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雨》遇雪天

14、第十四章

　　“不要！我就在这里等着哥哥！”浴室门口，捡捡的表情固执而严肃，对任何建议都一口拒绝。

　　“我保证会把哥哥送回房间的，你先回去，他见你很乖、很听话，自然就会消气了，好不好？”话说了一大堆又转回到起点，燊霆已彻底没辙。无论如何安慰、劝说，甚至是渐近底线的保证、许诺，都无法说服捡捡先回房间睡觉，而敲边鼓的旻飔则适时的提醒一下不能让受了惊的小孩子再受刺激……小不点儿执拗的认为是因为自身不乖不听话而惹雨非生气了，不在第一时间得到哥哥的原谅，就坚决不能离开这里半步！这种让人无可奈何的强硬，到底像了谁呢？自己……还是雨非？

　　捡捡看上去已经不愿再搭理旁人，回答精简到只有一个字：“不！”
　　关注着隐约的流水声，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而外界的风暴已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天地的震怒，依稀可辨的狂吼声透过密闭良好的壁垒充斥在整个封宅中……

　　猛然间，水声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屏息等待后，浴室的门终于打开，湿淋淋的雨非穿着原先那身湿淋淋却已干干净净的衣服出来了！
　　“不好意思，弄湿了你的地毯……”雨非礼貌的道歉，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苍白的脸并没有因为浴水的温热而恢复一些血色。

　　“没……没关系，你还好吧？”燊霆有些错愕，原来雨非克服断腕不便，自行动手的方法是穿着衣服洗？！还真是……让人心疼的自尊要强！
　　“哥哥！对不起……”捡捡怯怯的上前扯扯雨非的衣襟，似乎做好了被哥哥一气之下好好教训一顿的准备，红红的大眼睛里强忍着泪水。
　　“去睡觉吧。”雨非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然应了一句，便绕过捡捡想离开。

　　“哥哥？……哥哥！”捡捡愣了一下，然后猛扑过去抱住雨非的腿哭出了声音：“哥哥，我知道错了……”
　　“不要叫我哥哥！”雨非生硬的大喝一声，粗鲁的将捡捡挥到了一边，自顾自的迈向了房门口：“我不是你哥哥！那个姓封的才是！以后别再认错了！”

　　“哇……”捡捡一跤摔在地毯上大哭起来，却依然连滚带爬的又扯住了雨非的腿：“哥哥，你不要我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是我哥哥呀……哥哥，我听话……你骂我吧，打我吧……别不要我啊……”

　　雨非拖着捡捡又走了几步才停下来，越发不耐烦起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说要听我的话，我叫你不要再叫我哥哥你怎么不听？！我养了你将近四年，已经受够了！现在我不想再背你这个包袱，听明白没有？！我不要你这个累赘了！封燊霆！你弟弟这么烦人你也不管一管？！以后好好教教他，别总这样没家教让人笑话！”

　　“哇哇……”捡捡哭得更加厉害，抱着雨非的手却毫不放松。
　　意想不到的变化让燊霆目瞪口呆，雨非明摆着翻脸不认捡捡了，可是……没人逼他这么做呀！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旻飔吃了一惊，迅速估计了一下形势后，决定先安抚住哭得快要背过气去的捡捡：“捡捡，先别哭了，哥哥怎么会不认你呢？只是哥哥正在气头上，你给他一段时间，等消了气就没事了……”

　　“喂！邵旻飔！你这人很无聊，想没事找事呀？”雨非轻蔑的打断了旻飔，对他安慰捡捡的理由嗤之以鼻：“谁是他哥哥你还不清楚？封家的孩子凭什么要让我养？！以前就算了，这次差点没了命！我是倒什么霉呀一直被他缠着不放？！拜托赶快把他弄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雨非？！别这么说！”燊霆上前想阻止雨非的口无遮拦，想法倒能理解，可封家并没有让他如此牺牲的意思，这样伤感情的话说出口不难，日后想完全消除影响，就不会这样容易！“捡捡还太小……”

　　“小就可以不懂事？！小就可以没规矩？！小就可以随便认不相干的人当哥哥？！小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别人给他当牛做马？！”雨非也没让燊霆把话说完，一连串的质问就轰了过去：“你这哥哥太护短了吧？！小孩子错了就应该管教！别以为他是你弟弟、是封家尊贵的小少爷我就会给他面子！”

　　“哇……哥哥……”捡捡悲痛欲绝的哭着，拼了命的拉扯雨非的衣襟，哀求连连：“哥哥，我真不敢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再也不乱拿主意……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生病……我也不去上学了……”

