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过于上进》九平

89、洛阳

　　赵家在洛阳的宅子在怀仁坊，一直都有下仆打理，他们入住倒也便宜。

　　这所宅子虽然没有京都的大，可也有三进，沉寂已久的屋子因为主人的到来热闹了起来。

　　在船上待了一个来月，大家都是昏头昏脑的，走在地面上脚都是软的，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脚下的地晃了晃。

　　东都去长安还要有十来日的车马劳顿，赵君和吩咐大家在东都多休整几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等大家缓过来后再入京。

　　小百灵是最快缓过来的，她甚至还去了街上逛了逛

　　晚膳的时候，她终于回来了，还带了不少好吃点，卢有容挑着其中喜欢的吃食吃了点。

　　卢有容知道小百灵一向看重钱，平时抠搜搜的，今日买了这么多东西，还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今日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倒是转了性子

　　她打趣问道：“你这是捡到钱了？这么大方，我吃了可不给钱的。”

　　秋雁等人也知道小百灵的财迷性子，纷纷捂嘴笑
　　?小百灵只是摆手，“娘子尽管吃，今日我请的。”

　　卢有容看她这么豪气，心想这真是碰到什么好事了

　　小百灵打开随身携带的荷包，把里面的铜钱倒了出来，“你们看，这是我新换的铜钱，买了吃食还余这么多呢？”

　　卢有容好奇，钱怎么换，“换什么钱？”

　　小百灵执着桌上倒落的铜钱，说道：“就是这些，这次我换的铜钱看起来还不错，比之前在京中翠歌姐姐给我看的要好些。“

　　卢有容捻起一枚铜钱，粗粗看上去和平时的差不多，可仔细打量还是会发现制造粗陋，品相太差，不过比李家铜作坊里铸出了的要强一些。

　　赵君和伸手从她手中拿走铜钱，随后又从身上掏出一枚平日里用的做比较，这么对比下来更明显了，换来的铜钱比平日里用的要轻薄些，杂质也多，应该是混入了其他东西

　　“这不是□□吗，你换它回来做什么？”卢有容问小百灵

　　“娘子，这□□也能用，一枚铜钱能换好几个枚这个钱呢，可划算了，京中很多人家给仆人发的打赏也是这个，不过我们家用的都是真铜钱，娘子这才不知道。“

　　卢有容也是赵父死后才接手了府中事物，确实不知道还有这种钱的存在

　　赵君和听了这话眉头皱的很紧，朝廷缺铜，所以使得民间闹起了钱荒，百姓之家很难得到几个铜钱，日常也多是以布帛交易，这就使得铜钱贵过布帛，但布帛交易很不便，若是换成铜钱就方便很多，恐怕这也是这些□□能够流通起来的原因。

　　只是这样下去，恐怕会对朝廷造成冲击，□□越来越多，必然会使物价飞速上涨。

　　赵君和捏紧了手中的□□

　　小百灵还在说道：“娘子，我在街上听说明日安国寺举办新铜佛开光大典，不如我们也去看看？”

　　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

　　铜佛？

　　赵君和问道：“这铜佛是他们寺里造的？”

　　有些佛像也会是别的豪族塑身捐赠的

　　小百灵见他正色模样，也不敢嬉笑了，点头说道：“我听别人说，他们还要再造一尊呢，铜钱就是换给他们寺庙的。”

　　朝廷对铜管控很严，他们要造这么大的佛像恐怕要用的铜不少，别的地方一下子找不到这么多，只好打起了铜钱的主意。

　　赵君和想入迷了，她们再说了什么他也听不清了，卢有容用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

　　卢有容只好再次重复问道：“在问你什么时候去京城，我们想去安国寺上炷香，顺便逛一逛。”

　　赵君和点头，说道：“那就去吧，这不急这一日的。”

