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过于上进》九平

91、第九十章

　　恒国公府让人来传来信，说是让卢有容他们去吃饭

　　大伯母还是他们刚到京中那天来这里帮忙料理过事情，这几天她知道卢有容忙就没有过来，可能是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所以想着一家人吃个饭。

　　赵君和想了想，决定明日过去一趟，刚好他休沐，顺便去韦家把四郎和五娘接过来，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都已经一年多没见了，也不知道这俩孩子对兄嫂会不会生疏了

　　“那我从舅父家回来后，去接他们吧。”卢有容懒懒起身说道

　　今日有朝会，赵君和起的早一些，他正在穿戴官服，便转头问她

　　“你不在舅父家多待一会儿？等我来接你吧”

　　卢有容摇了摇头，打着哈欠说道：“不用了，你下值后直接回来吧，我去接四郎他们。”

　　赵君和看天色还早，又看她困的厉害，便让她再窝一会儿

　　等卢有容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巳时了，她急忙忙用了点早膳就准备去往杜家

　　临走时又交代府中下人去韦家送个拜帖，就说晚一点她会上门拜访。

　　杜家舅母和表姐、表妹都在门口迎她，看到卢有容气色不错，都放了心

　　几人有说有笑的往后院走去

　　“你舅舅今日当值，你表兄也约了同科去拜访老师，他们都不在家，外甥女可不要怪罪。”舅母拍着她的手说道

　　舅父如今在陈王的举荐下又重新复了职位，杜家表兄也在今年春闱上获得了好的成绩，眼看就要选官了。

　　“舅母说哪里话，我有这么不讲理吗！”她故作生气的逗着舅母

　　“还是这么调皮，可见这性子是改不了的。”表姐杜荷在旁边笑着说道

　　“舅母你看，表姐是不是取笑我呢。”

　　“别理你姐姐，舅母疼你。”

　　说完，杜家舅母就要把她往怀里搂，憋的卢有容满脸通红

　　舅父重新走入仕途，表兄眼看也要有出息，杜家门楣重整有望，这次卢有容明显的感受到了舅母的欢喜。

　　比之前她来杜家氛围要很多，是兴旺之像

　　只是表姐……

　　她瞄了一眼坐在旁边浅笑盈盈的杜荷

　　表姐已满十八，如今还未谈及婚事，也不知舅父舅母是怎么打算的

　　杜舅母陪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就让她们玩，自己去忙了

　　都是姐妹，也有她们自己的贴己话要聊，杜家舅母懂

　　她们去了杜荷的院子，两人都在聊着各自分别后发生的变化，卢有容也说着在冀地发生的趣事。

　　卢有容在京中认识的也就那么几个，说到周瑛娘时，杜荷神色变了一下

　　周瑛娘是去年三月的时候嫁进了姜家，那姜庭确实才华横溢，当年一边要娶亲，一边要春闱，多少人在心底默默想着，恐怕这次他要被分神，没想到直接中了个状元。

　　靠着岳家的帮衬，选官时直接进了六部做郎官，明眼人都知道前程似锦。

　　京都的人纷纷转了口气，都夸周十三娘子慧眼识珠，再也不提姜家落魄的门庭配不上她了。

　　只是周瑛娘的好日子也没过多久，如今京都人又看起了她的笑话

　　姜庭娶了高门贵女如花美眷，官场上有岳家扶持如鱼得水，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偶然之下他结识了新寡的宗室女赵若荪。

　　她被夫家所不容，虽是宗室女的身份，可家中父兄不得力，嫂子凶狠不肯收留，将要沦落街头时认识了姜庭

　　姜庭出于同情帮助了新寡的她，谁知就这么照顾来照顾去的，把她照顾到了自己的床上。

　　“如今在城南置了个宅子，就住在那儿，京都人都知道。”杜荷毕竟未出嫁，说这些事的时候觉得羞赧，有些话难以出口

　　卢有容张大了嘴巴，实在是难以置信

　　“他和瑛娘不是两情相悦才成婚的吗？”成亲前双方就认识，彼此满意

　　两人成婚才一年多，这也还没到色衰爱弛，夫妻清淡的时候吧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的默默听她们说话的表妹杜筠出声道：“周家姐姐就是好性儿，照我说就应该雇顶小轿把她抬进姜家，哪能让她在外逍遥。”

