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雨》遇雪天

2、第二章

　　“还真是精力充沛……”燊霆立在窗前嗤笑一声，江雨非又是第一个冲出校门的人，整天那样拚命打工，期中考试成绩居然能名列前茅，真是个怪胎。

　　“燊霆，那块土地的开发权到手了！……又在偷懒？你越来越不务正业了！”旻飔推门进来，不用想都知道燊霆的眼睛在追逐什么……自己也很迷惑，江雨非如刚进学校时一样特立独行，但又一成不变，根本没有自己所设想的任何一种进一步行动……随着调查的深入，那个猜测的可能性越来越大，或者他也在等待这边的动静？“啧！办公桌又成猪窝了！你就不能珍惜一下我的劳动成果呀？！”

　　“嗤！谁又没请你整理……我可没偷懒，明年的拓展计划我看完了，有几处似乎有些小问题，比如……”
　　……“……正因如此，我认为提早拆迁对于我们的整体规划都颇为有利，这样一来，不仅在明年夏天以前整个拆迁工作就已基本结束，而且能省下一笔可观的费用。不知这样的解释可否令你满意？”旻飔将计划再次放回书桌，观察着燊霆的反应。就这一点上包含了一点点自己的刻意都能看出来，燊霆的谨慎及敏锐连自己都自愧弗如，好在是有备而来……况且封家的利益总是第一位的，如果没有那么多有利因素做前提，自己也不会将这些想法掺杂进去。

　　“哦……”这些理由自己都能想到，会问只不过因为从前原定的计划哪怕有任何细小的变动，旻飔都会事先跟自己商量，这一次居然没有……其实也无所谓了：“很好，这件事你就全权负责吧。听说这次竞标还有黑幕？”

　　“的确，不过那把保护伞竞标前就倒了……”自己的手脚恰好动到了对方的软肋，有口难言之余为求自保只能乖乖退出：“哦，对了，我明天有事要来学校找江雨非，到时就不陪你出席例行会议了。”被动等待不是自己的作风，既然那边按兵不动，自己就不客气地主动出击，不信他依然沉得住气。一次会议不参加没什么关系，况且……明天大概根本就不会有重要人员到会。看燊霆持续兴趣盎然的样子，这个江雨非的影响力，有些大过自己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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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下课铃终于响起，太好了，又可以睡一会……
　　“一年级的江雨非同学，一年级的江雨非同学，请到学生会报到，请到学生会报到……一年级的江雨非同学，请到……”

　　……什么呀？！冷不丁的用大喇叭喊自己的名字，想吵死人呀？！睡个觉都不得安生，又怎么了？……学生会……门朝哪儿开？哦，去过一次的，应该……是这里？叩叩叩：“请问，这里是学生会吗？”看来没错，里面正是上次那两个人，在凌乱到像是刚被打劫过的办公室里各干各的，挺忙的样子……等了一会，还是有问没有答，雨非一头雾水的自动迈进门里：“应该没错吧……谁找我？”

　　“唔？江雨非同学，你来得正好，赶快先帮忙将这些资料归拢归拢……好忙呀，好忙呀！”旻飔手忙脚乱的胡拉乱扯着档案、文件，摆出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燊霆则埋首于一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纸张里，纳罕着旻飔在搞什么名堂。
　　唉！乱成这个样子，学生会成员一贯长于管理的威名其实难符……雨非快速的整理着，片刻之后乱糟糟的房间便变得有条不紊：“呼！差不多了，平时注意些就不会乱得这样离谱……到底谁找我？”

　　“你整理东西的能力还真强……”旻飔看看四周，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是我找你，想问问当班长的事你考虑好了没有，不过现在我决定另找人选了，因为你有新的重任要担。”
　　“……我不太明白你所谓的重任指的是什么，不过我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参加社团之类的活动，所以你还是再另外找人吧。”说来说去，不过是想骗自己加入社团吧？没门！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休想让自己掏那份冤枉钱。

