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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寻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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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来的信使来求见,朝雪传谢灵的意思,让他三天后再来。信使神色奇怪,但还是领命去了。朝雪不知道主子信里写了什么,这场战争眼看就要结束了,谢灵指挥了好几个大胜仗,在燕军中也有了威望,威望是早就有了,只不过以前是害怕,现在是臣服了。加上谢灵对军队的管理只管原则问题,别的不管,外松内紧,就是喝酒只要不误事也不约束,当然误事了直接就砍。
在少数和谢灵臭味相投的人,威信恐怕都要高过主子了。
要是造反可怎么办呢?
要看好谢灵才是。
没等她实施监视计划,就被送来的密信打断了,保护女大夫的小队回归大军之后,朝雪就派了一个兄弟,暗中跟着保护她媳妇。
信上说她媳妇北上来都城了!朝雪大喜,这是来找我了吗?狂喜不过三秒,就天崩地裂了!
她媳妇不见了!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能在她兄弟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把人弄走,难道是敌军!
谢灵揣着两封密信,打马游疆,刚出城就被朝雪追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她媳妇在离都城一百里的西里城不见了!兵荒马乱的会不会……
哇哇大哭,谢灵不耐烦的皱皱眉,虽说方圆千里的流兵都快被打没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只是她向来对女大夫这种不能自保还要再乱世之中悬壶救人的逞强的不知所谓的举动不赞同,更甚者,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一切后果都该自己担着。
最多也就是想想,说出来,朝雪恐怕会立马砍了她。
加上两封密信带给她的好心情,谢灵温柔的说,“给你五百人,带兵去找。”
拿着谢灵的令牌,朝雪调了一千小兵,五百人留在都城里搜寻,她带人奔往西里城。
一日之后,朝雪终于见到她的兄弟,左手一把就把人衣领揪起来,脚离了地。
“给我说清楚!一个字都不许露!她怎么不见的!”
小七姑娘在西夏大地上行医快有一年了,旁人问她哪里来的,为了回报谢灵的救命之恩,以及和朝雪的,朋友之谊。就说是后燕来的。
原本她在西夏中部的小山村里行医,这里很快也有燕军驻扎,燕军小头领来见传说中的燕国神医,从小头领那得知,仗,快要打完了,谢军师部在进攻都城了。
小七想到当日峡谷里,朝雪说过等仗打完了,她就要回到后燕去了。
小七裹了个小包袱就北上了,赶路为主,偶尔也会为人看病。
听说都城破了,燕军大胜,小七这厢才心急火燎的往都城赶,谁知刚落脚西里的客栈,就被人掳,被人请走了。这些人虽然穿着百姓的衣服,但看的出个个气势武功不凡。小七姑娘红通着眼睛,心想怕是见不到朝雪了。
不想被带到一处山道上,停着一辆马车,隔着纱帘,看不清里面。
这些武士都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原来是他们的主子病了,请她来看病。
脸上都是十分着急的神情,看来是重病吧,看来是着急了,把自己掳来,也算情有可原吧。
小七被请上马车,本以为会看到一个老迈权贵,没想到,没想到是一个白衣姑娘,墨发如云,双目像含着万千星光,嘴角挂着温润的笑,想说话,引得不适,只得捂嘴轻咳,这一咳就停不下来,小七从惊艳中醒神,唤起了医者本能。
“姑娘,我为你把把脉吧。”
“有劳姑娘。”客气温软,跟小七见过的人都不同,不由得回之一笑,被头巾遮着,只看得见眼角微垂,像月牙。
把脉之后,小七停顿了下,本以为是什么大病,只是后燕人初到高原,水土不服,加上风寒,以及长期积劳,但是这位姐姐气脉强劲有武功底子,服药调理几日就能好了。
只是她被掳来的时候也没人打招呼,是以药没带在身上。再回去取,路也远,加上姑娘手下的人气势汹汹的也不准备放她。
反而是那病弱的姑娘发话,留下药方即可,入了城自可采办。
有心要放小七走,小七十分感动,问道,“姑娘可是要去都城?”
