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系》咕噜咕噜

13、第十二章

　　气氛，忽然变调。
　　短暂的沉默里，只觉得单君华看过来的目光，凝聚着某种可怜兮兮又咄咄逼人的调子。
　　而林之曦，心里暗暗吓了一跳：
　　“不是！”
　　那冷淡的脸是罕见的红了，而眼见着单君华突然沉默地站起来，却是摇摇欲坠的样子，林之曦一把扶住了她，先于思考的行动了。
　　对于这样的举动，其实林之曦是懊恼的。
　　而相近里，单君华默默地看着林之曦，只觉得越看，越觉得林之曦是那样的娇小。
　　尤其当单君华的目光触及他们在墙上的影子时，不由地失笑了起来：“我们好像是颠倒了。”
　　“哈？”
　　“本来应该是我长得漂亮又可爱，而你变得帅气而高大的……”
　　就在这话说出口的一霎，她被林之曦毫无预警地推开。
　　脚，撞到了病床的床架，很疼，却意外的没有让痛楚的表情爬上脸，她回头去寻林之曦的表情，展笑：“我不需要什么交换条件。”
　　“我说过我会补偿你……”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为了那个混蛋保健医生做任何事情。”
　　因为，那样仿佛是她自己承认了官腊初是林之曦很重要的人似的，她不愿意那样——但其实又有什么分别呢？说出了这种话，也会感觉自己就像是头败家之犬，垂死挣扎，所以她自嘲地慢吞吞地扶住床架，坐到床上去，“麻烦你林之曦同学，帮我把书包拿过来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那句“林之曦同学”总让林之曦感到分外的刺耳，而顺着单君华的手指，林之曦看到了挂在官腊初办公桌旁边的衣架子上的书包。
　　“你当真不要我做任何补偿？”
　　单君华没有想到，在把书包递到她手里时，林之曦居然又这样说了一遍。
　　感觉很差劲，就像是她真的如林之曦说的那般，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我不需要。”
　　“不然我帮你把照片全删除了？”
　　“都说不用了！”
　　懊恼的冲口而出后，当接触到林之曦那错愕的目光时，接踵而来的除了懊恼还是懊恼。
　　单君华从书包里翻出手机，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拢：“事情又不是你做的，你何必扛在身上？如果我要你做你根本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不是亏大了吗？”
　　飞快的给司机发了MMS后，忽然想起了之前拍在手机里的那张威胁官腊初的照片，她用颤抖的指去翻查照片——
　　果然，被删除了。
　　她明明已经特意放在最隐蔽的角落里了！
　　泄气的抬头，却撞上了林之曦的目光，依然的沉默，但又多出了几分的紧张，只是，她知道这份紧张不为她。
　　“我真的不必你做什么，真的。”
　　“可是我……”
　　林之曦忽然飞快的说了个开头，却又猛地咬紧了嘴巴。
　　那闪烁的眼神，仿佛是在刻意地隐瞒了什么，她很想问，却又莫名其妙地感到不甘心，为什么林之曦看起来那么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却又貌似跟那个混蛋保健医生息息相关？
　　“不必勉强，很晚了，我让司机把你送回家。”
　　“不……”
　　“如果你非要交换条件，就让我的司机载你一程。”
　　这，哪里是交换条件呢？
　　林之曦明明是想要反驳的，但眼看着单君华拨通司机的电话时，单手撑着身子那吃力的模样，林之曦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仿佛随时又将有一场大暴雨。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担心，只是有一点，大概就一颗米粒的大小——不，估计只有1/2的米粒的大小又或者，仅仅是1/5。
　　果然，半个小时后单君华家的司机来了。
　　是个富态的中年人，两鬓斑白。
　　“富叔，先送我的同学回家。”
　　而被富叔扶着上了车的单君华，仿佛没事人的坐在那里，说话的态度那样的优雅，只有坐到她身边的林之曦看到了，她额上还浮着虚汗，领子后面是全部湿了。
　　无论何时都要维持体面、光鲜、优雅，这就是有钱人。
　　只有这种时候，悄然的看着单君华的侧脸，会觉得她是很陌生的——纵然，她们本来就是陌生的。
　　“小姐，要在哪里放下你？”
　　富叔突然开口，林之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单君华说：“你平常放下我的地方。”
　　林之曦愣住。
　　而从倒后镜上可以看到坐在驾驶座的富叔眼露了好奇。
　　不过车厢内尽是沉默，没有人再说半句话。
　　直到林之曦下了车，也没见单君华开口说什么，富叔表情古怪的看了林之曦一眼，徐徐地发动引擎。
　　眼见着豪华的房车在视线里渐渐化作细细的黑点，终于消失在视线里，林之曦忽然狠狠地松了口气，边走，边低了头，望着自己虽然有点弧度但并不翘挺的胸部，脑海里总是遐想连篇，微微吓了一跳，林之曦赶紧甩掉那些明明假装没看到的东西。
　　却在抬头的一霎看到，意外的访客，站在公寓楼前的街灯之下。
　　楚楚的衣冠，泛白的两鬓，英挺的身材。
　　她本欲直接从那人身边经过，但那人快步拦住了她，就当她抬头的一霎，耳光火辣辣的一痛——
　　“你知不知道自己又破坏了什么？！”
　　林之曦咬唇，捂住热得仿佛要烧起来的脸，深呼吸，忍住一切情绪，当她抬头，看过去时，只是很乖顺的说道：“校长先生，要上我家里坐一下吗？”
　　那人却在听到这句话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夜色之中，灯光之下，惟有林之曦的影子被拖得老长老长的，那背影，尽是孤独……

