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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人叹 ...

  •   叶蓝故人叹
      这是一座古老的寺庙,不知哪朝哪代建立,不知道第一个在此焚香扫地的是谁。这是一座荒废的寺庙,没了窗户,没了门,蜘蛛网在阳光下摇摇欲坠。如此破败的庙,偏偏坐落在“欲比西子”的西湖畔,突兀,除了突兀还是突兀。
      “它怎么还不倒呢?”七岁的女孩儿仰着头问。身旁牵着她的老妇人和蔼的笑,说:“哪能倒啊,它等人呢。”
      “等谁?”
      “等一个,不知道何时离去何时归来的人。”
      “啊?”小女孩撒娇的晃晃老妇人的手,“奶奶!我不懂!”
      老妇人无奈的摸摸她头顶,“哎哟,别晃了,奶奶这就和你讲故事好不好?”“什么故事?我不要!你还没告诉我这个破房子等谁呢!”
      “不急不急,我啊,就给你讲这个寺庙的故事。”老妇人牵着女孩儿走到湖边长椅上坐下,开始讲故事,尘封在岁月长河里不知真假的故事。
      仪凤年间,正是江南好风景,不知名的湖边有灼灼桃花,绕岸开放。
      “小言诚不欺我!”白衣书生下马,惊喜的看着眼前美景,前几日与好友通书信,好友得知他要回乡,便提起有个路经之地煞是惊艳,不能错过。书生行了三日,暗想友人莫不是欺他时,马儿突然飞奔,改了原本的路径,到了此处。这才知,友人诚不欺他。“美!恩……要不…作首诗?”四下看了看,书生清清嗓子便要作诗,不是他胆小,是他实在是不是做学问的才子,若不是家中逼迫,他怎么会进京赶考,他更喜欢跟着湘水班的黄师傅学唱戏。但此时此刻,不知怎的,就想作一首诗了。
      “落英……”“呜呜…”书生停了下来,仔细听了听,只有风声鸟声,没有其他声音。
      恩,可能自己听错了。“落英…”“呜呜呜呜……”
      书生闭嘴了,抓紧了手中缰绳,和身旁大马默默对视,沉默许久,又是一阵抽泣声…
      “啊!什么东西!!”书生爬上马,直直的盯着蠕动的草丛,良久,“咩!”一只白色的团子窜出来,随后,一只两只…更多的白团子窜出来。
      书生松口气,原来是羊。“惊吓到公子实非本意,羊儿忑不听管教。公子莫怪。”粉衫女子笑着赔礼。
      书生被女子灵动之美迷住,愣了良久,才赶忙下马还礼,“无碍无碍,姑娘为何一人在此?”
      女子垂下眼眸,纤指轻指湖面,便见有水柱喷薄而出,书生又愣住,女子收回手,语气感伤,“如公子所见,小女子实非凡人,原本为西湖龙宫龙王之妹,只因与凡人相恋,犯了天条,被禁锢在此,而今夫君已轮回,我却无法去找他。龙王哥哥又不知我在哪里受此束缚之刑,无法来救。是以方才悲从心起,泪流不止。”说着,女子又落了泪。
      书生又惊又同情,看女子又落泪,一急之下连忙劝慰,“姑娘莫哭!我帮你!”
      女子惊喜的看着他,“公子当真能帮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书生低声道:“就是不知如何帮。”
      女子拿出一方叠的严实的手帕,“公子莫慌,我算过,你回乡路过西湖,还请你把这封信送到龙宫我哥哥手上。他自会有办法。”
      “我要如何到得龙宫?”
      “公子你直走,会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他会告诉你如何到得龙宫。。”
      “哦哦。”书生揣好手帕,再三保证送到后就上了马,女子又急忙喊住他,“还不知公子名讳?”
      书生不好意思的笑笑,“姓许名蓝。”而后便策马离去。
      女子待人走远了,擦擦眼泪,哼着歌化龙进了湖泊。
      天黑时,许蓝仍未遇到那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只好露宿野外,找来树枝点好火,想着白天的奇遇,想着女子悲惨经历,想着衣衫褴褛的男人,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怀里的手帕突发光,自己飞了出来,随后白光一现,化为一个身穿紫袍的男子,“嗯……”蹲下打量着睡着的许蓝,男子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再一次幻化,这次出现的,还是那个男子,不过衣服却是破破烂烂了。坐在火堆旁,就看着睡着的许蓝,一看就看到了天亮。
      许蓝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到有个人在自己面前,揉揉眼,再看,那人正笑着俯视自己,“啊!”吓得回笼觉都不睡了,连忙起身,才发现自己枕在人家腿上睡了一晚,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就先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冒犯了,冒犯了。”
      “呵呵,本……大爷又不是女子,冒犯什么?”
      许蓝一想,也对,才想起这人是突然出现,正待盘问又看到那人破旧衣衫,遂一脸惊喜,“是你!你可知龙宫如何走?”