“正是。”
“正好,我也要去都城,不如我们同行,我可以为姑娘施针,缓解头痛。”
那人惊叹于她的不谙世事,方才上马车的时候还抖得像筛子,现在有机会走,反而要留下来。但是难忍头痛折磨,便答应了。
小七施针一个时辰之后,果然头痛减轻,姑娘大喜,吩咐人给她拿吃的喝的,自己看起那一张张纸。
小七瞅着她手中的纸张,目光懵懂。
那位姑娘放下纸张,温声问,“姑娘不识字?”
旁人问,小七是会羞愧的,只这位姐姐神态语气太过温润,如沐春风,小七老实点头。
“不认得字,如何有这般医术?”
小七讲起自己的家,一家十几口,唯有母亲待她好,为母亲治病学医,尝百草,加上,加上遇见一个贵人,命一个燕医教她。贵人便是谢灵,小七略掉了,不敢随便跟人提及。
白衣姑娘听的认真,问她,“叫什么名字?”
“小七。”因为家中排行第七。
白衣姑娘取笔蘸墨,在纸上勾画了什么,“这就是你的名字,小七。”
小七捧起纸张,高兴的眉眼弯弯。
“左右无事,我教你写。”
……
车马平稳且快,半日后,车马队进了都城,城门检查,随从亮了什么,都没查马车,就过去了。
一行人来到西南城隅的一处宅院,小七给白衣姑娘又施了一回针,该去买药了,小七弱弱的说除了买药,自己还想去找一个朋友。
白衣姑娘笑着说,不必拘束。
又吩咐下人,买药之后可放姑娘离去。
两名随从跟着小七前去抓药,一半是西夏的药,听都没听过。
小七耐心说着煎药的方法,说了两遍,两个大汉居然流起汗来。这些人真是十分紧张那白衣姑娘。
两人求着小七回去,等姑娘好了,他们帮忙找人。
小七为难,也担心朝雪就此回去见不着了,另外一半也不知朝雪是什么官职,如何找起。
不如先治好姑娘的病吧。
两个随从千恩万谢,回去的路上碰见维护治安的燕军,小七上前询问,谢军师可在城中?
小兵瞪她,“你是什么人?”
小七瑟瑟发抖,摇头后退,两个随从虽然被她这一问吓个半死,还是偷偷亮了令牌,止住小兵想要抓人的意图。
三人回到院中,小七自去煎药。两个随从思赋着要回禀一下姑娘街上发生的事,只是,姑娘正在见旁人,只能等着。
等那人走了,两个人进去,白衣姑娘神色阴沉至极,吓得两人一时没敢说话。
“什么事?”冷飕飕的语气,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
“女大夫在街上,打听,谢军师。”
小七的药好了,端了进到屋子里,白衣姑娘靠在床榻上望过来一眼,就吓得小七浑身一僵,呆立当场。
白衣姑娘见她如此,把目光放柔,可难掩寒光,正要说话,屋外传来一阵噪杂之声。
熟悉的兵戈铁马声,白衣姑娘皱起眉头。
一个随从冲进来,“主子,院子被围住了,有上千人,还是燕军。”
小七吓得不轻,捧着药害怕,白衣姑娘倒是不动如松。
又一个随从冲进来,“主子!门被撞开了,是,是朝雪姑娘……”
小七眼睛一亮,忙说,“是我朋友,是来找我的。姑娘,我去看看。”
小七放下药,刚走了两步,被随从伸手拦下,等白衣姑娘发话。
“把朝雪拿下!”
小七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大汉这么害怕这么一个柔弱姑娘,双眼含着泪,“姑娘,一定是误会,朝雪一定是以为我有危险才会派兵来的。”
“带兵私闯民宅,再不治她要无法无天了。”
白衣姑娘一阵头痛,按住额头,无法继续说话。
小七这回不肯上前医治了。
连日奔波,西里,都城,一日朝雪跑了两个来回,跑废一匹马,终于终于听说发现小七踪迹之后集结人马向西边小院追来!
