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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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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裴府众人正在用早膳,宫中来使急匆匆来找楚国公裴皎,看其神色应该是出了大事。
圣人让楚国公立即进宫,不得耽搁,所以裴父连早膳都没用就跟着走了,不独裴府,京中重臣府邸都有天使传召。
明日才开朝,到底是什么大事需要立即召集群臣?裴夫人心中惴惴不安,她让裴庆去打听一下。
裴庆回来的比他们意料的要早,同他一起回的还有赵君和。
两人面色都不好看,“外面都在传,说是春闱考题泄露了。”裴夫人被吓住了,科考举才是国本,多少年了都没发生过这种事。
“是真泄露了,还是被有心之人讹传。”裴夫人也算是见过大阵仗的,马上反应过来
赵君和回道:“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我刚从詹事府回来,太子也被召进了宫”
太子东宫乱成一团,此次春闱主考官是吏部侍郎于荣,同时他还兼任着詹事府詹事,春闱题泄首先被牵连就会是他。
卢有容问道:“怎么泄题了,大家都知道了?”
赵君和说道:“还记得昨日陈王和崔九郎要去参加的诗会吗?”当时还邀请他们来着,不过他们赶着去兴善寺就拒绝了,难道跟诗会有关?
赵君和继续说道:“昨日诗会,有学子拿出了考题,说是家中长辈出的题,他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好,拿到诗会也是想看看高才如何破题,这位学子说的谦逊,大家传着看了,还写了文章流传开来,当时也有学子说巧,家中长辈前几日也出了这道题。只是大家都没留意,回到家后,他们和家人讨论,才发觉这巧合是不是太过诡异,有学子就向御史台举报了。”
“等拿来考题一看,果然一样,题目不知何时已经被泄露了,圣人大怒,召集众大臣进宫议事,同时责有司查办。”
裴庆说道:“朝廷也不知会怎么处置这些官员?”
赵君和嗤笑一声,说道:“也不是没有旧例,别看现在闹的大,到时候不过是训斥贬官而已,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大盛朝至今也出过一次科举案,当时不过是把涉事人员贬斥,还在京中做着官,照他的看法还是罚的太轻,才让他们如此目无法纪,把国家取才看成小事。
科举取士本是为了公平,可让这些人弄成了敛财的手段,对那些没有门路却有实干才学的人来着实不公
看这样子,泄题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这次被爆了出来。
若真想肃清科举流弊,应该从根本上需要改革科考制度,像行卷之类的就更不应该有,那不是公然舞弊么,有大人物评价几句就能榜上有名,这是什么道理。
临近傍晚,楚国公裴皎才从宫里回来,裴夫人他们问事情处理怎么样了?
幸好是在开考前被爆了出来,若是取士之后才麻烦。
主考的吏部众官员都暂时收押,本来有太子求情,应该责罚不重,只是知道消息的学子聚集在宫门大闹,也驱赶不了,如今都跪在宫门口请命,要让朝廷彻查,不重惩怕是会寒了天下学子的心。
东宫
书房传来了东西破碎的声音,本来要前往的太子妃止住了脚步,今日朝廷发生的事情,她也已经知道了。
于詹事是吏部侍郎,太子一脉的根基就是吏部,如今被人连根拔起,太子如何不怒。
这一段时间,东宫接连遭受打击,太子早就被逼的行事莽撞了起来,之前还有于詹事能劝两句,如今他也出事了,恐怕……太子妃心中有深深忧虑。
王家自猎场的事情后,就不得太子的心了,她看了看灯火通明的书房,那里好像有一道屏障把她隔绝在外面,她转头低声说:“回吧,太子正心焦先别去打搅了。”
书房里气氛凝重,缺了于詹事这个主心骨,众人都失了神态
还是杜少詹安慰道:“太子放心,于詹事得圣人重用,此事他不知情,圣人看他以往功绩上也不会重罚,不过是挪动一下位置。”
太子如何不知,只是他舍不得吏部这个钱袋子,每年春闱他让人把考题卖出去,既能得大笔银钱,还能招揽忠于东宫的士子,方便安插在各地为他效力。
可是考题泄露的事情是谁捅出去的,此事他连老师于詹事都瞒着,吏部员外郎是经手人,他不会也敢捅出去,不然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还有谁呢?
