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的距离》爱吃鱼尾

4、第 4 章

　　第二天，蒋从海照常开店，他去的有些迟，不知为何昨夜睡得不是很好，丽丽和王磊早就到了饭馆去收拾打扫了，他慢悠悠的踱着步下楼，热车的时候目光抬向了三楼，那里的窗帘拉着，没有动静。
　　暖风吹了出来，蒋从海回过神，他踩着油门出去了。
　　把车往菜场门口一停，每天饭馆里需要什么东西他心里都大概有个数，直接去里面买就行。
　　食材都是新鲜的，调味料用的厉害，他在熟识的店里要了些配料，让人专门送过去。
　　“海哥生意不错啊。”配料店的老板笑着说道：“听说昨天县里的人又去你那吃饭了。”
　　蒋从海抽着烟，垂着眼睛看着他给自己配货，结实强壮的身体矗在那像棵挺拔的松，听了这话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两人打了几年的交道，彼此都熟知对方的性子，老板将手里的东西打包好，满满的两大包，“老价格，到时候一起给吧。”
　　蒋从海想着快要年底了，就说要把这一年的帐清一下。
　　“也行。”老板掏出个小本子，上面专门记着没收的帐，“你拿了五次东西，每次八百块，除去我之前去你那吃的两顿饭，你给我三千就行。”
　　蒋从海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就付了账。

　　两手都是满的，那沉甸甸的袋子感觉下一秒就要破，蒋从海的手被勒得有些发胀，他走出门口，将东西放进了皮卡的后座，甩着手上了车。
　　微信里，丽丽和王磊在发消息，央求着他给他们带个早饭。
　　蒋从海：八点上班，你们没吃？
　　丽丽：诚实的告诉你，吃了，忙了一圈又饿了。
　　王磊：一样。

　　蒋从海也没吃，这会已经过了八点半，早餐店进入了尾声，他在菜场周围寻了半天，找到了一家煎饼果子店。
　　点了三份，他抓着个袋装的豆浆润口，一转眼却看见了谢觉。
　　对方只有一个人，穿着羽绒服，蓬松的款式让他看起来像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对方的手上拎着几样菜，瞧着像是要中午做饭吃。
　　蒋从海就这么看着，直到对方的身影不见了才收回目光，煎饼果子做好了，付完了帐开车往饭馆去。

　　到了店里，丽丽和王磊都坐在大厅里等着，三人将菜拎进后厨然后一人一份煎饼，随意的吃着。
　　蒋从海坐在吧台，他从抽屉里找出之前配料店老板的账单，随手撕了。
　　他单手折叠，像是数钞票一样的将账单数了一遍，发现章主任欠的有点多。
　　“海哥。”丽丽盯着他看了有一会了，见他看账忙说道：“章主任那边的钱不少，每年要账都不爽快，今年你还是早点去吧。”
　　蒋从海瞥了她一眼，低头咬了口煎饼。
　　“要不然又要给你拖到明年，再要点礼什么的，到时候你不赚反赔，何必呢。”
　　王磊在一旁开口，“你懂什么，政府这边都是这样，没好处的事情他们能利索的给你结账？”
　　“这些不用你们操心，吃完了收拾菜去。”蒋从海将手里的袋子丢进脚边的垃圾桶里，掏出手机开始刷视频。

　　丽丽没再多话，吃完后和王磊去了后厨。
　　蒋从海看着欠款的单子，想到对方说今年会照顾自己的生意，打算晚上的时候去送个礼。
　　快要过年了，他想年前把帐要回来。
　　中午的客人不多，蒋从海只做了一半，剩下来的基本交给了王磊，就像丽丽说的那样，他需要出师。
　　而且丽丽确实也猜对了，自己这个店确实不打算继续开下去了。

　　他想要去过另外一种人生 ，那是属于自己的。
　　张闯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渐渐淡去了，对方的梦想自己替他完成了，这些年蒋从海没有去他的家乡看过，因为他不想看到对方用生命盖成的房子。
　　有时候他也会想代替张闯去给他的家庭做些什么，但是每每想到他爸妈拿着那些钱满脸高兴的样子，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该做，因为这些人不值得。
　　在蒋从海的感官世界里，付出和回报必须等量，或许自己可以多付出一些，但这一切都要基于自己愿意的情况下。

