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过于上进》九平

65、第六十四章

　　这几日圣人因为吐蕃的事情很是烦心，原本定下和亲公主大事也就定了，等打发完使团圣人也好了一桩军国大事。

　　没想到在和亲人选上就起了波折，最初定的江城郡王的女儿，吐蕃人嫌弃是宗房远亲，说是真公主没求到，侄女总可以嫁一个吧。

　　这要是以前圣人哪能让他们挑三拣四的，一言不合就拒了，可如今吐蕃势大，大盛动武占不到什么便宜，圣人更希望用温和的手段来维护两国邦交。

　　既然不满意和亲人选，圣人胸怀宽广表示让宗正寺协助礼部再次斟酌合适人选，反正圣人的亲侄女们都早已出嫁多年，这些官员们也不敢真的选圣人近支嫡脉。

　　可吐蕃好像存心找茬一样，他们呈报的人选吐蕃就以何种理由觉得不合适。

　　这一拖就有点久，圣人可不想留使团在京过年

　　今日圣人把礼部负责和亲的官员，还有宗正卿江城郡王和陈王等都召进宫中，就是催促他们快点定下和亲事情。

　　“你们怎么当差的？就由着吐蕃人挑挑拣拣，他把我们大盛宗室当成他吐蕃菜园子了。这么长时间赵氏宗室女被你们选了个遍，你们还没找到合适的？是不是真的要朕把亲女儿嫁过去，你们才能让吐蕃满意。”

　　圣人发怒，他拍打着桌案，“上国的颜面被你们丢尽了，和亲人选朕只是让你们可以和吐蕃适当通通气，你们还真让他们做主了！把我赵氏女儿当成什么了！”

　　这次是吐蕃先服软议和，也是他们上书求娶公主，大盛应该是上国高姿态，如今却弄得好像受制与吐蕃，是大盛求着嫁公主一样，还是那种新娘随你们挑的那种。

　　你说圣人怒不怒

　　新宗正卿江城郡王跪下请罪，“圣人喜怒，都是臣的女儿没用不能入吐蕃使团的眼，才让和亲之事如此被动，圣人说的很是，和亲是两国邦交，他们求娶公主，至于我们大盛嫁哪位公主，还轮不到他们置喙，圣人，臣的女儿如今病已经大好了，不如还是按之前定的，让臣的女儿出降吐蕃吧，她获封公主便是圣人的养女，和臣就不相干了，吐蕃的那些借口也就站不住脚。”

　　在场有些大臣很是赞成江城郡王的话，吐蕃气焰嚣张，我朝怎么能听他们话行事

　　陈王看着江城郡王做戏，明明一切都是他在背后鼓捣的，如今却在圣人面前做戏，昨日吐蕃使者的那些话，在他心中犹豫不定。

　　江城郡王好算计，吐蕃既然明言拒绝了他女儿，圣人又怎么会还把她嫁过去，那就不是和亲是结仇了。

　　“你是宗正卿，原本你的女儿是最合适的，既然吐蕃慧眼不识宝珠那就算了吧，后面选的那些人中就没有合适的？”圣人问道，吐蕃人虽然不识好歹，可圣人也不能不给他们面子。

　　礼部的官员把拟定的名录呈给了圣人，高公公接过放到了圣人面前。

　　足足有十来位宗室女入选，比王子选妃的排场还大了

　　“怎么恒国公之女也入选了？”圣人很是惊讶。

　　“回圣人，上次您让礼部从三代以外的宗室女中选，根据宗正寺的系谱，她也在可选之列。”礼部官员回道

　　先恒国公是赵君和的伯父，他的祖父和圣人的祖父乃同胞兄弟，虽然已过三代，两支血脉还是比之其他同宗要近很多，“把她去掉吧，他们这一支人丁不旺，恒国公年纪轻轻就去了，也就留下了一儿一女，这儿子还小，又让她去和亲，朕于心不忍，再说朕也答应了青奴，和亲公主不从他家出。”

　　圣人说完看他们都低着脑袋没有回话，便疑惑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变故？”

　　众人还是没有回话，圣人看了眼陈王，“你负责此次吐蕃使团接待，可是他们有什么话？”

