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过于上进》九平

64、第六十三章

　　陈王府今日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江城郡王赵翼，他跟一般的宗室闲散亲王不一样，他有实职在身，之前在吏部干了多年颇受圣人看重，赵父去后，圣人又任命他为新的宗正卿，如今可以说是炙手可热之人。

　　江城王是往日陈王想请都不一定能请来的，今日他却主动上门，陈王一时摸不清他的来意。

　　他一面吩咐仆人先把人请去来花厅奉茶先行稳住，一面又让人快去请邓岳

　　“邓公觉得江城王为何事而来？”陈王问道

　　江城王能来找他，是陈王难得机会，若是能和他扯上关系，对他以后的前途大有裨益。

　　所以他需要先了解江城王的来意，才能作出更好的应对。

　　邓岳摸来摸自己的胡子，“恐怕是为了和亲公主而来。”

　　陈王不是很理解，和亲公主人选已经定了三日了，过两天就会行册封礼和吐蕃交换婚书，自己难道能帮上他什么？

　　“婚事已定，总不能他又舍不得女儿了吧？”陈王说道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难办了，人选是圣人亲定的，确定之前定是也和江城王商议过的，如今却来反悔，这不是得罪圣人惹来他的不悦？

　　陈王觉得这是个棘手的事情，虽然想收他为己用，可为他得罪圣人就得不偿失了，准备想个法子打发了他吧

　　邓岳却有不同想法，这事看起来难以操作，可若成了，江城王必然会感激陈王大恩，对陈王大事助力颇多。

　　“不，大王，你去见他，此事我们必须做成了。”邓岳双眼放光，江城王定是走投无路才会上门，有什么比穷途末路时托他一把更让他死心塌地呢

　　江城郡王也没把握，陈王会不会帮他，最坏的大概就是他借故避开他，大概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陈王终于出现了

　　“王叔，久等了，这群下人不懂事，也不早早报我，慢待王叔了。”说完训斥奴仆去领罚

　　陈王很是可亲，这声王叔却是折煞江城王了，他不过是高祖一脉，和陈王亲缘也不算近，怎么敢让皇子叫一声叔叔

　　“陈王折煞我了，是我冒昧上门叨扰了，不怪他们。”江城王和陈王素无交情，这次上门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

　　“王叔大量，我们去书房详谈。”说完一路领着江城王进了书房

　　房中案牍累累，看来陈王确实比较繁忙，刚刚应该是听到消息立马就去见他了，他案上的字只写了一般就匆匆搁下笔墨还未干。

　　江城王看了暗暗点头，陈王果然如别人所说，待人亲切随和，心中对他广结善缘的评语也信了几分，希望陈王这次也能够帮他家一把。

　　“不知王叔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江城王脸上浮现尴尬之色，毕竟第一次上门就是求人办事确实不好开口

　　陈王善解人意，看江城王一脸为难，便主动开口道：“王叔直言就是，我们一家人不用客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不会吝啬。”

　　有了他这句话，江城王也有了开口的勇气

　　“是为了小女之事而来，她被选为和亲公主本是天大的荣耀，可惜她福薄刚选中就病了，如今都已起不了身，大夫找不到病因，她阿娘病急乱投医请了方外道长来看，说是她命格单薄，受不住这贵气。”

　　皇帝之女可不就是极贵之人，受不住贵气这说辞明显是不能当和亲公主

　　陈王听懂他的意思，却故意皱起眉头说道：“怎么不呈报朝廷，即使人不好了，重选就是。圣人定也会谅解的。”

　　这还没大婚和亲公主死了，大盛脸上不好看，吐蕃恐怕也不会善了

　　江城王有点急，这病了不过是个托词，太医一看不久露馅来，怎么陈王就不懂呢

　　江城王没办法，咬咬牙噗通一声跪在陈王面前，“陈王，臣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求您救救我的女儿，我一定当牛做马的回报您，她才十五岁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家中所有孩子中我最疼的就是她，她去了吐蕃就是个死路，我求求您了。”说完竟然给他磕起头来了