　　未干的雨伞，靠在玄关才一会，就摊了一堆水迹。
　　这是一个大约90平方米的屋子，两房两厅，两卫两阳台，玄关做了实木地板处理，仿日本风，墙上贴着墙纸，那别样少见的图样，可以看出主人选择墙纸时的用心，只是，那剥落泛黄的阳角位置也可以看出这些墙纸的陈旧，或者，还有这个家的主人对这个家的漠不关心。
　　而这个，就是林之曦的家。
　　“小曦，还站在外面做什么？”
　　蓦地听到官腊初的叫唤，林之曦才发现了自己的失神，于是，林之曦匆匆地换上拖鞋，走进屋里。
　　不过官腊初目前围着围裙，一副家庭煮男的模样，正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忙出忙进的。
　　“沙拉拉——”
　　姜片蒜蓉粒丢进了油锅里，溅起了一阵诱人的香气，而官腊初的声音传来：“小曦，先去洗澡，再三十分钟就可以吃了。”
　　官腊初就住在隔壁，是个比起林之曦的父母、比起任何人，在生活里都要贴近林之曦的人。
　　说官腊初像是个大哥哥吧，倒不如说他比较像奶爸，从林之曦五岁那年开始，就是这位当时才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男人负责照顾她。
　　从前，林之曦不会去想为什么一个正要发展自己事业、爱情年纪的年轻男人会答应无条件的照顾一个正值最麻烦、最容易生病的四岁的孩子，而今天，她觉得自己有点懂了，当她看到林曦从公寓楼走出来的那一霎，都懂了。
　　“你怎么还不去洗澡？看你，都湿了。”
　　把刚起碟的菜放到饭桌上，官腊初在转身前惯性地拍了拍林之曦的脑袋，但是，抽回的手，却蓦地被林之曦拉住。
　　他意外的看着她那沉默的小脸，忽然发现，“你的脸怎么肿了？”
　　他腾出另一只手去碰触她那浮肿的左脸。
　　官腊初的手很凉，冰冰的，这样来回地摸了摸，林之曦觉得脸上也没那么热了，简直媲美干冰功能了。
　　不过这个时候她可没有这种闲心情去赞叹他的手：“你的脸也肿了。”
　　她学着他，伸手出去，想要触碰他那微红未散的左脸，不过，官腊初反射地避开了她的碰触，倒是用曾经碰过她的那个手的手背，往脸上用力地擦了擦，“没事，刚刚在厨房里滑了一跤，不小心碰到了脸。”
　　“校长跟你说过什么了吗？”
　　“小曦，你今天似乎变的有点多话了喔，想跟大哥哥说心事？”
　　“你分明就是对校长，我的那位父亲言听计从。”
　　“不要这么说，你父亲只是过来关心你的情况。”
　　“阿初，你发誓你没有在撒谎。”
　　官腊初的表情有那么一秒顿住。
　　——“阿初，你发誓你没有在撒谎。”
　　——“好笑了，我官腊初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情撒谎……”
　　——“如果你当真喜欢我，你抱我，现在就用力地抱我！”
　　记忆，不小心因为一句话，咒语般地，回到了那一年的夏夜。
　　当时，官腊初刚就读大一，在那个湿热的晚上，半夜里，那个比他大八岁的任性的女人突然敲开了他宿舍的门，也不管宿舍里还有其他的人，就女王似地当众对他下达命令。
　　“你……你半夜里冲上来说这些，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我要一个孩子！”
　　而那句霸道又委屈的话，从她那靓丽的红唇里逸出时，那豆大的泪水也从女人的眼眶里啪嗒啪哒地往下掉……
　　“阿初？”
　　蓦地被林之曦推了推，官腊初从回忆里回神，望着林之曦那认真得无法挑剔的小脸，不自觉地往后退，脊背靠墙，用手捂住了唇，脱口而出：“原来你们的声音那么的相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