　　不过是去掉一个人选，他们竟然都不出声了，可见是吐蕃那边有了什么要求

　　“回圣人，吐蕃确实比较满意襄阳县主。”陈王说道

　　“不行，朕看这里面还有很多近支的宗室女，再重新选一个就是。”圣人反对

　　谁知礼部侍郎却回道：“圣人，和亲关乎两国邦交，是为边关稳定，如今北方突厥虎视眈眈，他们正盼着我们和吐蕃闹翻好渔翁得利，如今有了满意和亲公主，婚事早定，两国结姻亲之好，边关也可暂停烽烟，将士免寒冬苦战血洒疆场，还望圣人三思。”

　　圣人被他说的犹豫，“可朕实在不忍心，她们孤儿寡母的，且我若是应了岂不是失信与青奴。”

　　礼部侍郎继续说道：“为国舍家那是大义。臣相信襄阳县主能明白圣人的苦心。”

　　江城郡王也在一旁说道：“圣人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是吐蕃看中了襄阳县主，若圣人为了答应燕国公拒绝了吐蕃的请求，引的边关重起战火，这让燕国公一家何以自处，臣相信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若吐蕃看中的是臣的女儿，臣是万死不辞，以臣女免两国干戈，幸甚！。”

　　他们的话说到圣人心坎里去了，随着年纪渐长，他已没有了往日的雄心壮志，再也不想妄动兵戈，牺牲一个和亲公主能换的两国安宁，他是不在意的。

　　只不过他之前没想过会选到恒国公这一脉，他为了安赵君和的心也承诺过不会让他堂姐和亲，可偏偏吐蕃看中的人选又是襄阳县主。

　　圣人不能这么快答应，不然显的太过无情，也不好在赵君和面前有个交代，毕竟他现在还在冀州替朝廷办事。

　　圣人需要一个替罪羊，帮他承担着赵君和的迁怒与怨怼，他把眼睛看向了江城郡王

　　江城郡王还在说道：“获封公主也是何等荣耀，我相信燕国公一家绝不会有微词，襄阳县主为国和亲，得吐蕃之主如此佳婿，这可是多少女郎盼都盼不来的好事。”

　　这好事给你女儿的时候你怎么不要呢，陈王低头觑了他一眼

　　“圣人还是要早做决断才好，吐蕃使团逗留京都已久，再留恐生事端。”江城王再加一把火

　　吐蕃子弟在京都的作为圣人也是有所耳闻的，此次使团人数众多，圣人心中确实一直不太安心。

　　“朕会好好考虑，礼部的人也把其他和亲人选斟酌斟酌，总不能吐蕃要谁我们就得给谁吧。”

　　说完就让他们先下去了，江城王还想在劝两句，被圣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惊的他背后起了冷汗，生怕被圣人看穿了他的心思，忙低着头退了出去。

　　倒是陈王被圣人单独留了下来

　　“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朕说吗？”圣人问道

　　陈王今日跟平日里表现不一样，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圣人很少和这个四儿子单独相处过，倒是最近他接待吐蕃使团的差事办的不错，圣人也高看了他几分。

　　特别是大儿子英王病了之后，他身边一下子没了能帮他的人，信王是不要想了，还好陈王看起来堪当大用。

　　圣人想听听他对和亲公主人选有什么想法，他说吐蕃对襄阳县主满意，是怎么个满意？

　　“回圣人，儿确实有话想跟圣人说，只是我没有实证，只是推测做不了准，若是影响了圣人的判断就不好了。”

　　圣人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说，“不要紧，你说我听听看。”

　　“儿觉得吐蕃他们自始至终的目标可能就是襄阳县主。”

　　圣人听到这话正色坐起身子，“你继续说，为何会这么认为？”

　　陈王思索片刻，就把这些天的发现与疑虑说了出来，“最开始他们只是对和亲公主是远支表示不满，这倒是能理解，可是之后的和亲人选他们却从属相、性格、长相甚至家中几口人这些方面来找茬，很是无理的行为，甚至会让人觉得他们无意求婚，可是事实不是这样，吐蕃使者很急，一日一催希望我们早点给他们确定人选，好像他们把和亲看的更重，因着吐蕃的挑剔，圣人松口让宗正寺挑出三代之外宗室女入选，很快襄阳公主就被报了上去，看到襄阳县主名册的那一刻，臣发现吐蕃使者好似松了口气，接着他表示时间耽搁的太久就不挑了，他觉得襄阳县主看起来不错，他们王应该会喜欢。”