带了攻城武器来的,破墙易如反掌,一边喊话放小七出来,一边纵马越过半个墙头。
屋里冲出二十人左右,身手不凡,气势怪熟悉的。
十人冲向朝雪身后的士兵,十人围着朝雪出手。
心里着急小七,朝雪跟他们打了起来,直到被熟悉的拳脚踹到屁股,才卸了力气,被踢了膝盖,跪在地上,主将被擒,后面的士兵杵着武器不敢上前。
“把兵器收起来!收起来!后退后退!”朝雪被按着脖子,着急忙慌得喊。
“快,退出去!”士兵们后退到断墙外,眼见着朝雪被几人压进去。
朝雪心想,完了完了,谢灵造不造反尚不可知,我成造反的人了,一定要求主子留下我的狗头。
进了里屋,瞪大眼睛欣喜的喊了声,“小七!”
喊罢,翻身摆脱身后人的桎梏,一个悬身踢逼退拦着小七的随从,眨眼就毫无障碍的落到小七跟前。小七还在眨眼就被抱了满怀,有失而复得的珍惜的想念的喜悦。
小七红了脸,悄悄的握住她腰间的衣服。
两人抱了好一会,就挺安静的,小七回神,松开小七,看向床榻上的人,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主子,我错了,您……您一定要饶了我的狗头!”
主子?小七站在旁边抖了起来,朝雪抬起右手安抚的拍了拍小七的手。
林淮都气笑了,不等她发难,猛烈咳嗽起来,朝雪紧张的跑过来。
“主子!你病了吗?”,紧张的拍着林淮的背。
小七这才想起药,却不敢吭声,也不敢靠近。
咳嗽停了,林淮有气无力的说,“不碍事,倒是你,想气死我吗?”
朝雪立刻道,“主子我错了,我是担心小七,她长的好看,万一被坏人掳去了!”
说起来还是很着急,被林淮瞪了一眼,立马谄媚的笑了,“当然,主子怎么可能是坏人,小七可好了,在西夏帮穷人看病,好多百姓都叫她神医,还有人供奉她呢……”
事端的中心小七原地脸红,不晓得为什么身边发生的事都叫朝雪知道了。
朝雪滔滔不绝,林淮看着两个小孩子,被逗笑了,不复方才的寒气逼人,但见过她变脸的小七还是挺害怕的。
“行了,这一帐给你记着,以后再来领罚。现在,带你的兵,回去,此事,不许透漏给谢灵。”
“是,主子。”朝雪对林淮当然是言听计从,只是现在就回去,朝雪看了看小七。
“小七姑娘,你可以带走。”
朝雪高兴了一下下,立马摇头,“让小七留下来吧,给主子瞧病。主子……”
朝雪眨眨眼,“你怎么来了?”
兴奋了一圈,才问了个关键问题,朝雪被轰走了,临走顾不上自己的疑问,安慰小七不要害怕。
知道朝雪没事,知道白衣姑娘是朝雪口中那个传奇的主子,小七也没那么怕了。
朝雪喜滋滋的领兵回营,正好碰上遛马回来的谢灵。
看到她这个高兴的样子,谢灵随口问了句,“人找到了?”
“啊,找到了,小七在进京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做生意的老头,老头病了,请她去瞧病……”
没等朝雪背完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谢灵大手一挥,“找到就好。”
转身就走了。
朝雪撇撇嘴,苦思,主子干嘛来了,还不让谢灵知道。
第二天,底下人说信使出过内城。谢灵没太放在心上,依旧骑马出去在山川之间纵横。
晚上吃饭的时候,朝雪吃着吃着笑了出来。
谢灵无语,问了句,女大夫人在哪呢?
乐成这样,不会被朝雪藏在屋里了吧。
“在外城里呢,老头有一个宅院,病的挺重,小七还要多照看几天呢。”
谢灵当下没说什么,心想,什么老头,能让你连媳妇都不抢了。
晚上,朝雪躺在自己床上,突然灵光一现,乖乖,主子亲自来到西夏,又不现身,难道是担心谢灵造反吗?
朝雪睡不着了,翻窗翻墙,飞过高低屋檐,披着月光落进小院,直奔林淮的房间。
林淮还没睡,半卧在床上看奏表,看见朝雪进来,初时没在意。
“又来做什么?”
说完,屋上有了一丝动静。林淮抬头看向屋顶。
“主子,你这次来,是不是担心,谢灵会造反?”
林淮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看的朝雪有点害怕,“主子,怎么了?”