　　“这些我管不着！”雨非狠狠地把捡捡再次推开，冷酷的背过脸冷笑一声：“怎么？你们还想合唱一出戏蒙我？可惜我不会再上当！我累了，要睡觉！……你们不让我回房是吗？这里就不错，你们玩你们的，我先睡了！”随着砰的一声，折回房间的雨非重重的关上了门，将捡捡、燊霆、旻飔一起关在了外面……结束了，原来凌迟自己并不难，从此，江雨非就只是江雨非，再也不是谁的哥哥了……

　　“哥哥！哥哥……不要哇……我是捡捡呀……开开门呀……哥哥，你不能不要我呀……我听话……我会很乖的……哥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捡捡一次次的撞着坚固的门，声音渐渐的嘶哑，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忽然，紧闭的门又开了，雨非无可奈何的蹲下来直视着捡捡燃起希望的眼睛：“我真的累了，很累很累……有什么问题，等我休息好了再讲，行不行？现在不要再吵了，好不好？就让我安安静静的睡一觉，可不可以？”

　　捡捡直愣愣的想了片刻，随后抹了一把涕泪横流的脸，郑重的点点头：“好，我不吵哥哥了，哥哥你睡吧，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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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持守在房间门口的捡捡终于睡沉了，全程陪伴的旻飔不由得苦笑一声：“这场台风刮得实在是时候……闹得天翻地覆的，真不知道如何收场了，你打算怎么做？”

　　“唉！雨非的脑袋里总装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想法……”燊霆叹喟着，轻轻的揉一揉捡捡黑而密的头发，心里满满的都是怜惜，心疼捡捡……也心疼雨非：“刺激太大了吧，所以不再自信？他可能认为这样就一劳永逸了……事实也证明了我们能提供更好的庇护。也好吧？一切都归了位，日后平静下来，不难慢慢调整偏激了的心态。旻飔，小不点儿怕是一动就又醒了，你去睡吧，我陪他等着。”

　　“不用，反正也睡不着了，还是我陪他吧。”旻飔拉了拉捡捡身上的被单，想起来似的笑笑：“江雨非占了你的卧室，只好委屈你另找地方了，要不我的房间先将就一下？”
　　“我不累……”燊霆又跟旻飔谦让一番，到底谁都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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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深夜到天色渐明，再从清晨到了正午时分，风速减缓了，雨势也渐小，台风趋向平和，而紧闭的房门却再也没有打开过……

　　不仅捡捡，燊霆也开始坐立不安，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难道雨非生病了？在里面昏睡不省人事了？！还是另有不曾检查出的严重内伤？！
　　“我看不能再等了，”旻飔忽然开口，为另外两人拿了主意：“先叫人来把门弄开再说。”情况不妙，联想雨非昨晚的表现，再跟以前对比一下，居然有种破釜沉舟的意味！天知道这段时间里，他会在里面做什么傻事！

　　“哥哥？！……”一声令下，门应声而开，捡捡第一个冲进去，数秒以后困惑的喃喃自问：“哥哥呢？哥哥说休息好了再讲的……哥哥不在这里……”房间里没有人……没有哥哥的影子……哥哥不见了！
　　偌大的卧室里，除了刚刚进来的几个，再也没有其他人……干干净净的房间只有紧靠门的地毯上，依稀可辨出一片已经干涸了的水渍痕迹，整齐的床铺还是昨晚的状态，看不出有人使用过，明明该在里面的人却毫无踪影，雨非凭空消失了！

　　“这里！”旻飔将屋子细心检查一圈后，在一扇大窗边做出判断：“这扇推拉窗户本来应该从里面锁好的，现在却开着……”
　　捡捡的哭声中，燊霆的脑袋一片空白……雨非走了？就在自己把守了一夜的门里，打开窗户毅然而然跳了楼？！然后会不会也回头那样干净而自信的一笑？然后飞快的逃掉？！

　　“……看样子天还没亮人就走了，我问过值班警卫，因为雨大风急，都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旻飔迅速的查询了情况，看燊霆和捡捡的状态就知这两个人都受了重创，这个雨非真的太任性……或许是太死心眼了：“我认为他目前并没有可去的地方，很可能还在附近……燊霆！你冷静一些听我说！你和捡捡留在家等消息，我带人去找！”

　　听到雨非很可能就在附近，燊霆掉头就往外走，因为被旻飔揪住而显得暴躁：“不要对我发号施令！用不着你来判断我冷不冷静！让开！你留下把捡捡看好！捡捡？！”
　　争执间捡捡已冲到了门口，一条手臂受伤的旻飔只好松开燊霆，才及时揪住了捡捡：“外面太危险，你不能出去！”

