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过生 ...
-
“文才！文才！”
杨仪虽摔了一跤，但腿脚仍快，见马文才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提气加快速度，拦在马文才面前。
马文才只当没有看见她，推开她继续前行，只是从跑变成了疾走。
杨仪追在他身边，不住地劝道:“秦京生说的话不可信，何必为了他的话伤心……”
马文才顿时停下，杨仪没止住脚步，一下来到上面一个台阶，正是因为如此，她正好看到了马文才满脸的泪水，倔强地望着她，心里咯噔一下，剩下的谎话再也劝不出口。
杨仪侧脸，看着满地阳光透过树叶落下的斑驳，她抽抽鼻子，扭脸正视马文才，咬牙道:“我不知道怎么劝你，那些人拿来劝我的话我也说不出口，什么父父子子君君臣臣，我知道那没有用，伤心就是伤心了，你要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其他人会听见。”
马文才死死盯着她，过了会儿，那双通红的眼睛涌出更多的眼泪。
看他这副难过脆弱的样子，与平时的嚣张傲气天差地别，杨仪心里泛酸，也跟着控制不住地流泪。她用袖子擦掉自己的眼泪，又用手背抹了抹马文才的脸。
她刚擦完，就被人紧紧抱住。
马文才将脸埋进她的脖颈，低声啜泣。
“我和我娘在他眼中到底算什么？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肩膀一片潮湿，杨仪用力回抱他:“事与愿违，你们已做的足够好了，他未必是对的，别拿他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怀中的人微微一颤，小心翼翼，又在试探:“我做的好么？”
杨仪抱着他用力点头:“很好了，你真的很好。”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想着从前那些事情，想着自己曾经的期盼，慢慢收紧手臂。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面前人停止哭泣很久之后，杨仪慢慢从他怀中退出，见他不舍，杨仪抿嘴一笑，勾住他的手沿阶梯而上，一前一后，一上一下。
……
因为要过生辰，马太守的催儿子回家的信来了不止一封只是自那天以后马文才听到他爹的消息，有一封信就撕一封，到了后来马统实在受不住，跪下求马文才回封信或者直接回家，马文才都置之不理。
“告诉你家马大人，我绝不回家。”
踹开马统，马文才突然想起什么，“杨仪去了哪里？”
马统委屈:“杨公子去找祝公子了。”
马文才暗恨:“又是祝英台！”说罢拿起弓箭冲出房门。
然而却在桃花林看见两人打闹，祝英台搂住杨仪怎么也不丢手，惹得杨仪不断求饶。
“祝英台！放开她！”马文才怒不可遏，大声道。
一听到有人，两人慌忙分开，见是马文才吼她，祝英台不服气地鼓起嘴:“你居然吼我，也不看看她做了什么。”
杨仪无辜后仰:“别冤枉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把花瓣洒到你身上而已……哈哈哈！”
说着将藏在手心的几片花瓣全抛向祝英台，笑着飞快跑远。
祝英台气急，追着她跑出去:“你给我站住。”却不小心撞到来找她的梁山伯，而同他一起来的荀巨伯也伸手拦住杨仪。
荀巨伯无奈:“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祝英台一把花瓣撒到他的头上，调皮笑道:“不能！”
见此情景几人都笑了起来，荀巨伯叹息:“唉，我怎么结交了你们这群人。”
梁山伯侧脸偷笑，想起自己的任务，回过头看向也情不自禁微笑的马文才:“文才兄，我们是来找你的。”
竟不知还有梁山伯找他的一天，马文才挑眉:“找我做什么？”
荀巨伯道:“马太守来了。”
……
马文才独自一人走进屋，马太守正坐在上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见到撕毁他信件的好儿子，马太守气不打一处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长大了翅膀硬了，连爹都不叫一声！”
马文才冷笑:“可笑，你这种人居然还有儿子，你还当我是你的儿子吗？”
马太守气得手指发抖:“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可是你十八岁的生辰，请柬都不知道发出去多久，宾客都快到了齐了，而你这个庆生的人却不在，你让我们马家丢了好大的人啊！”
“丢人？”马文才气笑，“如果我给马家丢了人，那你和怡红楼那个贱人的事算什么？”
“……”马太守一腔怒火顿时熄灭，心虚问，“是谁告诉你的？”
那天，见过他的人就有三个，尤其是那个梁山伯和祝英台，直接看到他和玉无瑕同床共枕。倘若真是他们多嘴，就别怪他无情了。
马文才讽笑:“还用别人告诉吗？岂止是玉无瑕，你放在后院的那些女人，还没污了我的眼。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玉无瑕是不是你派人接走的？”
“……”马太守长长吐气，“是我又如何？不错，赎走她的是那个杨仪又如何？只要你不说，她就不可能追究到我的头上。”
马文才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我……”
马太守:“你怎么？”
马文才正视他:“我要娶杨仪为妻，她女扮男装来书院读书，我对她一往情深，非她不娶。”
“什么？她居然是女的？”马太守思索，“难怪，她看起来比寻常男子更娇小些。不错，她的确是貌美才俊，可惜你不能娶她，她是氐族人，她爹虽然强势，可其势力毕竟不在汉土，你要娶她，将来在仕途上不仅无益，而且还会成为你的累赘。你可要想清楚。”
“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凭我自己的本事用不着别人帮我，我只要杨仪。”
