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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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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君和圣恩日隆,圣人对他的疼爱已然到了皇子都要嫉妒的程度,而田侍郎是圣人得用之人,这两人却处成了亦师亦友的感情,朝中上下都知道赵君和对田侍郎尊崇的很。
就连有人想找田侍郎的麻烦,赵君和也是第一时间替他挡住了,让田侍郎能安心替圣人办差,几番下来大家算是都看明白了,田侍郎这个人现在是不能动的。
想要整治田侍郎,就需要先动赵君和,赵君和才入官场多久,又能有什么把柄被大家抓,再说了他的身后还有圣人撑腰。
有反应快的,心中已经明白,这都是圣人的意思,告诫大家户税他是一定要清查的。
没有了朝中大臣的阻力,括户的事情办的很是顺利,短短两个月就已经新增编户几万户,圣人看了很是大喜。
延英殿
赵君和等在一边,看到田侍郎出来便问,“田侍郎,您是向圣人禀报好消息的吧。”
括户事情办的如火如荼,赵君和从最近圣人的神色也看的出来,只是看田侍郎的样子,难不成出了岔子
田侍郎顿了一下,“算是吧。”他没有多说,“你快进去见圣人吧。”
高公公出来请赵君和进去,圣人看着案上的奏疏在沉思,见他进来,脸色才平和了一些
“你碰见田卿了吧?”
赵君和点头,“他看起来脸色有点不好,可是括户的事情有了麻烦?”
括户进行的很顺利,可是有其他的麻烦事,圣人轻叹了口气,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你看看。”话音刚落又咳了起来。
圣人月初时因受寒时病了一场,病虽然好了却落了个咳疾
高公公忙转身去倒茶,赵君和走到圣人身边,帮他轻轻拍打背部,让他咳的不至于那么难受。
等圣人稍微缓和过来,他接过高公公手里的参茶服侍圣人喝了半盏,“圣人,您这咳疾太医怎么说?这都大半个月了”虽说不是大病,可咳久了人也受不了,圣人面颊都消瘦了很多。
圣人摆手,“那些庸医,只会说什么静养调理,不能动怒。”他指着案上的册子说道:“看完这些朕能不怒吗?”
是他刚刚要赵君和看的东西,赵君和捡起来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凝重
圣人继续说道:“田卿说让朕查办僧寺,你觉得呢?”
这是田侍郎写给圣人的奏疏,上面提了括户的成效,还重点说了僧寺一事,因为僧侣是不用缴纳赋税,很多人为了逃避赋税私度出家,有的甚至把田地卖给了寺里,自己剃度当个佃户。
距户部粗略统计,私度为僧人数已达数万人,就京都附近已有数千,而且有些寺庙趁机大肆敛财,侵占耕地,毫无节制。
三年前关中大旱,独一个小小积善寺就能借布施之名,侵占的田地数量达千亩,积善寺还算不上什么大寺庙都有如此之势,何况其他。
大盛朝佛事昌盛,百姓大多信佛,就连皇室中人信佛的也多,有很多寺庙还是皇室敕令修建,为了让僧侣安心修行,皇室还赏了大量田地,甚至朝廷还免了他们的赋税,没想到他们竟不知满足,与朝廷争利。
看着户部呈上来的奏报,这些僧寺名下的财富就连富有天下的圣人都心惊不已。看来他的宽仁竟然养出了他们的贪婪。
田侍郎的话圣人不是没有动心,只是圣人有他的顾虑,天下承平已久,这些年佛寺在朝廷助力下,在全国大肆弘扬,之前朝廷依靠它来教化百姓,可如今要动它也难免受其掣肘。
想要一举端掉这些佛寺是不能的,且圣人也不想殃及全部,只能慢慢图之。
新增编户需要发放田地,这些地从那里来,检田势在必行,与佛寺比起来,豪强贵族才是圣人的眼中钉,这些年就连他发布的政令都受他们牵制,这口气他已经忍很多年,就连历代先皇都在忍。
那些门阀士族把自己看的高高在上,手里把握着大量钱财土地,他们相互勾结,竟然都敢把朝廷不放在眼里,如附骨之蛆让他寝食难安。
这次检田括户的施行,圣人觉得是个让他们老实的机会,而最佳的人选他也已经预备好了。
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赵君和,这把刀他还要再磨磨,要让他更锋利。
赵君和没有留意到圣人看他的眼神,只是翻看着手中的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到什么了?”圣人问道
赵君和想起最近这些年京中兴起的佛寺,平时他也经常陪伴女眷们去布施祈福,可从来没有想过宏伟的佛寺,精美的庭院,那有众多的僧众又是如何运转的,仅仅靠一些布施可不够,他也看出了圣人不太想严办的意思,便试探说道:“圣人,臣没记错的话,只有官府颁发度牒的僧人才能免除徭役。”
圣人顿了一下,继而眼神一亮,露出笑意,他用手指了指赵君和,“还是你小子机灵。”
不错,□□初年时就曾定下过这个律令,那个时候对佛寺管的比较严,就连出家为僧也要经过官府准许,只是后面朝廷管的松泛了,大家渐渐的也就忘了这条法令,对出家为僧管的也就没那么严了,只要剃头入了寺庙就行了,也不需要颁发度牒,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些都是野僧。