　　“不是社团，是学生会。”旻飔好脾气的微笑，仿佛并未被这鲜少体验过的拒绝惹火，即使江雨非的态度是意料外的干脆。
　　……？！什么？！众多豪门巨贾对这个学校推崇备至，就是因为这里学生会的机制完全等同于最上层的商会，人员构成更都需是出类拔萃的世家精英，各种活动不啻于涉及商界、金融、股市的实战预演，想要加入岂能这样随便！一直旁听的燊霆讶然抬头，恰好看到旻飔虽然在微笑，眼睛里却闪过了一抹只有自己才能看出的凌厉。

　　“学生会也一样，我没时间！”雨非哪里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只知道这份差事一定要占用时间：“你还是……”
　　“不一样的，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旻飔依旧自信的微笑着，摆摆手打断了雨非的拒绝：“加入学生会可不是为了消遣，而是真正要做一份正经实在的工作，能成为学生会成员的人首先必须自律，不能像社团一样加入是一回事、参加不参加社团活动又是一回事，而且要有责任感，自己分内的工作一定不能假手他人，做错了事情就必须承担责任，这又和没人监督的社团不一样，是真正的赏罚分明，事情完成的出色会得到奖励，比如免费旅行、高额奖金，但搞砸了就必须认罚，比如缴纳罚金之类……”

　　嗤！说到底还不是骗钱！雨非翻了一个白眼以示轻蔑，浑然不觉这个表情让旁边正津津有味看戏的燊霆哑然失笑。
　　旻飔则权当没看见，继续他斟酌修改过无数遍的说辞：“……之所以选择你加入学生会，就是因为刚才你显示出的整理才能，你也看到了，目前我们正好需要一个长于整理的人才，不过因为你即将担任的工作属于内勤，不很讲究业绩，强调的是纪律性和保密性，一般来说跟以上赏罚沾不到边，做得好也就是享受内勤最高薪金，同样如果做得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充其量是被关个三五天禁闭。就这样了，你考虑一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加入学生会还有钱赚？！真是闻所未闻……雨非有些发懵，却不由自主地发问：“你说的内勤薪金……一般来说会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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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那个人很抱歉的说内勤薪金很少，但实际上光起薪就已是自己打四份工的总和了！这份美差白痴才会放弃！雨非傻笑着离开了学生会，盘算着该辞去哪两份工，因为明天就要正式开始工作，考勤卡得很严格，需要占去原先两份工的时间份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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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胡诌的本领也很高明！”等到雨非走得够久，燊霆终于放声大笑：“学生会为了说服别人来做勤杂工还需付高额工钱，传出去那些眼巴巴捧着空白支票排队申请加入的人，大概会幻想破灭了。”

　　“哪儿的话！你没听出来吗？知道学生会里有这号角色的，只有你、我、他三个人，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还有，他的薪水就由你负担吧，这个地方你搞乱的次数比较多，而且，你的零用比我高。”最主要的是……他是冲着封家来的。

　　“嗤！你发善心却要我付账……以前可没发现你这么善良，什么时候立地成佛了？”江雨非离开时的笑容是那样灿烂，让人忍不住一再的回味……一丁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数额竟然换来了那样闪闪发亮的笑容，实在值得。

　　……善良吗？如果这件事最终能够就这样一笑而过的话，自己宁愿被燊霆嘲笑：“有付出就会有得到，他是用劳动来获得报酬。而且我不觉得这是善心，你不妨换成我的角度看看，或许还有些私心在里面也说不定。”