马太守哈哈哈大笑:“好，不亏是我的儿子，遇事绝不退缩。不过，要想让那位眼高于顶的仇池公把他宝贝女儿嫁给你可不容易，你需要建功立业，让他高看于你才是。”
“爹，你真的不阻拦我们？”
本以为会遭到强烈反对，哪知马太守答应得如此轻松，马文才不敢相信。
“文才啊，还有一年你才结业，等结业后，爹会帮你谋取一个好官职，能否得到仇池公的青睐，到时就要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嗯。”
马文才点头。
……
马文才下了山，临行前问杨仪是否愿意同他一起回家，杨仪怕他爹怕得要死，谎称自己有事没做不能同去。对此马文才没有多问，只是换下学子服骑上马扬长而去。
杨仪目送他离去，待山道上再看不见人影，才怅然放下手臂。
她原以为这两个倔脾气的父子会大吵一架，可到了后来这两人竟和和气气地走出房间。
难不成马文才真的放下了？
杨仪困惑地摇头，算了，他们父子之间的事，自己一个外人没办法评价。
第二日，杨仪收拾妥当，骑马下山。
马家公子生辰的排场极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成亲。杨仪一下马，就被门口整齐的兵队吓了一跳，那接待宾客的官家起初看到杨仪一身普通装束还以为她是来蹭热闹的，但听到杨仪的名字，立即变了脸色，让人送她去后院。
只报了名字未报出身的杨仪不解地被仆人带到一个房间中，还在这里看到了马统。
一看到她，马统满脸堆笑:“杨公子，你可来了，我家公子等你等得急死了，他在前面招待客人，怕您认生无聊，让我一等您到，就待你到他的房间，您稍等一会儿，我家公子马上就来。”
杨仪点头，这样也好，马家的客人她几乎都不认识，去前院极是无聊。
“好，你告诉我不急，让他先忙完自己的事再说。”
“是。”
马统离开，杨仪坐在桌边等了一会儿，看女仆送来点心茶果，吃了点就嫌太腻放到一边。
四处看了看，室内陈设和书院宿舍相同，都是马文才那简单利索的风格，唯独屋内一幅被供起来的画像显得格格不入。
只看一眼，杨仪便猜到那上面画的是马文才他那早逝的亲娘。
想了想，杨仪拿起桌案上的香，点着对着画像拜了拜，将香插进炉中。
那女仆跟着她寸步不离。
杨仪转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女仆道:“少爷让奴婢跟着杨公子，任凭您吩咐。”
“……”
怪不好意思的。
又等一会儿马统回来说马文才一时抽不开身，让女仆带她在院里四处转一转解闷。
马家除了女仆外没有女眷，杨仪想了想，点头。
只是之前那个女仆仍然跟着自己，杨仪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马老爷给她取名叫小翠。
还真是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名字。
杨仪硬着头皮夸:“好名字。”
马家其实也没什么逛头，杨仪自小也是在豪门朱户长大，许多相似的东西都看得厌烦。没一会儿就无聊地让女仆带她回马文才房间，卧室内好歹还有几本书，虽然是杨仪不太爱看的兵书，但打发时间还是够的。
马文才惯爱此类，每本书都被他勾勾画画进行了批注，看得出本人对军事上还有独特的见解。
看了不知几许，就听到门外嘈杂，房门被人打开，马文才被几个家丁架了回来。
原来是在前院喝醉了酒。
马统急着去端醒酒汤，然而等人都散了，本来还睡着的马文才突然睁眼。
他异常地兴奋，走来盯着杨仪，笑眼弯弯:“你等得无聊吧，我带你出府，我们去玩。”
虽然确实无聊，但他身上的酒气还是熏到了杨仪，杨仪挥挥手:“还是算了吧，你醉得不轻。”
尽管马文才说话清楚，可他双眼迷离，脸颊绯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可马文才不承认自己喝多，说他没有喝醉，故意装晕好来见她。
杨仪无奈，拉着他的手走到床边:“好好好，我要洗漱行不行？你先躺床上睡一会儿，我就过来。”
这人还真听话地躺到床上，几秒钟都没坚持住就睡了过去，睡前还怕她跑了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
马统送来醒酒汤，见他家公子已经睡着，端来热水要替他擦拭，然而杨仪站在旁边怎么也不方便，看马统不自在的模样杨仪撇了撇嘴:“我来吧。”
照顾他也不是第一次，杨仪干起来还算顺手，只是醒酒汤是灌不下去了。杨仪挥手让马统退下，自己坐在床头脱了鞋支一条腿放书看了起来。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杨仪感到握自己手的力道消失，转而一双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腰。
杨仪转头，用书敲了下:“松手。”
这手自然没听她的，收的更紧了些。
对喝醉的人杨仪还真拿他没办法，柔声劝道:“醒了就把解酒汤喝了吧，下次别喝这么多了，这东西伤身得很。”
“嗯。”
马文才应了声，只往她身边缩了缩，没有起床。
杨仪:“……”
用手推了推，不动。
“既然马公子无心招待，那杨某这就告退。”杨仪蹭地起身，穿上鞋就走。
背后人心急火燎:“等等！”
杨仪也不是真的要走，笑着抱臂转身，又坐回床边，被人一把抓住小臂:“别走杨仪，我不是故意气你。”
“我没有说生气啊，”杨仪好笑，“快把汤喝了，省得马统念叨。”
马文才乖乖喝汤，又觉身上酒味儿太重，叫人拎桶和水进来匆匆沐浴，随即换身新衣，从屏风后走出。
一套蓝衬白襟竹纹的公子哥服装，比之学子服更要潇洒利落。
杨仪眼前一亮:“好看。”
夸完又觉不对，怎么跟下头男调戏民女似的。
只是这“民女”被夸颇为自豪，腼腆地笑了笑后又恢复他那大家气度，走来牵起杨仪的手:“我们出府吧，这里不适合我们。”
杨仪不解:“那你爹还有那些客人呢？”
马文才拉着她就往外走:“那是他们的事，该做的我已做了。”
为防有人发觉宴席主角偷跑，马文才让马统守住他的房间别让任何人进去，带杨仪从后门偷溜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过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