　　“哇……我要找哥哥……你们都是坏蛋！就是因为你们老欺负哥哥所以他才走的……让我走，我不要和你们在一起！……”捡捡又咬又踹之下从旻飔手里挣脱开，却又被燊霆牢牢抱住：“坏蛋！……你们让我去找哥哥……哥哥不会不要我……哥哥……哇哇哇……”
　　“烦死了！闭嘴！”燊霆大吼一声想吓住添乱的小不点儿，没想到不起作用不说，又被狠狠的咬了一口，痛痛痛，好痛：“啊！你找死呀……”

　　“燊霆！”旻飔拦住挥向捡捡的大巴掌，再次作了一个违背原则的决定：“大家都一样着急，那就一起去找！别浪费时间了！”封家的人，连同雨非，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但愿正如自己所判断的，雨非还在这附近徘徊……或游荡，运气好的话就能够顺利把他找回来，别的问题之后再说，因为无论捡捡、燊霆还是自己，都没有多少精力再这样折腾了！

　　“少爷！都不能出去呀！”封家唯一敢于质询燊霆命令的资深管家终于忍不住出了声：“预报说这次台风马上就要第二次登陆，强度很可能和第一次不相上下！听，外面的风又猛起来了……”
　　……果然，稍稍平息过一阵的狂风暴雨再度猖獗，窗外，一根粗大的树枝就在众人的眼前断裂，扫过窗玻璃重重砸在了庭院里！

　　“给我把守卫的人都叫来！”命令被即刻执行之后，燊霆在其中挑选了四个最强壮的吩咐：“从现在开始你们几个只能听我的命令，任务是把旻飔和捡捡看住了，不许他们出房间半步！”
　　“啊？燊霆！”出乎意料的命令让旻飔喊了出来，却立刻被两个忠实执行命令的守卫架住按在椅子上：“放手！你们想以下犯上？！燊霆！保护你是我的职责！”糟糕！没料到燊霆来了这么一手，尖声叫嚷着的捡捡也被另外的守卫抱在了怀里！

　　“在我回来之前，旻飔和捡捡只是你们几个的看管对象，没有任何权力可言！”燊霆根本不回应旻飔，冷冷的诠释着威严的一家之主所该有的说一不二：“必要的话我允许你们使用非常手段让他们听话，在不伤害他们的前提下捆起来或者灌安眠药随你们的便！其余的人跟我走！”
　　“燊霆……”旻飔知道再争取也无济于事，冲着一干人的背影无奈的大喊：“你们要保护好燊霆呀！燊霆，我会和捡捡等你回来，你也要当心呀！……要首先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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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风暴雨中，数辆越野鱼贯驶出封宅，然后分散，踯躅缓行……旻飔的声音早已听不见，但那句“首先保护自己”让燊霆唏嘘，从小到大，旻飔替自己受过无数次仅在皮肉的小伤，练习防身时、淘气惹事生非时、被对手找茬时……以前也会内疚，会有不再连累他的念头，但过后就忘到了九霄云外，似乎默许他背负上这个认定的责任。可是这一次不同了，是真正意义上的“舍命相救”，也是真正意义上的重伤！那么这个荒唐的“责任”，逼也得逼他卸下来！当时的情形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如果……如果因此失去早就宛若自己一部分的旻飔，那么以后的日子……不敢想象！

　　“首先保护自己”……要求自己做到这一点太容易，因为是本能，而且自保之余很少会想到去保护别人，因为是本性！旻飔就不同了，恰恰相反，他的本能是保护自己这个“别人”，而本性，则是保护“别人”的同时根本没有自保的意识！所以，只要能确定他安全，就由着旻飔事后对自己抱怨责难吧，因为再也承受不起失去的风险，因为……目前无法确定失去的另外一个是否安全，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把他找回来……江雨非！你最好现在就开始祈祷！免得等到新帐老帐自己的帐旻飔的帐捡捡的帐一起清算的时候……才知道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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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惊无险，第二次登陆并没有预期强势，两天后台风终于过去，整个城市损失惨重，沿海一带大都成为废墟。国家启动了紧急预案，调派大量的人力物力支援救灾，一时间，这里俨然成为一个国家级的新闻中心，各种相关的报道第一时间就传遍了全世界。

