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过于上进》九平

70、第六十九章

　　天色已经渐黑，卢有容手中的书实在是看不进去，她再次起身走到门口，赵君和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出宫

　　卢有容很是担心，上次就是半日没出来最后弄的一身伤

　　可今日他不过是进宫和圣人辞行，应当没有什么事会触怒圣人吧

　　小百灵续第三道茶的时候，赵君和终于踏着月色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都快要宵禁了。”卢有容接过他的外裳

　　赵君和看了眼桌上热着的锅子，“这么晚了你还没吃？谈的有点久，圣人留了饭我也没来得及告诉你，下次不要一直等着，我要是没回来你就先吃，给我留点就行。”

　　卢有容乜了他一眼，“想的美，我还能饿着肚子等你，我这是下午时候吃的太饱了一时没有食欲，你吃过了那我自己去吃了。”

　　说完也不帮他更衣了，自去了桌边用膳

　　赵君和轻笑了一下，换了件轻便的衣裳也坐在她对面拿起碗吃了起来

　　“你不是说吃过了吗？”卢有容咽下嘴里东西问道

　　赵君和夹了一块羊肉烫了起来，“饿了，圣人面前我还能放开肚皮吃了。”

　　和圣人用膳还得随时注意圣人什么时候停筷，还要注意不能用多，规矩太多了，吃的都不香，还是自己家里吃的舒服。

　　“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

　　赵君和仔细看了她一眼，头微微前倾调侃道，“你担心了？”

　　卢有容没有回答只是抿紧了嘴唇，赵君和猜中了却心疼了，他伸出胳膊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我也不会做这种不自量力的事情了。”

　　他不想卢有容想这些事情，故作轻松说道：“其实我也不算晚，我出宫的时候信王才进宫呢？”

　　这么晚，都快要下宫禁了吧，信王还进宫做什么

　　“可能是去接信王妃的吧？”赵君和随口说道

　　卢有容好奇，“文贵妃的病还没好？”

　　赵君和摇头，“病好像养的差不多了，圣人这几天都往文妃宫中跑呢，信王女儿不是养在宫里吗？信王妃天天进宫看女儿，可能今天太晚了信王不放心来接她吧。”

　　卢有容想了想，也对，也不纠结这些事了，又问起他和圣人谈了什么这么晚才放他出宫，还有定下去冀州的日子了吗？要是日子定了她要派人去韦家把四郎五娘接过来聚一下，毕竟他们去冀州时间也不短，等再回京都赵父的丧期应该都过了，韦氏怕也要嫁人了。

　　“是关于一些军务上的事情，圣人让我去幽州重新招募一批新兵。”

　　“可这些事情不是归各地折冲府统管吗？是又要增加府兵数量？”卢有容不是很懂这些

　　赵君和摇头，“土地流失，大部分府兵要不逃了，要不就是世家大族的人，折冲府手里根本就没有几个兵，这要是有战事起怎么打，还有……”他压低声音说道，“这到底是圣人的府兵还是贵族的私兵可不好说了，圣人不放心。”

　　土地在贵族手中，养这些兵的就变成了贵族，那他们会听谁的话呢，是掌握他们生死的贵族还是远在京都的圣人。

　　“那要怎么办？”卢有容忧心忡忡地咬着筷子

　　赵君和笑了一下，探手捏了一下她的脸，细腻白皙的脸上立马就出现了一个红印子

　　这么娇弱，这也太嫩了，他都没用力，他又找补似的摸了摸，企图消退红印

　　”好了，别担心，这些事有我呢，总能解决的。”

　　本来他这次回京就是为了这件事，没想到又碰到了阿姐和亲的事情，所以耽搁了一段时间。

　　“七日后我们就启程去冀州，这两天你把四郎五娘接来吧，还有那些亲友要辞别你也的抓紧时间。”赵君和说道

　　这么急，卢有容眼睛转了两圈，把接下来要办的事情在心中又过了一遍。

　　“娘子歇歇眼吧，这都看了一响午的书了，好端端的怎么又要在这里停留一日。”小百灵端着厨娘刚做的点心走了进来。

　　三日前她们从京城出发，走到这里时赵君和忽然说要停留一日，众人都不知为何，这个驿站实在太小了，这可憋坏了小百灵

　　他们不知道原因，卢有容大概知道，恐怕是在等小武赶过来会和。

　　“行了别抱怨了，让你歇歇脚还不好吗？接下来你要在船上待好久呢！”卢有容拿书敲了敲她的脑袋

　　小百灵不好意思挠挠头，“那也是，就是这里没啥好的去处，我不是怕娘子闷的慌么。”

　　“谁闷的慌了？”赵君和推开门进来

　　小百灵见他来了，很有眼色的就要告退

　　赵君和叫住她，“通知大家快东西收一收吧，用完晚膳我们就登船。”