　　卢有容嘴巴张的更大了，瞧不出来，这个小表妹还能语出惊人

　　之前看她低头不说话的样子，卢有容还以为她性情腼腆，是个柔弱的性子。

　　杜荷在旁边呵斥道：“别胡说，你一个姑娘家什么抬不抬的，小心阿娘听到罚你。”

　　杜筠撇了撇嘴

　　“那个赵若荪毕竟是宗室女，恐怕周家也是顾忌这个才随了他们去。”杜荷转头对卢有容解释道

　　在卢有容的印象中。周瑛娘可不是这么能忍的性子，她可是爽朗果决之人，夫婿如此下她的脸面，她难道就这么算了

　　难道情爱真的会让人不明智吗

　　卢有容可不信，那个赵若荪是宗室女，周瑛娘还是朝廷册封的县主呢，只要进了姜家，她这宗室女的身份也不够看的。

　　不能要她的性命也有的是其他整治方法

　　“可能有什么误会吧，也许赵若荪也是不得已。”卢有容惊讶于杜荷竟然会为这个外室辩解

　　一旁的杜筠冷不丁来了一句，“阿姐对她怜惜是觉得物伤其类吗？”

　　这话一出，杜荷的脸色瞬间白了，气的浑身发抖，眼泪珠子也从脸上滚落下来

　　杜筠看她这个样子，也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伤到了人，可要她道歉也违心，索性起身行了个礼就走了。

　　卢有容不知这俩姐妹发生了什么，内心也对刚刚杜筠说的话惊骇不已

　　她们姐妹闹的不欢，卢有容只能安慰怀中的杜荷

　　“筠表妹是无心之言，阿姐别太放在心上。”

　　可能是太多的委屈没有人诉说，杜荷哭的有点久

　　“我知道她看不起我，可我是为了谁，我有什么办法，为杜家百年计我也不得不认，她倒好讽刺起我了，若我不去，去东宫的就是她。”

　　杜荷一般很少和别人这么推心置腹的，她把所有成算都放在心中，可能是被杜筠的话伤到了心，这时也不吐不快了。

　　卢有容内心一惊，如今东宫未立，大家都说陈王是下一任太子，难不成阿姐要嫁给陈王，可他已经娶妃

　　她脑海中回想起刚刚杜筠那句物伤其类

　　可杜氏女儿怎么能给人做妾，名声不要了吗

　　“我的儿。”杜舅母从外面进来，搂住了杜荷一阵哭

　　“你别哭，你妹妹我已经教训过了，你要是气不过打她一顿，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莫伤了姐妹情分。”

　　杜筠低着头，卢有容看不清她的神情，不过看衣服上深色水渍，知道怕是也哭了

　　原来她走了是去请了母亲来劝解姐姐

　　“你舅父猪油蒙了心，这些年杜氏子弟不长进，他就把注意打到我的女儿身上，想着靠外戚晋身重回京都大族之列，我看他是糊涂了，只是可怜我的女儿。”她用手轻轻摸着杜荷的脸，对卢有容排解着心中的不满

　　“是陈王？”卢有容不确定

　　杜荷已经收拾好眼泪，只是眼睛通红，她有点犹疑，不知道要不要说，倒是杜舅母觉得不用瞒卢有容。

　　“外甥女也不是外人，说与你知道也不怕，陈王私下找了你舅父的。”

　　陈王和杜舅父商谈好了。或者说是合作，他入住东宫之日，便会纳杜家女儿为良娣。

　　卢有容猜测也许这个交易并不是今两年才达成的，可能在先太子还是东宫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伏笔了吧

　　她记得自己刚来京都的时候，舅母忧心表姐的婚事，可舅父劝她不用担心，他自有安排

　　难不成陈王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有了谋嫡之心

　　那么废太子倒台也有陈王的影子

　　夜已经深了，赵君和还没有回来，卢有容在榻上滚来滚去，她撩开帐幔

　　“四郎和五娘可都睡了？安排了人守夜没？”