　　时事造英雄，台风中各种人性一览无余，无畏的、惯于突出主旋律、正面形象的新闻人士，在本次台风第二次登陆时就抓到并开始跟踪报道一个震撼人心的新闻，一个无关身份、地位，不求付出、回报的真实感人事件！于是，本就声名赫赫的封氏集团因为这场台风彰显出原先并不十分突出的良好公益形象，而事件的主角，不顾自身安危、动用全部封氏力量、挽救无数生命的封氏集团的少年总裁封燊霆及其下属人员，便成为了此次灾难中毋庸置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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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回来了！真不幸又让我说中了，那些媒体记者恨不得把我的心挖出来以证实确实是用金子做的，还好你没去……燊霆？怎么还在喝？！”旻飔一把夺过半空的酒瓶，不赞同的摇头：“有用吗？！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吗？你既然肯定他还活着，那就是他故意躲起来不想露面……现在还太混乱，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出现，我不相信他会真舍得放弃捡捡。燊霆！你已经闭门不出两天了，外界传言说你为了救人身受重伤！刚才的记者会上还有人眼泪汪汪询问你的情况，我只能保证说后天你会出现在表彰封氏集团的新闻发布会上！可你这种状态……”

　　……这种状态怎么了？有悖于这几天悲天悯人的高大光辉形象？……一切都是假的！自己才没有救人的雅兴，那些籍由封氏人员的搜救而从各种危险中脱困的人只是命好罢了，而自己真正要寻找的人，却无影无踪！……断定江雨非还活着，是因为不死心的自己把他那间成了废墟的小屋翻了个底朝天，那件最终没有找到的、江雨非原打算送给捡捡的生日礼物，便成了他回来过的证明……这件事到了记者眼里，竟又成了封氏集团舍生忘死不计前嫌救助拆迁工程中那些刁蛮钉子户的“伟大”行为，真是讽刺呀，居然有好事的社会团体为此联名上书为封氏集团请功！

　　……嗤！请功？有什么功可请？！封氏集团无非是为了自身的经济利益，早早扒掉了一大片危房而已，谁能料到这里因此成了沿海一带损失及伤亡最小的地区！现在已然成了“未雨绸缪”具有战略眼光的“远见卓识”，当初怨声载道的搬迁户们暗自庆幸就算了，何必反过来为封氏贴金到处宣扬自己是救命恩人！那些躲在安乐窝等到平安无事才现身的重要人士更是可笑，个个忙不迭的声称当初对封氏的这个项目一力支持，好像全然忘记为这“支持”收了封氏多少好处！

　　……假的……全是表象……自己鲜血淋漓的十指、旻飔打了夹板的手臂、各个救人现场封氏各层人员疲惫不堪的狼狈模样，无一不成为镜头中“珍贵闪光”的永恒瞬间，那些占据了无数头版头条感天动地的“人间真情”，可能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多么虚伪！不，还有一个置身事外的人也知道，此刻可能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微笑吧？他应该得意的，事实因为他而颠覆，苍天因为他而倾城！而他，那个引发本次封氏全城大救助的唯一原因，那个唯一应该为这场灾难负责的人，却躲得无影无踪！

　　“……燊霆，振作一些好不好？外面需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你却这样消沉，捡捡又是那样顽固，我真的有些……吃不消了。”言尽于此，旻飔放下酒瓶，准备上楼面对比燊霆还要麻烦的捡捡，自雨非失踪后，他就没有消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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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了，走吧。”准备出发的旻飔暗叹一声，吩咐备车。时间要到了，楼上依旧没有动静，看来又得独自面对越来越狂热的媒体了，这次以什么借口自圆其说呢？燊霆一直不肯露面，已有小道消息指出舍己救人的少年总裁即将伤重不治，再不辟谣，只怕事态反而会朝向对封氏不利的方面发展。

　　“怎么？你也有耐心用尽的时候？”一声轻笑从楼上传来，风度翩翩的燊霆轻快的拾阶而下，在惊讶的旻飔面前站定后，特意用包了厚厚纱布的手指戳戳旻飔手臂上的石膏：“封氏总裁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因为不想看到有人带着伤还要拼命工作，很感动吧？连我自己都想相信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次新闻发布会后，我会放出消息说你为了救灾积劳成疾需要休养三个月，不过这三个月可不许闲着，你得利用这段时间把那个伤脑筋的小不点儿搞定，动不动就要离家出走，真能见样学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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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很快过去了，灾后重建工作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得到国家和国际救援组织的鼎力相助，城市已从重创中缓醒，生活慢慢恢复了正常。封氏集团在那片土地上的建筑工程也在一片恭贺声中顺利开工，因灾难而成就并远播的仁义名声变为无形的强劲助力，无疑也同时积淀成巨大的无形资本，对封氏当前乃至以后的发展产生意义深远的良性影响。