　　“哦？私心……什么意思？”能从一心只有封家的旻飔嘴里听到私心二字，还真是史无前例……所谓的私心，对事还是……对人？
　　“意思嘛……燊霆，你不觉得江雨非的笑容很干净吗？”离得越近，才越会尽快使之暴露出这种干净下掩藏的东西——依旧是干净，还是……不愿见到却八九不离十的肮脏。
　　……嗤！干净！……旻飔的形容词居然和自己心里的感觉不谋而合……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因为旻飔的注意力头一次落到了自己以外的地方？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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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无聊……如果不是看在高薪的面子上，自己才不会留在这个快要闷死人的地方，一周里，这间大得离谱的办公室内大部分时间都没有人，只需稍事整理便万事大吉，然后只剩下发呆。看起来这里设置一个内勤纯属多余，自己实际是个看门的摆设吧？学生会就是不一样，财大气也粗……说来也怪，这一层楼里常常只有自己一个大活人，别的学生根本不会进来，难道学生会成员加上自己总共只有三个人？！也不好找人问问，因为自己的工作首要一条就是保密……

　　好无聊……突然有了一长段闲着没事做的时间，让忙惯了的自己很不习惯，还不能偷溜出去兼差，否则就违反了学生会的纪律……哎呀呀呀呀，无聊！

　　“燊霆，应该到学校看看了吧？好几天没去，成员们会有意见的。”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燊霆似乎故意忽视了原先当做消遣的学生会……多心了吧？这几天是忙了些……这时候江雨非应该在办公室，不知道他是否想好了下一步的行动。

　　“哦，那就去看看。”燊霆状似随意的颔首，旻飔的提议帮自己终止了若有还无的犹豫。有些理不清心里到底在迷惑什么，或许，是在回避往既定目标成长中没有预料在内的变奏。自己和旻飔，到底是两个各自相对独立的人。

　　落日的余晖从明亮的大窗外照进来，给整洁的办公室涂抹上一层金色，也不忘挥洒一缕，装饰于趴在沙发上熟睡的人的短短黑发上。

　　“很整齐嘛……江雨非？哈！学生会付你薪水是让你来睡觉的？！”有些意外，处心积虑的阴谋家不该有这样毫无戒备的睡相。旻飔走过去推推埋入靠枕的肩膀，触感竟出乎意料的单薄……好瘦的人。
　　“别吵……好无聊……不睡觉干什么……喝！你们……来啦。”雨非跳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识的看看立在墙角那只威严的座钟，马上就到点了！幸好被叫醒，否则的话会迟到的：“有什么工作赶紧吩咐，我快下班了。”

　　自己好像花钱请了个超大牌，真搞不懂这个江雨非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没什么事情，我们只是来看看。走了。”燊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抢先回答，顿时觉得自己有些秀逗，连办公室的门都未踏入，便一转身又往电梯走去。

　　“急什么，又不赶时间……”旻飔径直坐到皮椅上，冲雨非一笑：“江雨非，这几天工作下来觉得如何？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
　　“还好……没问题。”没事可做的工作能有什么问题，想想可爱的薪水，再觉得无聊也不能流露出来。雨非的眼睛又瞟向座钟，还有一分钟……五十秒……

　　“哦……”不急于表现自己吗？还这么着急离开，这倒没料到……旻飔沉思一下，看看燊霆，正倚在门边显得有些不耐烦。
　　……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时间到！“我走了！拜拜！”雨非快速往门口冲过去，却听身后一声轻笑：“这个老掉牙的座钟一天会快一分钟，你还不知道？”

　　咦？雨非顿住，没人说自己怎么会知道！“喂！你又没告诉过我，那现在几点？”
　　“还有五分钟。这几天你是按这个座钟的时间下班的？一加二加三加四是十，你一共早退了十分钟，所以必须在这里再工作十五分钟才算满勤。”江雨非在等待这个机会吧？将一切刻意形成为被动，以后就不动声色的顺理成章？段数很高嘛……在他的背后，真的没人出主意？

　　啊？……唉！无可奈何的雨非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以后到这里头一件事就是将座钟拨慢一分钟……失去了十分钟，路上快一些应该补得回来……
　　“喂！走了！”旻飔在干什么？！像逗着小孩子在玩……一牵扯上江雨非就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他了，这种摸不透旻飔想法的感觉，很不舒服。