　　秋雁回道：“娘子放心，想着他们第一次离开母亲，晚上安排了可靠的人守着。”

　　这俩兄妹倒是对阿嫂还亲呼着，听到她要去韦家接他们，早早的就让人把东西打包好了

　　卢有容比预料的时间去的晚了几刻钟，两人就眼巴巴站在二门口巴望着，看到她的出现，神色忽地就振奋起来

　　看的卢有容心一暖，有人惦记着是真好

　　回来的路上就在问阿兄给他们带了什么，他们是不是可以和阿娘搬回家了

　　卢有容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询问是不是在舅家受委屈

　　两人摇头，只是觉得没有家里好

　　卢有容叹了口气，他们年纪小还不知道有个寄人篱下的词

　　只是，他们想再像以前一样住在一起，恐怕难了，听蒋舅母的话音，韦大娘子的婚事应该是定了，只等除服就要嫁过去了

　　那家人也同意她带着孩子过去

　　晚上的时候，两兄妹等了赵君和好久，卢有容看他们困的不行才让人哄着睡了

　　“什么时辰了？怕是快宵禁了吧，怎么还没回。”卢有容有点担心

　　秋雁安慰她，可能是被同僚拉去喝酒了，应该很快就回了

　　卢有容看了看秋雁和小百灵脸上的倦容，说道：“你们先下去歇息吧，天太晚了。”

　　等下人都出了内室，卢有容起身坐在靠窗的榻上找了本书看，顺便等赵君和回家

　　她今日心里压了太多事，想要和他说，不然她睡不着

　　赵君和回来时，院里静悄悄的，只留了几盏烛火，他还以为卢有容已经睡下了，谁知她竟然还在等他

　　“怎么不先睡，我不是说了会晚些回来吗，下次可不能等了。”

　　赵君和脱了衣服，屋内的下人卢有容已经让她们歇息去了，她只能亲自帮他

　　“谁知道你怎么晚，我也睡不着就等等你，你先去洗漱，我有话跟你说。”

　　卢有容把他推到浴房门口，她去帮他拿换洗的衣服，便问道：“不是说圣人只留你用膳吗？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之前也有经常留膳，可没有这么晚回家的

　　屋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的声音好像也带了点潮气

　　“高公公说今日圣人心情不太好，让我多陪侍了一会。”

　　圣人又不是没儿子，怎么不叫两个儿子进宫陪侍

　　想到这个，她又想起了赵君和跟陈王的隔阂

　　“你和陈王是不是真的不能和好了？”

　　她靠在墙上，声音幽幽有点低迷

　　里面好一阵没声音，就在卢有容泄气以为他不想回答的时候，赵君和挑开帘子走了出来

　　“怎么了？”他拿着布巾擦拭着头上的水珠。

　　那热热的水汽好像也从门帘后飘了进来，还有他沐浴后的味道

　　卢有容脸上窘迫，转身朝内室走去

　　后面的赵君和眼角闪过笑意，他继续追问道：“你这是想要我和他和好？”

　　卢有容摇头，“没有，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把今日在杜家听到的事情告诉了他

　　“事情就是这样，若是表姐去了东宫，你岂不是更难。”

　　赵君和轻蔑一笑，“陈王也就会这些把戏了，太子位还没摸到边，倒是把良娣位置先舍出去了，也就杜家舅父信他，他那种人，哼！”，他发出冷笑，“他弱需要你的时候礼贤下士，各种谦卑，等你无用了，他一脚就能把你踢走，你阿姐真要嫁他？这可不是什么良配。”

　　废太子在时就惦记着别人的位置了，谋划了这么久，可谓心机深沉

　　“恐怕舅父如今也没有选择的权力了。”

　　陈王起复了杜家，必是要替他效力的，有什么比姻亲更有力的联盟呢，更能让陈王放心呢

　　卢有容担心赵君和以后会很难，他却说道：“无所谓，我又不需要像他那样需要朝臣的支持，我只需要圣人的看重就行了。”

