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赢》独木成森

5、哪里值得

　　夜幕降临，谢灵自己走出房间，顶着朝雪好奇的目光，云淡风轻的问，晚饭想吃什么？
　　早上定好吃红烧鱼的，现在鱼没钓到。。。
　　朝雪闷闷的说，烧鸡。
　　灶台前朝雪心不在焉的。谢灵不得不提醒她添柴。
　　然而谢灵并不怪她，年轻的小姑娘在这待了几个月，连几只鸟都数清了，难免苦闷。
　　谢灵的苦闷远比朝雪的更久更深。也许从国破开始，从被贬西北开始。。。不。。真正的开始还是林淮骗她。
　　重新开始，接受林淮的施舍，苟活，做她的臣子……还不如同归于尽。

　　饭后，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谢灵仍是苦闷，她这半生从没有像今天这般优柔寡断。
　　朝雪一头雾水，跟在她身后走。
　　算了算了，她谢灵早该成史书里的一句话了，何必在新朝折腾，受制于林淮呢。

　　信步乱走，走到了外墙附近，传来铿锵有力的口令，刀戈声。
　　是朝雪的千人军，一直驻扎在战狱外围。
　　眼见谢灵听的入神，朝雪忙上前打断，“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谢灵瞪了她一眼，转身走开。
　　“怎么见得就一定是鬼主意？”
　　“哼，你这冷面军师，除了鬼主意还能有什么好主意！”
　　谢灵脸上挂着笑，回头给了个和善的眼神。
　　“牙尖嘴利。”
　　“你都想了一天了，到底想什么呢，不如说出来我替你参谋参谋。”朝雪忍不住问。
　　“你？一个毛丫头能替我参谋什么？”
　　“你别总是瞧不起人，我家主子就不像你，她什么都不避着我，不像你总当我是小孩。”
　　“好。那你说说看，为什么，我总是输给林淮。”
　　全天下只剩谢灵还敢喊主人名讳。
　　“也没有一直输嘛。我们都很怕你呀，而且。。。”
　　朝雪低下头，咽回自己的话。
　　“而且什么？”
　　“主子说了，如果不是反间计，胜负难定呢，谁让你的暴君狗帝君不相信你。”
　　谢灵哼了一声并不领情。“用不着你主子假客气，话总是一套一套的，刀尖上从不手软。更何况，按两军实力我本该一年就吞了你们，这仗打了五年，乃至十年，输的还不够彻底吗？”
　　“你这人真是奇怪，前燕帝残暴无道，你干嘛非要追随他？”
　　“比起残暴无道，我更不可能，追随林淮！哼！”
　　“主子哪里对不住你，你知不知道主子为什么不杀你？主子。。她。。”
　　朝雪停了下来，谢灵快走了两步，为何不杀她？
　　“或许，是为了她的大爱吧。”
　　谢灵觉得累了，轻声呢喃。声音太小，朝雪只听见一个爱字惊的人都呆住了，大喊了一声，“你！你都知道了！”
　　谢灵被她吓了一跳，林淮的志向是什么不能知道的秘密吗？心觉怪异，平静点头，“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朝雪越发激动。
　　谢灵微微踟蹰，“今日，林淮说的……”
　　朝雪双眼一下变得通红，含上了眼泪，主子的心思太苦了，无人问，无人可说，终究谢灵狗贼知道了，可谢灵狗贼打算如何？
　　“那你作何打算？”
　　谢灵见状心下清明，知晓两个人说的不是一件事，“与我何干。”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不许这么跟主子说。。”朝雪眼泪哗啦啦的，满心心酸。
　　谢灵皱眉莫名其妙，什么事哭成这样，“别哭了，你这是为什么呀？”
　　朝雪哭的气都上不来了，“当然是为了主子，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与你何干！你这混蛋！”
　　谢灵无语，顺着话接，“好好好，我混蛋。”
　　“你这混蛋，哪里值得主子喜欢？”
　　谢灵原地石化，怀疑自己耳朵，一时间心跳如雷，四周皆静。

　　朝雪哭了一会，偷偷抬头，谢灵安静站着，一个字没有。风声咧咧，吹动两人衣角。
　　天上落下豆大的雨滴，落在谢灵脸上，才惊醒，伸手扶起朝雪。
　　“下雨了，走。”

　　还没走到正堂，雨就下大了，两人门口屋檐下站了。
　　谢灵绷着脸，朝雪小丫头巴巴的望着她，“主子怎么跟你说的。”
　　谢灵流转几个朝雪瞧不懂的眼神，嘴角挂上莫名的笑容，啊了一声，开始胡诌，“她说，曾经沧海。”
　　“什么意思？”
　　谢灵一顿，嘴角的笑更大，如沐春风，早知道你读书少，我还念什么诗，念兵书好了，“钟情的意思。”
　　朝雪皱着小脸，颇为愁苦的叹口气，举起无力的右手擦擦额上的雨滴。
　　被吸引了目光，谢灵问，“城墙上，你救我也是林淮的意思？”
　　朝雪摇摇头，“我只知道，你要是死了，主子不会开心的。”
　　谢灵也叹口气，目光忧郁，“你说的，我都要信了。”
　　“主子都告诉你了，你还不信！主子不会骗人的！”
　　谢灵收住笑，冷冷的看她一眼，“我不是人？”
　　朝雪扑哧一笑，吐吐舌头，灵气动人，惹得谢灵也笑了。
　　“主子说了，你……有点厉害，不用非常手段，没把握全胜。”
　　话落在谢灵心上莫名舒坦，真希望……真希望什么呢？
　　真希望这傻丫头说的都是真的。
　　徘徊在谢灵心头十年的阴霾散了一半，万一是真的……
　　谢灵嘴角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