他眼神阴沉地扫了一眼屋内的人,这种机密的事情,要说最有可能察觉的就是詹事府的人了。
陆司直是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看太子神情定是怀疑他们了
“太子,我们都是东宫属官,辅佐您多年,为公为私,为情为利都不可能做出此事。“
太子脸色和缓,招手示意他们坐下:“众卿对我的忠心我怎么会不知,不过是我一时想差了,这绝密之事怎么就这么刚好被爆出来了。”
这事他们做了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就是因为保密做得好,买试题的人家都是信的过,关于仕途前景谁家不是捂紧了,可那位学子却张扬的在诗会当中说出,事后他派人查了,买家中根本没有这些人。
明显的就是被人做局了,太子首先怀疑的就是文妃母子,可是她们手伸不到前朝,因文妃的身世,圣人从来没让她和外臣接触过。
难道是周家帮她出手了?可这些年周家一直韬光养晦,明面上和宫中文妃可是断了来往的,平日里不过是礼节来往,且周家的势力大不如前,应该没有能力做成这件事,钉子可都被他看的死死的。
太子闭上眼在脑海中细琢磨那些有可能的人家,旁边的张舍人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都是多年老人了,自然对太子马首是瞻,可有的人就不一定了。”
陆司直知道他所指是谁,可太子若真的要怀疑一个人,他不妨成全:“你别胡说,怎么可能?”
张舍人气急跳脚说道:“怎么就不会,东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没出现,不是没有把太子的事放在心上,就是心虚,听说他昨日可是见过陈王,还有崔九郎的。”
众人都明白他说的这个人是赵君和
崔九郎就是今科学子,昨日也去参与了诗会
陈王素日里就爱和文人走在一起,出了试题泄露的事情后,学子们还纷纷登他的门请求做主。
太子睁开眼,眼神微冷,想到今日陈王在圣人面前力争要彻查严办,素日里温和的人却争的面红耳赤,是真的为学子出头还是借力打压他呢?
难道他有了韦家这个妻族就真的觉得自己有能力一争?想到平日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人,他有点不敢相信。
太子正想的入神,耳边传来杜少詹的冷笑诘问:“张舍人难道是天生天养,就没有亲友故交?不过是路上偶然碰到交谈两句,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证据了,适之早上可是来了詹事府,张舍人不是说没有大事让他先回去的,怎么?给忘了”
如此不客气的话,堵的张舍人面红耳赤,他争气急败坏的说道:“是啊,我忘了杜少詹可是他的舅舅,说不定你也参与了。”
杜少詹冷笑了一声,没再搭理他
眼看 外面的事还没解决窝里却斗里起来,太子也心累的很
“好了,我相信杜少詹。”太子阻止了两人争论,只说相信杜少詹却不提赵君和,可见心里也是对他有怀疑的。
从赵君和进詹事府他就不是很愿意,如此名声败坏之人塞了进来,把东宫当成什么了,不过那时看着赵君和背后的势力,想着可以利用,便忍了,还把他带在身边听用。
自从猎场事情后他就发现,赵君和果然和他不是一心,但他也没做什么,只想着把他供在詹事府也就算了。
他在自己身边待了也有那么长日子,难不成真被他发现了什么?
不管是不是他,东宫自他来后多事却是真的,这詹事府也不能留他了,太子心里盘算着。
“自从适之来后你们老是吵,我看还是给他换个地方吧,免的你们为他伤了和气。”
张舍人面色一喜,说道:“太子英明”
杜少詹面容意料之外的平静,没有试图劝说:“一切听太子安排。”
太子就喜欢杜少詹的懂事,看的清形势
至于要把赵君和丢到哪里去他还没想好,只是这口气他总要替自己老师出了。
陆司直看到门外有道身影,呵道:“谁在外面?”