      男人叼了根草,懒懒的应道“啊,知道。”
      “快告诉我!”许蓝激动的拉住他胳膊。
      男人看了看胳膊上的手,和许蓝急切的神情,笑得不怀好意,“只有我能进龙宫。”
      “啊?”许蓝有些急,“怎么会呢?姑娘说我能去的。”
      男人不理,又重复一遍,“只有我能去。”
      许蓝皱眉,低头想了良久,抬头坚定的道:“你带我去!”
      嗯,不错不错,这就上道了。男人笑眯眯的点头答应。
      两人只能同乘一匹马,男人将人圈在身前,自己握着缰绳。
      许蓝问男人叫什么,男人说忘了。“这都能忘!!!”许蓝又急又气,“那我怎么称呼你!!”
      “你给我起个名字不就行了。”男人下巴放在身前人的肩上。
      许蓝别扭的动动肩膀,“你别压我肩膀。”
      男人轻笑,“那要压你哪?”
      这种低沉的笑,调笑的语气,让许蓝想起来在哪见过这样的场景——湘水班的喻班主和黄师傅也如此亲密。亲密…想到这个词的许蓝全身一颤,和一个不知名的陌生男人,亲密?
      “就叫叶修!”慌乱的绕过了男人的那句调笑,许蓝自顾自的接了上上个话题,却忘了上上个话题也是男人说的。
      “叶落归根,修成正果,叶修!”解释完还有些自豪的转头去看那人。
      男人又是轻笑,也看着他,眼里都是赞赏,“不错,很好。”
      赶紧转过头看着前方,许蓝觉得脸有点热…
      两个人打打闹闹,赶路也觉得有意思了许多,只是奇怪,一路走来,竟是一个村镇都没遇见,仿佛这野外走不到尽头。许蓝疑惑的问了几次,叶修毫不在意,只是说快到了快到了。野外也没什么,叶修仿佛一个人生活久了,捕鱼,烤鱼,技艺高超,许蓝觉得那鱼经过他的手,都好吃的不像鱼了。只是,每天一到晚上,就是许蓝苦恼的时候。
      “叶修!不准抱我!”
      “小蓝,晚上冷。”
      “那,就一次!”
      第二天晚上,“怎么还抱我!”
      “冷。”
      “好吧,最后一次了啊。”
      结果永远没有那最后一次。到后来,“叶修,冷。”
      “嗯嗯,我添点火就过去。”
      两个人相拥而眠。走了七八日,许蓝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对,五六日就能到自己家乡了,西湖只是回家的路过之地,七八日了还不到,这不可能。
      这晚,许蓝坐在火堆前,看着叶修抓鱼。叶修抓鱼很轻松,不用任何工具,甚至都不用两个手,只一手在水里来回晃一圈就有鱼上来……等等!许蓝愣愣的看着叶修的手,刚才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什么。
      叶修提着鱼走过来,许蓝笑着看着他,他突然有点慌,这种清淡的笑,他从未见过,两个人一坐一站,一笑一愣,对峙良久,终于许蓝先有了动作,他起身接过叶修手里的鱼,扔到湖里,看着水中月亮的倒影可惜的说,“估计不能活了。”
      “小蓝…”
      “恩?”许蓝转身,笑着看他,叶修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骗我。”许蓝走近了,紧紧盯着叶修的眼睛。
      “小蓝,我…”叶修还想说什么,却一下愣住了。唇上的感觉是温热的,把这条龙的心都捂热了。唇齿间,许蓝轻喃,“原谅你了。”
      因为突然明白了你是谁,明白了你为什么骗我,所以不追究了。
      最后两个人到了西湖龙宫,许蓝说一定要见龙王把信带到,却没想到,自己身旁这条不小心露了龙鳞的龙,就是那个龙王,“小蓝,本王缺个王后啊…”“呵呵。”
      “嫂嫂好呀。”当日可怜的女子笑眯眯的看着他,看的他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有一条龙,去凡间游玩,不小心现了原形,被一小孩所救,扔回湖里,从此,那条龙就记住了这人,等这人长大。
      “只可惜…”老妇人故事讲到此处便停了。小女孩儿听的入神,不依不饶,“可惜什么啊?奶奶!奶奶!”
      “好好好,别急,奶奶讲,只可惜,那位小公子冒天下之大不韪,服用童丹,以男子之躯产下龙子……龙子活,产子者死…”
      小女孩儿语塞,觉得有点想哭,不知道为什么。“那龙王呢?”
      老妇人手指湖边那座破庙,“你以为这庙为何还不倒?这是龙王以骨为架,以筋为梁建成的啊。魂就锁在此处,日日夜夜求那人轮回转世,来此相聚。”
      “那!那人回来没??”
      老妇人慈祥的摸摸女孩儿的头,点头,“恩,回来了。”
      民国初年,孙传芳与吴佩孚关系紧张,两大军阀系统互不来往。
      杭州,又一年春,杭州城里来了一支新部队,司令姓叶名修,原是城里商业大户叶家大公子,少年时出去闯荡,如今衣锦还乡,军队纪律严明,不骚扰百姓,进城时受到百姓夹道欢迎。
      蓝雨戏班扎根杭州城数十年,喻文州当了班主后,更是对戏班众人大胆定位,大胆任用,虽说是京剧,却在越剧盛行的杭州有了很大名气。
      “老大老大!”军装歪歪斜斜的人闯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地图前的人叼着笔懒懒的应道,“干嘛。”
      高大的人跑过来,亮晶晶的眼盯着他:“去听戏吧!去吧去吧!”