　　旻飔活动着已拆掉石膏的手臂，一面敲击着键盘，将各种相关信息整理、编辑，以备日后查询。算算时间，燊霆该从开工现场的答谢宴上回来了，这段时间再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也再也没提起那个消失了的人……是假装遗忘？还是真的打算忘记？
　　“咦？没睡呀……你在等我？”燊霆甩掉拘谨的领带，好奇的看看旻飔的屏幕：“又在收集这些用不上的东西？你这个习惯还真是根深蒂固。捡捡睡了？”

　　“是。他最近乖多了，入学考还是得了第一，你吹过风后，到我这里打探究竟的董事会成员大都表示只要情况属实，便乐意接受这个封家骨血，应该用不了多久，他的身份就会顺理成章的落实……你真打算送他出国深造？”并不是想要反对，封家的孩子大都有在国外深造的经历，而且捡捡的年龄并不算小了，只是他刚刚失去了哥哥，再让他独自面对一个更为生疏的环境，有些不忍心……

　　“不然他如何成才？一个人不能总依赖别人，只有自己才最靠得住，否则必定会成为别人的包袱。想要不被人当麻烦甩掉，就得有能力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得使自己强悍到别人再也无法甩掉……他该学会这些基本法则了。”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按曾经的设想把他培养出来，否则岂不让人耻笑？机关算尽把他要了过来，给他提供条件让他成才不就是自己振振有词的理由？！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自己如何面对曾经的……狂妄……

　　“好吧，他是你弟弟，你说了算。”典型的封氏理论……旻飔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好累，说是“休养”了三个月，其实还不如不休养，至少工作的时间规律些：“我会跟他好好说的，他也适应的差不多了，或者……有希望总是好的。”

　　“旻飔，不要再误导他了……”燊霆幽幽的开口，终于逼迫自己说出啮心之痛：“让他灭了那个希望吧。”引导他回归到本来的位置上，让他懂得从现在开始要为了封氏、为了自身而努力，而不是也不该为了某个虚无缥缈的所谓希望而努力，这样对捡捡、对封氏都是最好的选择，才是正确的方向，否则的话……大家都会太累。

　　“……什么？”旻飔愣了一下，燊霆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一直默许自己对捡捡宣扬希望吗？他不是也抱着同样的希望吗？！
　　“……他死了，江雨非早就死了。”燊霆坐下来，淡漠的宣布，如同宣布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那样强烈的台风、海啸，你我都很清楚所有失踪人员根本没有机会生还。”失踪人员……在那一片废墟上失踪而至今下落不明的人员，只剩一个人了，而这个人，就恰恰是那个不负责任的江雨非！偏偏，就是他……

　　“可是……”旻飔怔住了，燊霆不是极肯定的告诉大家有证据表明人还活着吗？！
　　“可是我说过他还活着是不是？那只是我的想法，想法并不代表事实……旻飔，我已经收回了所有寻找的命令，你也不必再费心，我不得不承认，我们都让江雨非耍了。记不记得你曾说过捡捡对他来说是个麻烦，现在看来的确是，而且正如你所言是个他巴不得甩掉的麻烦，现在好了，他甩给了我们，又做得好像是我们逼他甩掉的一样……所以，你一开始的怀疑就是正确的，他一步步的接近你我，最终达到了他的目的！”

　　“……燊霆？你没有证据……”
　　“小不点儿就是证据，江雨非自己也是证据……否则他在哪里？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死也不会放弃弟弟吗？不要再幻想了，他死了，在成功的愚弄了你我之后，不负责任的死了！……真彻底，我被他耍得真彻底！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一败涂地，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他该庆幸已经死了，不然就算他有九条命，我也会亲手一条条的弄死他为止！”

　　眼前的燊霆阴沉而狠决，不由得让旻飔打了一个冷战，燊霆变了，几个月的时间居然让天性并不狠毒的燊霆呈现了封家最冷酷无情的那一面……自己当初让他注意江雨非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对，这样的燊霆却让自己自责！可要说是错了，那捡捡又明明本就该属于封家！自己的决定绝对是对的……可是自己又认为是错的！对，错……仅仅一念间，好难分辨……

　　楼梯上一声轻响，旻飔抬头，一个小身影一晃而过……是捡捡！他没睡？他都听见了？！“我去看看！”旻飔连忙追过去，又忍不住的怀疑，燊霆是不是早就知道小不点在偷听？那么那番话，是想说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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