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一只美艳尸鬼》玉质金相

2、桃之夭夭，

　　方归镇距皇城实在太过遥远，竟走了三个月车马还未到达。一路上舟车水转，不适应长途的楚明河晕来吐去，今日是在遇知镇终是落了脚。
　　因为多日的奔波，她还是感染了风寒。
　　楚明河躺在旅店的床榻上，雇佣的侍女捧过鱼洗盆半跪在她面前，高高举起。
　　“楚姑娘，该洗漱了。”
　　她不想动，也不想洗漱，风寒使她感到浑身的软弱无力，头脑也如未睡醒般昏昏沉沉，只想钻进被褥睡去才能摆脱这难过之感。
　　一旁教养嬷嬷的双眼若有若无的看向楚明河，她心中不由的苦笑。昔日于方归镇无人过问也活过来了，今朝却被人盯着做，世事难料。
　　嗓子犹如破锣般：
　　“拿来吧。”
　　白巾放入清水中轻晃，摇动间晃碎了水中的倒影，支离破碎。三个月来，楚明河的身体虽被养的均衡了些，但多年的亏损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弥补。
　　比如这黝黑的脸与枯黄的发，以及布满老茧的双手。这双手比侍女的手还要粗糙，让人想不出这是一位少女的手。
　　动作间并未有所停顿，为了早早了事，用手掂起白巾拧干水便敷在脸上。正洗漱间，有人敲了门。喊道：
　　“楚主子，韩卫有事相见。”
　　洗漱的手顿了顿，快速将事做好，整好床榻后，楚明河抬起有些泛血丝的眼，向嬷嬷点头。
　　老嬷嬷示意侍女拉过一旁的翠鸟枝绕的六扇屏风，与此同时韩卫进入室内，视线被半透的屏风遮的隐隐约约，但依稀见榻上的身影矮小瘦弱。
　　屏风不时传来咳嗽声。
　　他皱了皱眉，这乡野出身的明河皇女太过孱弱，路程恐怕还要再拖一拖。站在他一旁身形纤细的人有些无趣，纤指绞弄着手帕。
　　韩卫向前行礼，声音刻意放低。
　　“楚主子，镇上的饶行医诊脉后建议我们再缓几天。风寒非半日所能痊愈，在下将行程退后了十天，十天后我们再启程归京。”
　　过于高热的脑子有些迟钝，她反应慢了一拍。
　　“……好。”
　　韩卫停了半响，又道：
　　“主子常日夜窝榻，正值豆蔻之枝，少年好动之时。我请镇中的桃员外家请了其嫡女桃姑娘陪您一同。”
　　扇外有一高挑纤细人影上前来，越过屏风，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楚明河抬头望去，一抹鲜亮的鹅黄闯入眼中。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袭鹅黄绣衫萝裙，一截绀青的流苏挂在腰间，穗子微晃着。她头上的并蒂海棠花步摇左右摇晃着，是成色极好的靛蓝缀子，映衬的肤色白皙。
　　她抬起来看人，面容露出来。
　　一瞬的光华使楚明河眼中显出惊艳。
　　少女颜色极好，肤色暖白，琼鼻瑶唇，尤其是那双杏眼，润而足，弯而干净，玲珑透澈，似阳光下流动的溪，生机盎然。
　　美丽的少女忽而弯了眉，吴侬软语：
　　“你好，我是桃蓁蓁。”
　　你……好？
　　这是什么招呼词？
　　楚明河眨了眨眼，缓缓点头：
　　“桃姑娘，我名楚明河。”
　　门外有便服打扮的黑甲军在催促着韩卫，他从屏风后的两人的身影转移视线，示意士兵先在门前等候。
　　“楚主子，韩某先去处理事务，桃姑娘将陪您几日。”
　　“至于您身侧，”虎眸看向老嬷，“既让您玩乐几日，这教养嬷嬷某就先行带走。”
　　“望主子早日安康。”
　　他倒是心细如发。
　　楚明河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室中人走出后，便只余楚桃二人。
　　在乡下从未见过有如此颜色的少女，楚明河不由得想多看两眼。
　　只是，还未搭话，便见少女偷偷摸摸地向椅子身侧挪去，见楚明河好奇的望着她，索性直接坐了上去，姿态也不似大家闺秀坐姿端庄，但意外的生机模样。
　　桃蓁蓁的杏眼倏地睁大，楚明河身子僵了僵。少女打量的目光让她极为尴尬，那目光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种。
　　“楚姑娘，”她开口道，脸上意味正浓。
　　“你还是我第一个见到的比我爹身份还高的人。”
　　桃蓁蓁笑着，阳光透进窗子里，照亮着少女的脸，毛绒绒的细小微芒衬得几分暖意。
　　“你还是我来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见到的——身份高贵的人。”
　　楚明河有些听不懂她的话，只是下意识摇了摇头，嘶哑着：“并不是，桃姑娘，叫我明河便可，全名太过繁杂。”
　　“嗯……那便叫我蓁蓁吧。”
　　她笑盈盈道，但忽尔缓收了笑，凑到面前，楚明河只感到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捧着自己的脸，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让我仔细看看……后世以美貌闻名的明河长公主。”
　　“没想到她在此时还是个小黄毛丫头，真是，稀奇呀。”
　　她的声音太小，以至于楚明河未能听清楚全貌，却也不想动。太温暖了，自与刘三娘离别后，自己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温暖的体温了。
　　人触碰的，干净的体温。
　　有风轻拂过楚明河的脸，晕沉间，似闻到梨花的香气包围住自己，就要倒在床榻之际，一双手臂接过了身子，带着她缓缓躺下。冰凉的巾帕附在额头上，随着温水入口的还有一粒长状的物品推进口中，顺着水流咽下。
　　“不怕不怕，吞下退烧药就好了，好好睡一觉明河。”
　　姑娘哼着轻柔欢快的歌儿，楚明河感觉额间湿腻的发被顺梳上去。再然后那梨花香将她抱进怀里。
　　“宝贝，宝贝，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退烧药是什么，还有桃蓁蓁为什么喊她宝贝，那是什么词。
　　但是，不想离开。
　　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