　　“不要着急，进来嘛，我还有问题要问江雨非……”旻飔招呼着燊霆，一边冲雨非一笑：“江雨非，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呃，学生会的。”雨非挠挠头，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呵呵，这一点显而易见，我是问你是否知道我们的名字还有在学生会里的职务。”应该知道的……即使他表现得仿佛不知道，可为什么自己却又不太确定了？一直以来的怀疑，难道真的是想得太多了？

　　这个……不知道。“嘿嘿……”雨非干笑了几声，盘算着怎样蒙混过去，毕竟拿人薪水却不知对方是谁，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旻飔瞥一眼诧异的燊霆：“看来我们得来个自我介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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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真不知道……居然有这样稀里胡涂的人。”燊霆是真的觉得纳罕。只是在一开始被问住时江雨非显得有些尴尬，现在被告知了却也简单的“哦”了一声，没有露出一丝通常的阿谀嘴脸……旻飔专程前来就是要将身份、名号告诉这个江雨非，再盘问他最近的动向？为什么？这样幼稚的事……真不像凡事都不甚热衷的旻飔会选择的消遣。

　　“应该是吧……不然也装得太像了，你想，在学校里不参加任何社团、课间只会睡觉，放学一溜烟就不见了，根本没有机会听别人提起，再说他大概也没兴趣。我们这个阶层离他太远了。”除过自己的怀疑，这个解释很合理……太合理了，以至于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怀疑。

　　“旻飔，你最近很无聊嘛……”难道是有什么改变自己并不知道？
　　“最近工作是多了些……权当消遣也不错，你不这样认为？”侦信部的资料难保没有疏漏，或许应该再深入一些，江雨非的日常生活中一定有着自己想要的蛛丝马迹。
　　“嗤！……不然我们找个地方放松放松，嗯，江雨非刚说明天要带他弟弟去赶海，在这个季节倒也是不错的消遣，我们有多久没去海边了？明天的行程是……”

　　“……明天没什么重要事情，当然如果你对陪那些外务省的老头子打高尔夫比较有兴趣的话，那就另当别论。”就是这样，燊霆又不自觉地在靠了过去，表面上淡漠，实际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在意……对封家来说，这个江雨非，还有深埋在他步步为营下的野心，绝对是个很危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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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巧，又遇到了。自从有了学生会的工作，周末的时候，自己就能抽出一些时间来陪捡捡玩，虽然通常就在离家不远的海边，但和仿佛撒了欢的小狗狗般快乐的捡捡在一起嬉戏，能够将自己一周的疲惫全都化解掉。而在海边，竟还常常能碰到学生会的那两个人。他们很忙，休息日都得来监督位于这附近的家族项目。那天自我介绍时的头衔好多，自己一个都没记住，只是对他们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就得担负起那么多的责任很有些同情……就连到海边玩，也停留不了几分钟，大概是溜出来的，好可怜。

　　“大哥哥们好。”几次以后，捡捡已和旻飔混得很熟，但对不苟言笑的燊霆有些畏惧，轻易不会靠近。
　　“捡捡真乖。”旻飔微笑着将捡捡高高举起几次才放下，引得海滩上响起一连串兴奋至极的童稚笑声。

　　“你们还在忙呀？”雨非也微笑着和与自己并肩而立的燊霆打招呼。
　　……连旻飔也评价为干净的笑容……的确好干净：“哦，这项工程很费时间。”目前确实有工程在这附近，但并不如旻飔所言需要亲自监督，基本上可以确定他是为了和江雨非兄弟两个碰面……只要旻飔高兴就好，反正自己也不缺这一点时间，而这片还未经开发的海滩景色也不错，所以在有空的时候来这里就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以前怎么没发现旻飔这样喜欢小孩子？