　　下午蒋从海离开的比较早，他需要去买礼品。
　　送礼是门学问，蒋从海觉得自己并不精通，只能托朋友帮忙选购，付钱拉货，因为时间还早，蒋从海回了趟家。
　　一到楼下他就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他坐在车里，看着自己家的楼栋下面围了一群人。
　　“是谁烧火的吧？”
　　“是不是锅干了？”
　　“物业都差点报警，好在三楼的那个人说没事才作罢。”
　　“小年轻做饭呢，不熟练就烧干了锅我，我听人说厨房都不成样子了。”
　　“我记得这房子当初是出租出去的吧，这会房主估计还不知道呢。”
　　“作孽，不过应该是要赔钱的。”
　　七嘴八舌的讨论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个遍，蒋从海下了车，礼品在副驾驶，他空着手挤开人群上了楼。

　　三楼，物业的人正在跟谢觉说话，千叮万嘱的让他给房东打电话，顺便叮嘱他千万不要再一个人开火。
　　谢觉的脸上带着黑灰，浑身都是烧干了的焦味，简直像个行走的熏肉。
　　蒋从海站在物业的身后，他个子高，正巧能看到屋内被熏黑了的墙壁。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要发笑。
　　谢觉原本是低着头的，表情既沮丧又有些难看，听到动静后抬头，正好看见了那双揶揄的眼。
　　物业听着声音，原本严肃的嗓音一顿，也带了些笑意，“抱歉，不过人没事最重要，还请下次小心。”

　　谢觉送走了物业，看着站在门外的蒋从海，努力的想要板着脸，“你还在这干嘛？”
　　尾音有点委屈，那是被人看笑话的难堪，“故意看热闹？”
　　“原本看你从菜场出来，以为你是会做饭的，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蒋从海迈着步子进屋，巡视了一圈后站在客厅里，闻着空气中的焦味，垂目看人，“你给房东打电话了吗？”
　　“打了，对方在外地，说明天过来。”
　　蒋从海点了点头，伸手，“再打一遍，让我跟他说。”
　　谢觉愣了一下，他手机就在手里抓着，迟疑的看着他。
　　“我和楼上做了段时间的邻居，比你说话管用。”
　　谢觉把手机开锁播出号码递了过去，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蒋从海开了免提。
　　“李叔是我，小海。”蒋从海单手拿着电话，他看着谢觉，嘴巴里说着话，“是，就厨房有点熏黑了，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帮你找人弄回原样，就不用你来回跑了。”
　　房东在电话那头说道：“那感情好，我信你，那就交给你。”
　　“费用就让租客去出了，放心，我给你用好的料子。”
　　三两句话将事情解决，谢觉原本还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去应付房东，没想到蒋从海直接把事情给揽了。
　　“谢谢你。”
　　这是谢觉第一次正式道谢，不是那晚在车上应付的‘谢谢’，他这次是真心的，“费用到时候多少钱我给你转账。”
　　蒋从海不急这个，他挑眉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住哪？”
　　谢觉："???"
　　“厨房要重新弄，最起码要一周。”蒋从海重复道：“这段时间你住哪？”
　　谢觉脑海中第一反应是酒店，但是被他下意识的否决了。
　　可是一周时间，除了酒店他不知道要去哪住，“酒店吧。”
　　蒋从海点头，“我以为你不喜欢酒店。”
　　“是不喜欢。”也许是因为对方的帮忙，谢觉难得愿意多说几句，“但是一周时间，也不必要去租房子。”
　　“我就住你楼下，有空的。”蒋从海看着眼前的人，眼底渗透出试探，“你住吗？”
　　谢觉沉默了。
　　他们两人还没熟悉到可以住到对方家里的关系。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去酒店就行。”

　　蒋从海点了点头，他没说什么，“那你收拾东西吧，备用钥匙给我一个，我到时候联系人过来弄。”
　　谢觉从鞋柜上放的柜子里拿了备用钥匙递了过去，对方修长的手指配上圆润的指头，指甲被修的平滑，末端带着一点点的粉，蒋从海伸手接了过去，两人指尖微微一触，还没有感受到什么就已经分开了。
　　谢觉收回手，他无意识的掐着指尖，“我今晚就走。”
　　蒋从海转身下了楼，半路上停住了脚，他站在楼梯口，感应灯亮了起来，身形稳健的像是准备捕捉猎物的豹子，他抬着头，一脸真诚的问：“饿吗？”
　　谢觉本想摇头，肚子却诚实的开始叫嚣。
　　厨房是中午烧的，现在天都快黑了，他到现在他都在忙着应付事情，要不是还要解决问题，根本找不到间隙去应付自己饥饿的胃。
　　"我家里有吃的，下来吧，走之前请你吃碗面。"蒋从海听见声音，客气的邀请。
　　迟疑了几秒后，感应灯暗了下去，楼道里的黑暗让他能厚着脸皮点头，不会让对方看见自己窘迫的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