　　他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的有点意味深长，“我看圣人也不是那么心属他，之前朝臣几次上疏储君之事，大家都知道说的是陈王，可圣人却偏偏用信王岔开了话题。”

　　“难不成圣人看重的是信王。”卢有容起身往他那边靠近了一点

　　他乜了她一眼，好像她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这一看就知道信王定也是没戏，但其中好像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卢有容缠着他说

　　赵君和借机提出要求，要她帮他擦拭头发

　　卢有容太想知道为了什么，只要结果巾帕跪在他的身后，慢慢擦拭着

　　看他还不开口，她手下用劲狠狠来了一下，连根拔起好几缕头发。

　　赵君和疼的吸气，捂住头顶问道：“你还想不想听了？”

　　卢有容嘟囔道：“是你不说。”

　　赵君和好气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得理理吧，只是我说了怕你不信。”

　　“那你先说，我听听看。”

　　赵君和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卢有容惊的手中的帕子都掉了

　　她捂住嘴巴，怕发出惊呼声

　　虽然屋内没人，她还是先看了眼四周，这才压低声音问道：“真的？圣人真的看上信王妃了？可那是他儿媳呀！”

　　这可是皇室丑闻

　　卢有容觉得赵君和在胡说，圣人不至于如此吧，信王妃虽然貌美，可圣人有三宫六院哪里就缺美人了

　　见她不信，赵君和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为何上次信王被赶去了冀地？”

　　上次就是因为信王妃频繁入宫引来了流言蜚语，信王一气之下和王妃争执了几句，失手推了的王妃流产。

　　事后，圣人专门把信王叫进宫训斥了一顿，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他不够体贴王妃，这让信王更是心中不满

　　后面圣人不顾病重中文妃的求情，把儿子赶出了京城，这也让这俩母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宫中有流言，文妃就是因为撞见了圣人和信王妃私会才一病不起的。

　　“流言都出来了，圣人不知道吗？”卢有容问道

　　他是圣人他怕什么，要不是因为是自己儿媳，他怕是更无所顾忌了

　　文妃病逝后，信王在府中守孝闭门不出，圣人借着信王妃精通音律三番五次的让她进宫，这谁人不知

　　要说精通音律，信王更是其中好手，怎么不把儿子也叫进来

　　听说圣人和信王妃天天在梨园中一待就是大半日，说是在编排新曲子呢

　　赵君和合了合她张大的嘴巴，故意问道：“你说这信王有没有戏？”

　　陈王也是知道他没有对手，所以才这样不把赵君和放在眼里的吧，以为那个位置就是他的了？

　　赵君和冷笑

　　陈王这么自信，他怎么都得给他找点麻烦

　　卢有容不知道他一肚子的阴谋算计，还沉浸在接二连三的震撼中

　　“我们才离开一年多，京都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

　　还有什么事？

　　赵君和疑惑，卢有容就把周瑛娘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他倒是不太关心这些，不过周瑛娘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他说道：“怕是周家的人舍不得姜庭这个乘龙快婿，你就不用替她担心了，周十三可不是好惹的，她自己能解决的。”

　　卢有容轻叹了口气，看着赵君和幽幽说道：“他们两情相悦成的亲，没想到还是这个结局，男人是不是都靠不住。”

　　赵君和气结，“可不许听到什么就往我身上扯，我能跟那些东西一样。”

　　卢有容白了他一眼，“谁知道呢，”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继续说道：“也许等我容颜不在了，你也许就是另一番说辞了。”

　　赵君和缓缓吁一口气，想把心中浊气都吐出来，姜庭是吧，他记住了

　　让他又被冤枉牵连上，看不整死他

　　这些是后话，面前的人还要哄

　　拉着卢有容的手，摸着他的脸问道：“你是不是担心我容颜不在了你会变心。”

　　卢有容被他这举动逗笑了，抬头给了他一掌，“胡扯。”

　　看她终于笑了，他立马转移话题问道：“四郎五娘可接回来了？”

　　“都睡下了。”

　　赵君和头发已经干了，他一把抱起卢有容，“那我们也睡吧，明日还要去伯母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