　　“真辛苦。”所以说有钱又如何？越有钱活得越累，连出来玩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年纪轻轻却不懂得享受生活……大概连如何与人交流都不会，他一直不大说话，被问到时才不情不愿的简单敷衍几个字，就像一架机器。雨非侧脸看看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越发觉得自己的联想很贴切，不由得又笑了：“捡捡……捡捡，到时间了，回家喽！”弄完晚饭再哄捡捡睡觉后，自己还得出去打工。

　　“捡捡再见。”旻飔挥手响应着捡捡，再扯一扯愣神的燊霆：“怎么了？”和江雨非交谈几句后燊霆就有些神游太虚，难道是对方终于出招了？

　　“没什么……只是刚才江雨非居然感叹说我们很辛苦，让我觉得有些滑稽。”燊霆跟着旻飔往泊车的地方走，依然有些迷惑，江雨非那没来由的一笑是什么意思？虽然没被旻飔以外的人打趣过，但那笑，似乎在表明自己的什么地方让他觉得有趣：“你说他还在别处打工？给他的薪水还是不够用吗？”照理说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仅起薪就已经是普通上班族的收入水准，况且上周刚涨过一次……自己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为了从自己的卡上划走的这点小钱，认真的旻飔每次都会正经八百的交来一张江雨非签了名字的领单。

　　“大概是冬天快到了，花费相比就要多些……还有，我听说他在为捡捡上学攒学费。”
　　“他弟弟要上学了？不是在实行义务教育吗？学费用不了多少吧。”
　　“可捡捡没有户口。”
　　“哦？怎么会？”
　　“……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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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一天天冷了，预报说过几天还要来寒流，最难熬的冬天总是躲也躲不过去。

　　“哎呀！捡捡，你这是在给哥哥帮忙吗？呵呵……”弄得两个人浑身都是，倒像添乱……“还是不要再做了，哥哥一个人可以的。”
　　“哥哥，看这个比较成功了吧？”捡捡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继续着，然后将成果显宝一样的展示：“以后这个工作就交给捡捡，哥哥在旁边休息就可以了！”

　　“捡捡……”好懂事……这么乖巧聪明的孩子居然没有学校愿意收，就因为没有那页能够说明身份的硬纸片！能想到的办法都想过了，街道办、居委会的大婶大叔一直帮忙在联系，自己跟户籍处的所有办事人员也都混了个脸熟，可是没有用，拿不出捡捡的出生证明，一切都是空谈，现在唯一能让捡捡上学的办法就是掏钱，可数额太大，以目前的收入来看，再省吃俭用也攒不够。

　　“江雨非？你……捡捡？！你们在做什么？”
　　咦？是邵旻飔，还有封燊霆！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我们在做煤球，冬天取暖用……你们有事情？”

　　恶……好脏！要不是听声音，真的很难认出这两个从头到脚都抹得黑乎乎的人是江雨非和小捡捡：“我们路过这里，想到你家就在附近，就过来喝杯茶……取暖要用这个？不是有现成的燃料卖吗？”在海边没有见到他们，燊霆东张西望的，自己也有些不甘心，似乎每周一次亲自窥探江雨非的动向已成了习惯……谁知道现在他是不是正在密谋大的动作。

　　“喝茶？可是我家没有茶叶……白开水行吧？捡捡，去洗洗脸换身衣服，再给哥哥们倒水。”雨非继续捏着煤球，看邵旻飔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笑着说明：“这种煤球是用面儿煤掺上黄土捏成的，很耐烧，而且便宜得多……”这是常识，不过想来这两个人以前也不会有机会知道。

　　就像两只忙忙碌碌一心为熬过寒冬作储备的土拨鼠……这算什么？还是没有行动？……这间屋子真小，明摆着是应该扒掉的危房，这样的屋子怎能过冬？可以理解在这样的条件下妄图改变环境的想法，可是，一切又没有按照自己的预计发生：“这里还能住人吗？”旻飔试探着，或许有了这根竹竿，江雨非就会顺势爬上来。