　　小百灵朝秋雁看了一眼，笑的得意

　　她就知道，只要娘子说要去安国寺，郎君一定会同意的

　　而赵君和却想的是，明日去看看情况

　　翌日，赵君和觉得大半个洛阳的人可能都来了安国寺凑热闹，马车刚进坊市就走不动了，他们只好下车不行。

　　卢有容也后悔今日来凑这个热闹了，按这个移动速度，还没到安国寺可能天都黑了

　　靠近安国寺的长街上，小商贩们都支好了摊子，不止卖香烛，还有各色吃食，玩的，女孩子的脂粉珠钗也有的卖。

　　不过多是些品质一般的，，商贩们看准了时机，知道小老百姓们遇到热闹盛事就乐意花几个钱，纷纷拿出了看家本领在吆喝。

　　小百灵早就猫进人堆里面去看了，走在卢有容身后的秋雁也看的眼热，很是意动，可她想着人多她还要照顾主子，也就按下了心思，只是眼睛却一直往旁边瞟。

　　卢有容看见了，便说道：“你也去看看吧，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还有郎君陪着我呢。”

　　秋雁有点犹豫，赵君和说道：“你们娘子让你去，你就去，我带你们娘子再逛逛。”

　　秋雁以为他是想和卢有容独处，嫌弃她们在身边碍眼了，忙有眼色地跑去找小百灵了

　　两个丫鬟不在身边，赵君和也怕自己会一个错眼弄丢她，毕竟这人实在太多了，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混入坏人，以为卢有容落单抓了去怎么办？

　　她还长得这么好，赵君和牵过她的手十指紧扣

　　她挣扎了一下，卢有容脸都烧了起来，她马上抬头看了四周一眼，见没人留意到他们的动作才放下心

　　“看见了不好。”卢有容嘤嘤说道，说的又轻又快，就怕被旁边的人听去

　　赵君和却咧嘴笑道：“又没人认识我们，不怕，你看别人不也牵着吗？”

　　卢有容抿嘴笑，可是别人牵的是衣袖，也没有像他们这样牵呀

　　赵君和牵着她往商贩多的地方走去，卢有容问道：“你这是要买什么吗？”

　　赵君和不语，他找了个地方站了一会儿，眼睛盯着正在交易的摊贩们

　　看到有一个摊子有人买好东西走开了，赵君和带着卢有容走了过去，指着摊上的木梳问道：“这个怎么卖？”

　　小摊贩正在颠手中的铜板，见又有生意上门忙热情招待道：“客官好眼力，这木梳是桃木做的，这齿槽做的平滑不伤发，上面还有雕花做工可好了，您是买给您家娘子的吧，这个可最配她了。”

　　今日两人穿戴的简单，小贩可能也以为这小俩口是出来玩的，顺便淘换些东西，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的梳子可能配不上这位娘子

　　不过，还是赚钱要紧，他谄笑着把梳子递了去，好让卢有容试试

　　卢有容一向都是用的犀角梳，赵君和也是知道的，只是忽然间要买这个恐怕有缘由，卢有容不好拆他台，就插在头上试了试。

　　这倒是有乡间少妇的感觉了，她们没有钱置办钗环就爱把木梳别在发髻。

　　赵君和装模作样的端详了下，点头说道，“好看，配你！”

　　小摊贩还在一旁奉承着，这让卢有容差点以为自己头上戴的可能是凤钗花树了。

　　小摊贩见他们喜欢，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客官，我是个实在人，这梳子我卖别人都要十文钱，我看郎君娘子神仙眷侣的，就收你们九文如何？”

　　感情长得好还能占点便宜

　　可赵君和却指着摊贩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铜钱说道：“店家刚刚可只是收了别人七文钱。”

　　这就尴尬了，被当面指了出来，小摊贩倒是个见惯场面的人，立马说道：“那是我姨表兄弟，我也是没法子，确实是亏了的，不过既然客官都看见了，我也不能厚此薄彼，也忍痛收您七文钱，盼着您以后再来给我捧场。”

　　这油嘴滑舌的，果然商人狡诈

　　他准备把木梳细细包起来，赵君和却说道：“不用包了，我给我婆娘戴上。”