次日,朝廷颁发诏令,勒令私度出家的僧人蓄发还俗归家,若是僧寺不放人,就需要替他们向朝廷缴纳徭役税银。
这下佛寺不干了,派人找上衙门,衙门只说是按令行事,上面要追究他们也没办法。
朝中大臣皇室宗亲平时都有在佛寺供奉,他们也收到了求救的请求,可是,圣人自从颁发了这条诏令之后,就说要清修,谁也不见了,下面的人谁又敢做这个主。
听说连平时圣人最为敬重的敬贤法师进宫求见,他都没有见,可见态度之坚决。
兴善寺的法师求到了东宫门前,被烦躁的太子派人轰了出去,闹了好大一个没脸,这事情一出大家都等着看,若是宫中来人训斥太子,那私度这事还可以在从中转圜,谁知,上午刚轰人,晌午宫中来人给太子送来了赏赐,赏的不过是一道菜,可这是一个信号,说明太子这事做的甚和圣人心意。
事情已然不可逆转,大家只能反过来劝说佛寺,要么依诏行事,要么就赎人吧,然后再去官府办个度牒。
僧人们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只是官府颁发度牒,首先要经过试经考试,包括经书诵读,经业策试。
私度的僧人都是穷苦出身,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谈何考试
若是没有度牒,寺庙每年就得为他们缴纳徭役赋税,这人数一多,寺庙也不一定负担的起。
赵家最近也有被人找上门说情,韦氏是佛教信徒,经常会去寺庙烧香,听到勒令僧人还俗的时候,她还在家念了好几天经,觉得是伤阴德之事。用膳的时候还在赵君和面前提过,想让他在圣人面前说几句好话,毕竟赵君和得圣人看重,圣人避不见人的时候,偶尔还是会宣召他。
她殊不知出主意的人就是这个继子。
赵君和满口答应了,却一直低着头吃饭,没有抬头,也不和周边人说话,异常的很,惹得小四郎频频望向他
卢有容从他偶尔耸动的肩膀猜想他可能在憋笑,心中猜测他肯定做了什么坏事。
等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追问之下才知,这个主意竟然是他出的。
恐怕众人猜破脑袋也想不到是他吧,卢有容一脸不敢置信。
这条度牒法令是□□时定的,就是众多大臣一时也不一定能想起,他怎么会知道的。
“这事情说起来也有阿融一份功劳。”
跟她有什么关系?
赵君和看她不明白,也不绕弯子,“还记得上次你让我陪你读书吗?”
卢有容脸一红,想起上次休沐日,她被赵君和闹的不行,就哄他若是能陪她看书一下午,晚上就随了他的意。
那个时候她是笃定了赵君和坚持不住,难不成是那个时候他看到的?
赵君和点头
真是多亏了她随手扔过来的大盛律令,也是因为他不爱读书,就□□定下的律令就看了半天,好巧不巧,度牒制就在其中。
“想起了?”赵君和低头问道,他亲了亲她的鼻子,声音带点嘶哑说道“那是不是该兑现诺言了。”
卢有容拉起被子蒙住脸躲避他的亲吻,声音从被子里传出,闷闷不清,“什么诺言,我们在说正事呢,你正紧点。”
“不是都说完了吗,现在天也黑了,该办我们的正事了。”他歪缠着,把被子从旁边掀开,整个人覆了上去
上次他熬着看了一下午书,到了晚上却被不速之客打断了,连着素了好几天,今晚定要好好补回来
卢有容最后一丝挣扎也被他扑灭了。
僧人还俗之事进行的还算顺利,有些大寺还是很能看得懂朝廷的风向,比如慈恩寺的敬贤法师,那次他进宫圣人没有见他,第二日他就放了寺中没有度牒的僧人回家。
其他僧寺看他如此行事,也纷纷跟随,一时之间,全国有数万之众的僧人还俗。
敬贤法师的师弟曾问过他,为何要放僧人还俗,以他的高德,再进宫见见圣人,事情说不定有转机。
敬贤法师只是一笑,说道:“心中有佛,在哪里不是修行呢,何必拘泥于寺庙。”
之后敬贤法师便四处云游去了,临行前他告诫师弟整理下寺庙的产业,只留下够用的就好
赵君和听说后很是佩服,心想高僧果然不一样,比别人敏锐的多,只从这些事中,他就猜出了圣人的心思,还为下一步朝廷会清查僧寺授田数量做足了准备。
有了僧人还俗,括户数量增加到了十几万户,朝廷给他们重新分配了土地,专门派了劝农官帮助他们耕种,还免掉了六年的赋调,减免一些杂役。
开垦荒地,播种下苗,百姓有了田,日子也就有了盼头,国库财政也慢慢充盈起来。
圣人的情大好,朝中一片祥和,就连太子也开始重新出现在朝堂,只是势头没有以前那么高调了。
不过也有不好的消息,一是圣人的咳疾好像愈来愈重了。
二是土地不够分了。
之前给赵君和做过傧相的贺子朗,赵君和举荐他去做了劝农史,他来信说,检田推行的很难,检括出来的土地多是山石贫瘠之地,根本不能耕种,良田都握在大户手里,很多新户根本没有田地可耕,长此以往,恐会激起民变。
听到他叹气,卢有容关心问道:“怎么了?”
赵君和把手中的信给她看,这种事情确实难办,谁会愿意把自己良田交出来
赵君和嗤笑一声,“那只能硬办了,朝廷又不是要夺他们的良田,有多少良田就交多少税就是。”
只是朝中官员以及皇室亲贵之家还有僧侣都是免税之列,手握良田的是免税之人,这骨头有点难啃,恐怕会弄出点乱子来
但他没想到,外面还没乱起来,京中却起了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