　　“是”

　　卢有容问道：“小武回来了？”

　　赵君和喝了一口热茶去去身上的寒气，虽然已经入春可这天还是冷的很

　　“刚回，我让他先把人带去船上了，晚上我们去见见，小武说她一直叫嚷着要见我才肯说。”

　　夜已经深了，仆从们也纷纷睡下，只留下船老大的人在掌舵，赵君和拉着卢有容的手走下船舱，这里很昏暗杂乱，小百灵提着灯笼跟在后面。

　　这一层是放行囊的地方，平时一般连仆人都不会来这里，小武把人关在这里倒是个好主意，挺掩人耳目的。

　　“郎君，就是这里了。”小武打开房门，进去把烛火点上

　　骤然亮起的光很是刺眼，那个女人早就听到来人的声音，她本正对着门口坐着，被光一照忙避开头，等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赵郎君，奴家这是犯了何罪你要让人把我关起来，有什么事你好好商量奴家也不会不从，何必要做的这么绝情。”她注意到赵君和身后还跟了个女子，便故意撩拨了一下头发，抛了个眉眼，“你这么拘禁着奴家，也不怕你夫人吃味么？”

　　小百灵见不惯她那妖妖娆娆的样子，“呸，凭你也配提我们夫人。”

　　“呦，这尖牙利嘴的，你急什么，难不成你也看上你们……”她看了一眼赵君和，有看了眼小百灵，那意思很明显

　　这下真惹急了小百灵，她就要冲过去，“我撕烂你的嘴。”

　　还没过去就被小武伸手拦腰给阻止了

　　赵君和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郎君的额吩咐小武自是听从，他拉着骂骂咧咧的小百灵出去了

　　说谁不好，说她看上了赵君和，小百灵可最看不惯他了，卢有容偷笑

　　“娇娘何必逗我家丫头呢，你都能只身从韦家逃出来毫发无伤，她又怎么能是你的对手？”

　　之前卢有容向裴宴宴打听过她，韦家对她的出逃只字不提，只说她已经病逝了。

　　听到卢有容提到韦家，娇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慌，不过她经事多，很快就调整好了神色。

　　“我一个贱妾之流的玩意儿，在韦家算个屁，自然想走就走了，还需要什么逃不逃的。“她满口粗俗之话，谈起韦家也满是不屑

　　“哦？那追你之人也不是韦家的了？今日你落难我们看在韦家面上算是救了你，不过我们也确实不好收留你太久，不如我修书一封让韦家派人来接你如何？”

　　娇娘听赵君和说要把她送回韦家，立马握紧拳头，她强按捺住那跳的惊慌的心，吞了吞口水，嘴硬说道：“那求之不得。”

　　她在赌，赌赵君和想知道她的秘密，赌他对韦家隐秘的好奇

　　“正好我要给阿姐写信报平安，那我就把此事告诉她吧，让他们早点派人来。”旁边的卢有容接话道

　　说完赵君和就要领着卢有容走出舱门，看样子是真的会把她送给韦家

　　娇娘懊悔，她怎么忘了卢家娘子和韦家新妇裴宴宴可是表姐妹，他们是姻亲

　　她不能回韦家，她会死的

　　“赵家郎君，你父亲怎么死的你不想知道了？”她扬着脖子对走到门口的他们大声嚷道，她只有这个秘密可以换取活路了。

　　就不信若是韦家和他父亲的死扯上关系，他还会站在韦家一边，只要他们起嫌隙，她就能找到机会活命。

　　果然，赵君和闻听此言顿住了脚步，他猛地转身质问道：“你说什么？”

　　他的眼神想一头吃人的猛兽，娇娘被他吓的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

　　他冷冷说道：“你要敢拿我父亲的死生事我要了你的命。”，这一刻娇娘是信的，他真会杀了她。

　　之前她看的出来，虽然他让人抓了她可好像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一些事，可这次不一样。

　　“娇娘，我们并没有为难你，希望你也不要故意拿我们的伤痛说事。”卢有容在旁边说道

　　赵父的死是赵君和心中的一道伤，每被人提一次就等于再捅他一刀

　　娇娘扶住桌边摸索着坐了下来，“我说的自然是实话，如今我在你们手里难道还耍手段骗你们不成，你们是高门大户出身，我那些微末伎俩能逃的过你们的法眼？”

　　“我阿耶的案子是大理寺查的，丽娘是凶手，霍国公是主谋，难不成你还知道另有凶手？”

　　娇娘虽然知道赵君和是故意拿话激她，可她却也不得不顺着他的话说出来

　　她明白今日若是不说出他们想要的，恐怕她就算不被送回韦家也没有好的下场，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弱点了。