　　“当然了，我们不就住得好好的……做完了！再晒干就行……哦，你们不急着走的话就等我去洗洗回来再聊。”虽然有些反感旻飔对自己房子的诋毁，雨非却以为他只是不知人间疾苦的信口开河，于是不以为意，将门口收拾利索后捡捡正好端了水出来：“捡捡，你陪大哥哥们聊一会，哥哥也洗洗去。”

　　……杯子看起来倒还干净，旻飔接过水，并没打算喝，却见一直不吭声只是皱着眉头四下打量的燊霆轻啜了一口……又一口！情况似乎越发棘手，那边不动声色，这边却兴趣高涨，再这样下去，难保不会失控，到时候不仅封家的利益会有危险，连燊霆都有可能受伤害！“捡捡，你和哥哥住在这里高兴吗？没想过搬家？”童言无忌，虽然没从捡捡嘴里套出过什么，旻飔还是不死心。

　　“高兴呀，这里不好吗？为什么要搬家？”大哥哥的问题好奇怪。
　　“嗯……捡捡没有听哥哥讲过以后会住更大更好的房子，或者想要什么玩具都会有的之类的话？”这个孩子的眼睛真大，仔细看睫毛好长好黑，很……漂亮。

　　“……大哥哥是说像巷口大叔家那样的房子？哥哥说那是大叔的，这里才是捡捡和哥哥的，不一样的。而且捡捡没有什么想要的玩具，那些玩具有什么好玩的？还要花钱买……哥哥挣钱很辛苦的，捡捡是好孩子！”现在自己还没有能力，等长大了，一定会把所有好玩的玩具都买来陪哥哥一起玩。

　　“捡捡，帮哥哥把肥皂拿出来。”雨非端着大洗衣盆走出来，看到两个人还没有走，笑了：“觉得这里很新鲜？跟你们的环境不一样吧？”这里就像过去的贫民窟，有钱人从不踏足，这俩人大概是来猎奇的。
　　“江雨非，学生会的薪水还是不够家用吗？你和捡捡一个月一般需要多少用度？”江雨非的话里是否别有用意？旻飔再度试探。
　　这话是什么意思？！雨非一愣，看一眼邵旻飔，低下头用力的搓着衣服，脸色渐渐的难看起来……

　　“旻飔，走了。”燊霆认为自己受够了，被旻飔拉来这个又脏又乱的地方，本来觉得很新奇，但这里混杂的环境实在不堪入目，再加上难闻的空气……实在没料到这兄弟俩居然就住在封市集团即将开发的地皮上，这房子真破旧，仅看外表就确实早该拆掉，里面想必更加不成样子，这哪是可以住人的地方？而且这个江雨非也太不讲卫生，脏成那样只是洗把脸换身衣服就算完事，想想都难受！

　　“哦。”是该走了，自己的饵已抛出，就看鱼儿咬不咬钩了：“捡捡再见。”
　　“再见！哥哥，大哥哥们要走了……哥哥？”
　　“啊？噢，再见。”雨非似从沉思中回神，冷冷的虚应了一声，继续用力的搓着衣服。

　　莫名其妙……燊霆连一秒都不想多呆，转身就走。旻飔却还是微笑，为终于诱出了的一丝波动。

　　“小非！小非！不得了了！”正在这时，一个大婶远远的喊着雨非的名字跑了过来：“你听说了没有？我们这里真的要拆迁了！西边的住户都接到了通知，这一大片土地都卖给了封氏集团，刚才还有人来测量，一大群人陪着大老板视察，听说就快轮到我们了，这可怎么办呀？！……啊？！小非，你……认识他们？！”

　　“哦，我们学校的。”雨非淡淡的回答，这位大婶是出了名的说风就是雨，拆迁……一定不会这么快拆到这里。
　　“小非，刚才由一大群人陪着视察的大老板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要拆我们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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