      “罗辑又不理你了?”把笔扔到一边,拿起枪开始擦。
      “小弟今天又又又和老魏出去了!”高大的人肩膀垮了。
      认真的看看失落的兄弟,放下枪,“走了包子。”
      “去哪?”
      “看戏。”
      “好哎!”
      蓝雨戏楼,黄少天在和喻文州唠唠叨叨的说戏唱的太多了,不想干了,被喻文州一句“乖”就给顶了回去,脸红的什么都不说了。
      “哟,话唠,文州。”来人直接闯到后台也是挺无礼,还一脸的无所谓。
      黄少天又跳脚,“你你你你你!怎么又是你!”
      喻文州倒是淡定,“回来了?”
      “恩,在外边挺累的。你们倒是看的透,早早的回来享福。”
      三个人本来都是在军校受训,哪知毕了业,两个人都跑回来唱戏了,就剩叶修自己在战场上横冲直撞。
      既然来了熟人,自然是要唱最精彩的,说着累的黄少天都又加了一场,许久不上的喻文州也开始吊嗓子。许博远本来想着今天没他的戏就在台下看看黄少天的,结果突然就来了人把他抓回后台,给他扮上了,有点生气,许博远上台之前还暗骂“不知哪个军阀又来作福作威”。
      叶修带了包子,安文逸,方锐来的,本来是看看黄少天和喻文州的,结果,最后一出新贵妃醉酒把他看迷了。
      台上的杨贵妃,得知皇帝不来时,懊恼饮酒,随后便是,“春情顿炽”,“情难自禁”,衔杯,卧鱼,醉步,扇舞,举手投足之间,都十足的撩人,眼角眉梢,都透着媚。
      许博远撩了人不自知,只是回了后台,发现有个军服笔挺的人坐在自己的梳妆镜前,自己一身戏服还没脱,许博远又有点烦躁。
      “哪里来的军爷,如此无礼,说进就进,说坐就坐。”许博远把头饰先摘下,放在桌上。便不看他,自顾自的卸妆。
      叶修也不起身让座,就坐着,支着下巴看他卸妆,“不错,唱的不错。”
      许博远暗自白眼,不理会。
      叶修突然就站了起来,一手搂过他的腰,捏住下巴把惊慌失措的脸转向自己,“我看上你了,跟我。”
      叶修不知道许博远有功夫,所以,从后台一瘸一拐的出来时,他很后悔自己没先查清楚。不过,事先也不知有这样合自己心意的人。
      此后,很闲的叶司令便每日都来戏楼调戏调戏小戏子,有时带点自家妹妹做的糕点,有时带点从下属那搜刮来的小玩意儿,有时直接到了许博远家里照顾二老,甚至开始夸黄少天。
      当然,更多的是闯进人家房里,拉拉小手,偷亲几下,许博远从一开始的武力压制,到后来被他武力压制,到年关时,许博远看着床上得逞的那人,恨不得一枪崩了他。怎么就从了他呢…小戏子睡着时还迷迷糊糊的想。
      又是一日,许博远回到自己家,发现父母都不在,家中东西也都收拾一空,顿时两耳轰鸣,跌跌撞撞的找到叶修,那人赶紧抱住吓得不行的人轻声安慰,“二老我送到别处了,连同我父母一起。”
      然后,许博远知道,原来,终于要打仗了。孙传芳吴佩孚交火了,叶修不想把自己的家乡拱手交给那俩混账军团,决心死守,直到援兵来。
      “援兵何时到?”
      叶修把人抱紧了,笑着说:“不知道。”
      后来,城外炮火连天,许博远搬到了司令部,他想守着这个混蛋,看这混蛋最后落个什么下场。
      “后来呢?”小女孩儿又开始催促老妇人讲下去,老妇人深深的叹口气,“还有什么后来,司令死了,戏子就在司令房里上吊了。”
      “那,龙王这个庙不就是没等到那个小公子吗?”
      “谁说不是呢?好了,走吧,该回家了。”老妇人牵着执着的问个不休的女孩儿远去。
      另一张长椅上的人听完故事,松口气,起身走向破败的庙,没了门,迈过门槛时,他又叹口气,“到底没等到啊…”
      “谁说的?”后面清亮的声音让他一惊。呆立着不敢动,后面的人走近了,搂住自己的腰,靠在自己后背,声音里带着笑,“叶修,我做了个梦,梦到你在一个庙里,拿着石头在墙上刻我的名字,然后,醒了,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我来找你。”
      “许博远?”
      “对。”
      “小蓝?”
      “对。”
      “我是谁?”
      “叶修,叶修,叶修,一直都是叶修。是我的叶神。”
      转过身,叶修看着这人,一把抱紧,抱的死紧。
      故人叹,君才归。

      第一世是看了柳毅传后仿写的,第一次发的时候忘了标注,所有背景均为私设,不要联系真实历史,顺便,给的百粉点文 @白菜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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