“通事宋志芳给太子送卷宗。”
“进来吧。”
正旦过后的第一天廷议,还是昨日的舞弊案,有求情的,有彻查严惩的,争论不休。
朝廷一日没有定论,于詹事就一日被羁押在狱里,没有詹事的詹事府轮转正常,只是众人脸上的凝重显露出东宫的焦虑。
赵君和今日跟以往一样,太子说要静思,不让他跟着。
他翻开着往年的一些案卷,人总要自己找到消遣
“嗯哼”有人经过他身边咳了一声,赵君和没有抬头,过了一会那人又转了回来,使劲的清嗓子,赵君和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宋志芳朝他使了个眼色,人就先离开了,等他走了一会儿,赵君和也起身朝外走去
自从太子对他冷淡后,詹事府众人又回到了不搭理他的状态,宋志芳也不敢和他太过热络,毕竟他太还要在詹事府混,但宋志芳心里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没人的还是会和他打招呼。
跟着他走到僻静处,宋志芳看到他来了忙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了
赵君和问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这么机密”
“适之贤弟,我们相交一场,看在往日同袍情谊上,我跟你说了,你不能跟别人说是我透露的。”
赵君和点头应了,宋志芳低声把昨日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赵君和脸色平静没有惊讶,看样子好像早就猜到了一样
昨日他听到时内心一惊,一想到被储君所恶,就替他感到前途渺茫了,却忘了他的家世。
“适之贤弟,你也要早做打算,你让家中长辈多给参详参详吧。”
舅父是圣人宠臣,姨父郑侍中更是要臣,给他安排个好的前途应该是简单的事情。
赵君和想的却不一样,家中长辈从来都不看好他,就算求了过去,不过是安排个虚职混日,面上好看,一点事干不了,摆设罢了。
既然太子想要赶走他,他不如借力好好谋划,说不定让他走出另一条路呢。
“志芳兄,多谢你告知此事,以后人前你还是要疏远我一点,太子不喜我,免得牵累你。”
宋志芳点头,他在东宫多年自然懂得保存之道。
接下来的日子,赵君和除了来东宫上值,就是和朋友厮混在酒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纨绔时光。
郑清日日不着家,询问之下郑侍中自然也知道赵君和的近况,他心中叹息,看来青奴还是改不了,这才多久就故态复萌。
裴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很是生气,她把事情都如实告诉了卢有容,说赵君和夜夜笙歌,和人通宵达旦厮混,好不快活。
裴夫人很是生气,连狗改不了吃屎这乡野粗话都说了出来,怀疑赵君和说上进变好是唬弄她们的,不然你看这才多久,就忍不住了,说完又叹卢有容命苦,定了这么个浪荡子。
还试探地问卢有容,要不要再瞧瞧别的郎君,郎子品行不端退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再找一个上进的郎君不是更好。
卢有容面上做出伤心姿态,可对退婚却是不松口的,直说就喜欢他这样的
被姑母逼急了,她就说除非找个比赵君和长得还好的郎君来,她就考虑看看。
裴夫人第一次觉得侄女也不是千好万好的,就这眼光就不行,光长得好有什么用,内里全是草包。
再说了,小娘子瞧女婿不能只看容貌的,要看他以后有没有出息,容貌好能当饭食,有衣穿吗
奈何卢有容一概不听,她的嫁妆丰厚,卢家女儿是不愁没有银钱的,就图人长得好看
裴夫人也无奈,心知是劝不动了,她能去哪里找个比赵君和那小子好看的人啊。
卢有容看着姑母唉声叹气的走了,小百灵在一旁问道:“娘子,你真不伤心啊?赵郎君可天天在外面和人喝酒,也许就真像他们说的,恢复旧态了”
卢有容摇头,她笑着说道:“就算是旧态也那么可怕吧,又不是做坏事,再说了,我不信,他定是有什么别的主意。”
赵君和这个人,她还是能看懂三分吧,忽然就故态复萌太不合常理了,你说他打什么坏主意她更信。
十日后,科举舞弊案有了定论,吏部侍郎于荣贬江洲刺史,吏部郎中贬虔州司马,朝廷还罢了卢相的相位,崔暻的族叔崔说拜相,其他涉案人员免职的免职,贬官的贬官,并把此次春闱移交了礼部主持
次日,赵君和收到吏部文书,左迁国子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