　　婆娘，这乡野村话他倒是说的出口，卢有容脸烧的慌

　　小摊贩乐呵呵看着他们，眼神里全是我懂我懂

　　赵君和从身上掏出七个铜钱递给他

　　谁知小摊贩双眼一亮，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没有之前的那么世故圆滑了

　　“原来是贵人，您这要是用这钱，给我三文就够了。”他竖起三根手指

　　原来他们货物的价格定的是□□数量，看来这□□已经流通的很广了

　　“怎么这价格还不一样？”赵君和装着不懂地指了指那些□□

　　“贵人不知，这真铜钱贵着呢，某摆摊这么久也没见几回，这些钱都在您们这些贵人手里，我们可用不起。”

　　他又朝后面安国寺方向指了指，“这次寺里大和尚就在收这些真铜板呢，给的大方着呢，我们都给换了的，不然那铜佛那能这么快铸好。”

　　他啧啧了几声，语气中都是羡慕

　　这天下除了那些贵族，最富的恐怕就是这些佛寺了，他们还不用交税，他要是有一日混不下去了也去做和尚。

　　赵君和多给了两个铜板给他，“也不能让你亏了，收着吧。”

　　喜的小摊贩点头哈腰的，“谢客官，客官前途无量，步步高升。”

　　赵君和他们转身就要离开，那小摊贩又叫住了他们，“贵人，这钱贵着呢，我听说很多富贵人家会去江南那边换钱，您要不也去换点，能赚不少钱呢。”

　　可能是看赵君和大方，这小摊贩好心为他指了一条赚钱的路。

　　卢有容他们还是没有赶上铜佛开光大典，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他们才去佛寺里逛了一圈。

　　安国寺比之兴善寺也是不差的，占地很大，特别是几尊铜佛很是雄伟壮观，殿内顿显金碧辉煌。

　　两人上完香

　　赵君和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久，只听卢有容在旁边感慨道：“这么大的佛像，要不少铜吧。”

　　赵君和心中估算，怕是不下千斤

　　回去的路上，卢有容头上还别着那把桃木梳，小百灵见到很是好奇，打量了好几眼终于还是没有憋住，问道：“娘子，这把木梳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也没见有什么精巧的地方，就是做工也是一般，怎么娘子还特意戴在头上呢

　　卢有容乜了赵君和一眼，摸了摸头上说道：“这是有人特意送给我的。”

　　小百灵和秋雁反应过来了，她们看了一眼赵君和，不明白郎君怎么买了这么个便宜的东西。

　　赵君和被她们主仆三人打量的有点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说道：“这个不算，我回头送你个更好的。”

　　卢有容也明白他买这个梳子不过是为了调查□□的事情，可她就喜欢看他手足无措闹笑话的样子。

　　看完佛寺的第二日，他们就又重新启程，这次都换了马车，初时还觉得好受，可是颠簸久了，卢有容她们却怀念起了坐船的日子。

　　那个时候虽然行在水上，可至少不腰酸背痛，屁股也不用被颠成几瓣，感觉要裂开一样

　　驿站里，卢有容俯躺在床榻上，赵君和想要帮她翻个身，她忙拦住了

　　“别动我，让我晾一晾。”

　　屁股这几日受伤不轻，她得缓缓

　　赵君和忍俊不禁，换来了卢有容一个白眼

　　他倒是皮糙肉厚的，不怕颠簸

　　“是不是真的很累，要不要明日再歇一歇。”

　　卢有容心中一喜，差点就答应了，可想到他回京是公事，圣人下的诏令，他们已经在洛阳待了几日，不好再继续慢悠悠了，万一被看不惯他的朝臣攻讦就不好了

　　再说了，离京都也不远了，还有三天她就可以好好躺了，她说什么都要三天不下床，就纯躺着不动。

　　可真是太累了

　　见卢有容拒绝多歇息些时日，赵君和心疼说道：“要不，在马车里再垫几床被子吧，也软和些。”

　　这也是个主意，之前秋雁她们已经给垫了好些褥子，不过时间久了她觉得效果不太行了，可以在加几床。

　　“这马车颠簸厉害，回去我让人再定做一俩新的。”这是洛阳府里的马车，和京都用的不能比

　　至少这防震就做的不好，行在路上太过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