　　“这些事你怎么不早日报上来？为何又一定是襄阳呢”圣人问道，圣人甚至阴谋想起恒国公府难道有什么秘密不成。

　　吐蕃为何会盯上了襄阳

　　“这些只是儿的推测，不好贸然上禀，不过儿也有和圣人同样的疑惑，宗室中比襄阳县主更合适的人选不在少数，所以儿就难免多留意了礼宾院几分，这就让我发现了更让人疑惑的事情。”

　　圣人身体往前倾，眼神幽黑让人紧迫，“何事？”

　　陈王手心有点冒汗，他咽了咽喉头，“吐蕃使团是以大使赤扎为尊，可我观察了几日，跟随使团来的吐蕃勇士却不受他约束，甚至在人后赤扎对那个叫松丹的勇士很是客气，而这个叫松丹的之前还纠缠过襄阳县主，是不是这个原因呢？”

　　圣人神情若有所思，“这个叫松丹的多大年岁？”

　　“看样子应该和儿差不多的年岁，难道他是跟随使团入京的吐蕃贵族？”陈王猜测着

　　圣人却说道：“赤扎就是贵族之后，他又是吐蕃重臣，还有什么人能是他要客气对待的，更何况连和亲公主人选也要听那个松丹的。”

　　圣人心里已经有几分明白了，他神色自若，觉得真是太有意思了。

　　陈王却不敢往那个方向猜，“难道是吐蕃王族。”

　　圣人看了一眼陈王，还是眼界太窄了，要是英王恐怕早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吐蕃的新赞普十六岁即位，如今算来确实和你差不多大，也有二十二岁了。”

　　陈王吓了一跳，“圣人是说那个松丹是吐蕃新王？”

　　圣人瞟了他一眼，陈王也察觉自己失态，不够稳重，“可吐蕃使团名册上并没有他

　　“吐蕃赞普私下来了大盛，朕也不能失礼，去派人把人请进来吧。”圣人心情大好，若是能留住吐蕃新王，这场议和对大盛来说更有优势。

　　圣人派高公公亲自带羽林卫去礼宾院接人

　　可他们还是去晚了，赤扎随着高公公进宫回话，在他们点名要襄阳县主的时候，就已经预备到了会被查到松丹这个人。

　　早在三日前松丹就带着一批勇士离开了京都，说是有要事回吐蕃，一路畅通无阻，圣人就是想追也找不到名目。

　　圣人面露遗憾，就迟了几日大好机会就错过了

　　赤扎当没看到，从怀中拿出国书，“圣人，这是我们赞普的求婚国书，求娶贵国襄阳县主。”

　　既然圣人已经知道了松丹的身份，吐蕃索性摊开自己的目的，我王看上你们的襄阳县主了，你们嫁不嫁？

　　圣人嘴角抽了抽，“襄阳县主毕竟不同他人，朕总的要问一问她愿不愿意。”

　　“圣人，我们赞普说了，他只娶襄阳县主，若是她不能嫁那就算了，赞普说他年纪也不小了，耗不起了，让我们早日回吐蕃，等我们赞普生了儿子，说不定还有机会来大盛求亲。”

　　这是什么话，还非她不可了？

　　这个松丹赞普，圣人还没见他的对他的印象已经非常不好了，年轻人太气盛了。

　　同时，京都也有一人对他的印象非常不好，就是邓夫人

　　前几日她们去慈恩寺上香，谁知道被吐蕃人爬墙偷看，特别是那个叫松丹的吐蕃人，一看就是冲着她女儿来的。

　　他那双好像饿狗看见肉的眼睛，邓夫人作为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问过女儿，得知之前就被这个松丹的吐蕃人纠缠过，心中更是不安，虽然知道女儿不可能嫁给一个普通的吐蕃武士，可横的也怕愣的。

　　邓夫人担心吐蕃人不懂中原礼法，作出些无礼之事来，倒是反而连累来女儿

　　所以她一面让襄阳县主别出门，一面又催袁家的人早日进京，把婚事彻底定下来她才安心。

　　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可怖，你越怕什么它来的越快。

　　袁家的人还没有入京，圣旨已经到来恒国公府，三郎作为家中唯一在京的男丁，小小身影跪在最前方，他双手接过的是姐姐后半辈子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