　　这可不敢受，陈王起身手忙脚乱的把江城王扶起身，“王叔这是折我的寿，可不兴行此大礼，只是您不想妹妹当这个和亲公主，怎么不向圣人求个体面。”

　　宗室女那么多，也不一定非要选他家女儿。

　　这话更是臊江城王的脸了，圣人选他女儿的时候他心中也是有不舍的，只不过圣人的恩宠与女儿被封公主当来的好处蒙蔽了他的眼睛。

　　圣人不嫁真公主，必然要选一个亲近宗室之女，他颇得圣人看中，选他的女儿也好给吐蕃交代，他赔进去一个女儿事后圣人必然会加倍补偿。

　　所以圣人问他可愿时，他点头同意了

　　可女儿不是他一个人的，家中妻子听的消息不依不饶，母亲也是拿着拐杖劈头盖脸对他一顿揍。

　　说什么也不肯让女儿出降吐蕃，在家里闹个不停寻死觅活的，妻子的死活他可以不管，可母亲总不能不要了吧。

　　何况他也不是狠心之人，看着花一样的女儿以泪洗面，一日日消瘦下去还要打起精神帮他安抚妻子和母亲心中半点不怨恨自己这个阿耶，看女儿的苦涩笑容，他也软了心肠。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

　　江城王解释道：“都怪我猪油蒙了心，如今圣人面前我是不能开口了。”

　　他要是开口了，就是死罪，糊弄圣人，反复无常，最后再加上一个蔑视皇恩，这些都够他受的

　　可陈王也有犹豫，“王叔你也知道，小王在圣人面前也只是寻常，恐怕说不上话。”

　　江城王当然知道，要不是英王病重他又怎么会退而求其次来登陈王府的大门。

　　“陈王放心，臣不会让您做为难之事。”

　　陈王脸色一松，心中也有谱了，“王叔可是已经有了主意，需要小王怎么做尽可说，妹妹花一般的年纪，我也不想让她去吐蕃那种野蛮之地，也算是做兄长的疼爱了。”

　　这话说的是真好，江城王也不管真假，毕竟此刻听起来还是很受用的

　　江城王说道：“圣人那边此事已经是定居了，若此刻反悔必然会惹的圣人大怒，可事情也不是全无转机，臣苦思了几夜，终于找到了可行之策，只是此事还要陈王的帮助。”

　　陈王示意他继续说，“和亲是两国邦交大事，人选拟定后圣人必会先支会吐蕃使团然后才下旨册封，这期间就有我们可操控的空间，若是和亲人选吐蕃不满意，圣人势必会重选，我知道陈王负责此次使团的接待事宜，还请陈王助我。”

　　“我助你不难，只是这和亲人选是谁吐蕃不一定在意，他们也没有置喙的权利，他们只要娶的是公主就行了。”

　　陈王觉得这样做不一定有用，就算以江城王女儿病重为借口，圣人派个太医过去一看就知道真假，总不能真弄死他女儿吧。

　　就算他在使者面前说了他女儿的坏话，是吐蕃不满意，可圣人必会追究江城王，不一样得不偿失。

　　江城王双眼盯着陈王，“从高祖算起，我这一脉早就过了五服，吐蕃求的是真公主，真公主得不到，他们想必也愿意娶个亲支近脉吧。”

　　陈王噌的起身，呵斥道“你大胆，你可知如此做的后果！”

　　这个时候怎么不叫王叔了

　　面对陈王的怒气，江城王一点都不慌，他本来心中只有三分把握，可聊了这么久，他已经觉得有八分能让陈王意动了。

　　吐蕃本就想生事，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个公主和圣人血缘远着呢，恐怕更要闹个不休了。

　　水混了江城王才好把女儿摘出来

　　至于会不会把火烧到亲支近脉的宗室女身上，他可就管不着了，他女儿能和亲，这些近支享受荣华更甚，更应该为国献女。

　　江城王加大筹码，他起身对着陈王行了一个君臣大礼，“陈王，只要您能帮臣救回女儿，以后我必鞍前马后为您驱使。”