　　她怕回韦家，怕死

　　娇娘也没有拐弯子，直说道：“当然，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何要冒死逃出韦家，又为何身后有人追？”

　　卢有容：“什么意思？难道跟韦家有关？”

　　不怪她这么想，毕竟娇娘曾经是韦家的妾，若是偶然得知这件事也不无可能，这就能解释她为什么要逃了

　　就连赵君和的脸色也不好了

　　不过娇娘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和韦家有没有相干，但我知道不是丽娘做的，也不可能是霍国公，难不成你们真以为就因为赵郎君把他儿子赶出学堂，他就要杀你父亲，霍国公虽然为人跋扈嚣张，可也不是如此狭隘之人吧。”

　　这曾经也是赵君和疑惑的地方，所有人都说是因为他的缘故才累的自己父亲身亡，听的多了赵君和也就信了。

　　卢有容知道赵君和心中所想，她走近紧紧拉住他的手，向娇娘发问：“你如何确定不是他们做的，大理寺查出他们曾是废太子的旧部。”

　　娇娘神色变得悲伤，她轻吐一口气，“我当然清楚，因为丽娘是我的同胞妹妹，我曾经也听命霍国公，是太子埋在韦府的暗探，很早之前霍国公就投靠了太子，我们是他物色训练的棋子，目的就是为太子监视各府动静，我和丽娘从小就被卖入了歌舞访，因我们颇具姿色就被霍国公选中了，只是他要的人都是不能有亲人牵挂的，所以我和妹妹便隐瞒了我们的关系。后面我入了韦府，妹妹也被送入了何将军府，也就是去年她随何将军回京我们才得以团聚。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凶手不是她？那是因为事发当天我和她待在一起，她刚有了身孕，凑巧何将军说有事不在家让她出门去逛逛，还让她给家中仆人们都放了假。”

　　赵君和打断了她，“你是说是何将军提议给家中仆从放假，也是他提议丽娘出门的？”

　　娇娘点头

　　卢有容和赵君和对视一眼，这就跟何将军说的不一样了，他说家中仆从是丽娘遣走的，他不知情

　　赵君和心跳的厉害，脸色有点发白

　　“你继续。”卢有容说道，看娇娘不知道要从那里接起，她提示道：“你说何将军让丽娘遣开了仆人。”

　　“对，她跟我说她出门时候在门口还碰到你父亲上门，不过她急着出门就没有亲自招待，只是让人把他领去了书房，将军那个时候还在书房里没有出门。

　　我们平日里是无话不说的，那一日她并没有对你父亲有怨怼之言，相反她还说了何夫人和她见了面，还说了不少感谢你父亲的好话。

　　可是等我回到韦家不久就听到了她杀人的消息，我知道不是她，她还怀着身孕呢，怎么会做这种事，她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哪来的胆子杀人。

　　后面我让人去找过那日跟她出门的丫鬟，可是那丫头就凭空不见了，我就知道这事情不对，迟早会被人查到她那日是和我出门的，我就找了个机会从韦家逃了。

　　韦家虽是大家，可我这等女子不见也就不见了，他们也不会派人找，我们的亲人全没了，没想到连最后的妹妹也死了，我不甘心，我就在京都找了个地方住下来，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替她寻个公道。”

　　她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没想到查来查去，最后倒是把我们老底查出来了，霍国公也被扯出来当主谋，自从废太子死后，我们这些人早就散了，谁会听他调遣，我知道他是被人拿来填窟窿眼了，而且我还发现开始有人在找我，我以前常去的地方，常联系的人都被搜查盘问了，我看事态不妙只好逃出京城，我不敢直接南下只能先绕去了西边，后面想着过去了这么久风声应该没那么紧了，我才勾上了个江南的商人想着跟他们南下，没想到半路上被你们发现了。

　　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事情，有些事我也想不通，但我知道丽娘不是杀你父亲的凶手，我说的都是实情，我可以发誓。“

　　娇娘神情很是认真，就连习惯性的烟视媚行也收敛了几分

　　回到屋内赵君和久久不能平静，他平躺在床榻上眼睛直勾勾的不知道看向哪里

　　若娇娘所说为实，那么赵父的案子就太蹊跷了

　　不是丽娘，不是霍国公，无怨无仇赵父怎么会遭人杀害致死，更像是撞破什么机密被灭口一样。

　　这样何将军嫌疑倒是更大了，可他和赵父是多年至交好友，他真下得去手？

　　“不如我们把娇娘说的告诉圣人，让大理寺再查一查？”

　　赵君和幽幽回道：“不用了，这事他们查不清楚了，公道只能我自己找回来。”

　　何将军是圣人当郡王时就倚重的人，牵扯进赵父毒杀案中也只是被贬西北，谁在保他很是明显。

　　想到这里，赵君和脸上布满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