“早知,你今日会坏事,当年就不该收留你。”
“主子!”朝雪大惊,不知道林淮为何说这么重的话。
门外一声哈哈大笑,谢灵轻飘飘的落进来。
一身黑衣,束腰,颀长身形,落在林淮眼里,熟悉的人儿,一年多未见,比离别前黑了。
这下朝雪知道为啥了,可怜兮兮的瞅着林淮,可林淮的一双眼睛都在谢灵身上。
而林淮一如既往的美丽矜贵,还多了点破碎的美感,谢灵也是心动欢喜,分神说了句,“去找你媳妇吧。”
朝雪捂着受到惊吓的小心脏找小七去了。
烛火影影绰绰,谢灵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和欢喜,逐步靠近之后立身站在床边,握起林淮被子上的手,惹得林淮也十分欢喜,先前的失落酸涩悲伤暂退,见谢灵的喜悦充斥着身心。
情绪波动,一时又咳了起来。
“怎么?生病了?”
温声软语,林淮想到信使传来的回信,谢灵要考虑三天,两极天,逼得林淮落下眼泪来。
谢灵震惊,蹲下身子,带着茧子的指腹,擦过林淮柔软的脸颊,抹下眼泪,温声哄,晃晃她的手,“是不是很难受?”
林淮突的抽回自己的手,冷着脸,不看她。
这是生自己气了,谢灵怪冤枉的,拽拽她的衣服。
林淮裹了被子,翻身朝里边躺下了。
谢灵一僵,有点伤心,本来两个人见面挺开心的,怎么上来就耍脾气呀,而且为什么呀。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引得林淮紧张又后悔,世上有哪个人能给谢灵甩脸子呢,谢灵又会看谁脸色呢,好不容易见了一面,气走了怎么办?
正后悔呢,腰上突然一紧,紧接着被拥住了。
林淮瞬间脸色赤红。
谢灵凑近了,原想哄她,见此便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林淮浑身一颤,翻身平躺,揪住谢灵衣领,谢灵悬在她上方,无辜的任她揪。
林淮一双含泪的眼,灼灼的盯着她。
“谢灵,我问你,我们之间,你如何打算?”
身下人好伤心好脆弱的样子,谢灵心疼不已,不敢插科打诨,认真道:“我没什么打算,天地唯卿。”
林淮眼睛里有震动,有困惑。
“如果我今天不在这,你也这么想?”
今天不在这?谢灵感觉自己已经接近林淮瞒着行踪的原因了。
“当然,为什么这么说?”
林淮咬唇,似破釜沉舟一样,轻声问,“西夏王,和我,需要你考虑三天?”
伪装和坚壳都去了,露出脆弱的内里,明白所有,谢灵几乎想笑,可她的小林淮如此脆弱的模样,可不舍得只得意,起身拉开了一点空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扬了扬,撕碎了,团成一团,扔到书桌上。
撕的是什么,留的是什么,不需要再说了。
谢灵俯身,亲了下小林淮柔软的唇,有点药味。
“我的帝君,西夏王,我只是想当三天过过瘾,你都不让。”
林淮终于笑了。
谢灵俯身,吻住她的笑,喘息之间又问,“小林淮,告诉我,为什么来西夏又不让我知道?”
林淮抚着她的脸,“这里到宫城要一个月,才能知道你的决定,我等不了。”
所以是跟着信使一起来的?谢灵的手挑开她腰上的绳扣,“如果我真的选择西夏王了呢?”
“我会如君所愿……嗯……”
谢灵重重的捏了她一把,引得佳人轻哼出声,“小林淮,我得教教你什么是强取豪夺了!”
谢灵虚张声势了一把,顾忌林淮还生着病,半路放慢了节奏攻势。
“你还生着病呢,不能太放肆。”
被林淮一个翻身,反转了情势。
“你没生病,可以放肆吗?”
谢灵一笑,强势的时候还要多此一问,将身上人落的头发缠在指间,吻在唇上。
林淮俯身,温温柔柔,到突然的疾风骤雨。
最后谢灵哼哼唧唧受不住了也停不下来。
唉,林淮,就是这么蔫坏,披着羊皮的美人,好在谢灵蛮喜欢她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