　　他从陈王的眼中已经看到了他的野心，他相信陈王不会拒绝，也舍不得拒绝他提的条件。

　　襄阳县主已经在家里窝了十来天没出门了，邓夫人怕她闷坏了，便说明日要带她去寺里给她父亲点灯祈福。

　　可那天的事还是让她心有余悸，想出门可又怕碰到那些吐蕃人，这些顾虑跟邓夫人又不能说，只能找卢有容商量。

　　她派人去请了卢有容上门

　　卢有容听她说完，故意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阿姐何时胆子这么小了，在京都你还怕那些外地吐蕃人，放心吧，郑夫人上次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和亲人选定了，是江城郡王家的小娘子。”

　　虽然听到人选定了心中大石也放下了，可襄阳县主却觉得开心不起来，心中沉甸甸的，总觉得好像害了别人一样。

　　卢有容听她这形容，撞了撞她肩膀，“别胡说，小心伯母听到了打你，这事和你有什么相关，我们没那么大的能力，也只能先顾好自己了，什么时候朝廷要是不和亲，那就是宗室女儿的福音了。”

　　这才短短两年，卢有容就亲历了两次和亲大事，卢有容摸摸肚子，心中暗想还是不要生女儿算了。

　　万一被选中了要和亲怎么办？

　　后来她把这顾虑说给赵君和听，惹来他的一顿嘲笑，这是后话。

　　心中没了顾虑，襄阳县主第二日就和邓夫人去了寺庙

　　马车前脚出门，后脚消息就被传回了礼宾院松丹耳里

　　“走，我们也去他们的寺庙看看。”他拿起自己的马鞭就要出门

　　刚走到大门口，就碰到大使赤扎，这个院里如今都是吐蕃自己人，赤扎朝松丹行了个吐蕃礼

　　“有事？”松丹淡淡问道

　　赤扎脸色很是不好，这次来大盛是他做的最累的一次差事，提心吊胆就怕有人惹事，他偷偷瞄礼松丹一眼

　　“大盛的陈王又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做？”

　　松丹的皮鞭轻轻在手中敲打着，他在思考着，渐渐脸上露出邪气的笑容，赤扎最怕他笑了，一看就是想使坏

　　“你是大使，怎么问我一个护卫拿主意，陈王一番好意不要辜负了，他把我们吐蕃当真朋友才不想看着我们被蒙蔽，你要领这份好意，我们不是带了好多金子来吗，给他府上送一箱去，顺便问问他有没有合适的和亲人选。”

　　说完他就继续往前走了，赤扎没办法偷偷拉住一人问道：“你们这是去哪？”

　　那人问道：“去寺庙看佛。”

　　赤扎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又要去寺庙，之前不是去过好几次了吗

　　那人看他糊涂样子，心中也有点可怜他，便好心说道：“那个一直让我们盯着的襄阳县主去寺庙了。”

　　赤扎终于明白，上次松丹纠缠一位大盛女子的事情他听说过了，也让人打听过，后面没有动静他还以为松丹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这是早就让人盯上了

　　走在最前头的松丹停下了脚步，好像才想起一般，转身问赤扎道：“合适人选你知道的吧？”

　　那语气很是随意，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赤扎确实心中一紧，有点恍然大悟

　　慈恩寺里，往来香客众多，可松丹一行人太过扎眼很是引人注目，没办法他们只能分散开来。

　　今日来松丹只是想远远看一眼她，并不想和她打照面

　　用些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用中原人的话说，他不想打草惊蛇。

　　他趴在墙上静静看着院中的女子，觉得她今日穿的太素了点，不过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美丽

　　松丹旁边的武士盯着院里的小女郎们看了半天，也搞不清他看的是哪一位，便小心翼翼问道：“您看的是哪位女子？”

　　“最美最白的那个。”他痴痴地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