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系》咕噜咕噜

16、第十五章

　　林之曦的家里，客厅是挂着一个古旧的挂钟的。
　　生了锈的齿轮，咔嗒咔嗒的响着，客厅里还隐隐着饭菜的余香，但屋子里已经只剩下林之曦一个人了。
　　林之曦很安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杂志，封面全是英文，里面的文字也是，都是些艰涩难懂的专业术语，旁边还有一些零件的彩图。
　　时间安静的走着，林之曦专注的阅读，不时地记录着些什么，又拿起手边的速写本飞快地勾勒着。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了粗鲁的拍门声。
　　林之曦几乎是惊得弹跳了起来。
　　不过，他深呼吸，马上又端起那张冷漠无所谓的面具，徐徐地走到门前，咔嗒，门被打开，而他的肩膀被外面的人猛地一摁，还来不及感到疼，酒气已经扑面而来。
　　“恩？你是谁？”
　　来人是个比林之曦要高出几乎一个头的时髦女人，修葺得秀气干练的眉，装点得有神的眼此时因为酒意而茫然，那红的唇更是在谈吐间喷出了浓重酸臭的酒气，至于那摁住林之曦肩膀的十指，美丽的水晶指甲尖锐而长，忽然狠狠地陷入了林之曦的肩膀之中：“你是零！”
　　尖锐的刺痛，自肩膀而来，而那个女人忽然陷入疯狂的尖叫着把他推进了屋里，直到他的背抵在墙壁上，那女人用依旧疯狂的眼神狠狠地盯住他的脸看：“零！零！零……”
　　女人一连叫了好几声，语调一句比一句飚高，而女人的手指，开始疯狂地去抓他的肩膀。
　　“又是你，又是你！你都把人抢走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的尖锐，很快就引来了住在隔壁的官腊初。
　　一看到女人把林之曦摁在墙上，疯狂的施虐，官腊初二话不说就从后面把女人抱走，但女人那一双穿着美丽黑色丝袜腿在半空踢个不停，官腊初这个身高接近一百八十的男人几乎也差点保不住她。
　　“Ailsa！他不是零！你看清楚，他不是……”
　　“她是零，她就是零！她抢了我的男人现在又来霸占我的家……”
　　“快，快去拿热毛巾！”
　　官腊初制止不了那个叫Ailsa的女人的疯狂挣扎，连忙对麻木地站在墙边的林之曦喝道，他微微回神，走进浴室里扭了热毛巾。
　　要走出去时，他轻轻地拉下了棉质T恤的领子，只见里面已经多添了几道血痕。
　　外面已经没了女人疯狂的叫喊身。
　　他感到奇怪，于是加快了步伐，却在要转出走廊的一霎飞快地反过身来用脊背紧贴了墙壁。
　　只见，屋外的吊灯射入的光线，把玄关位置的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
　　男人有力的臂弯，紧紧地把女人困死在墙与自己之间，两人的脸，深深的贴近在一起……
　　林之曦错愕地瞪大着眼睛，看着墙壁上密合的影子，把唇紧紧的咬住，大气也不敢透。
　　直到……
　　听到官腊初那沙哑的呢喃响起：“零……”
　　零？！
　　那个母亲喝醉了酒时，老对着他叫的名字，不就是“零”吗？！
　　这是怎么回事？！
　　脑海里才一阵混乱，就听到官腊初的声音扬起：“小曦，热毛巾还没行吗？”
　　他回神，赶紧走出去，装出一副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样子。
　　官腊初接过了毛巾，却皱了眉：“怎么凉的？不是叫你拿热毛巾吗？”
　　林之曦没有说话，手藏在后面，掌心红红的，仿佛被什么烫到了般。
　　不过官腊初没有发现，只是一心一意地给那个已经睡死过去的女人擦拭脸上的污垢，那动作轻柔，眼神更是暖得仿佛能兑出水来。
　　而……
　　Ailsa，林之曦今天才知道，原来官腊初是这样称呼——他的母亲的。
　　是的，这个酒醉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 一个外表风光的千金大小姐，却因为失败的婚姻，死守在过去的回忆里不肯醒来的女人，默默地，留守在当初那个人为了她而买下的公寓里……
　　当然，还有他——这个作为他们离婚借口的，瑕疵品。
　　谁又说不是瑕疵品呢？
　　两性畸形（hermaphroditism），同一个体具有男、女两性的生殖腺（真性两性畸形）或仅有一个性别的生殖腺而外生殖器表现似其相对应的性别（假两性畸形）的发育异常现象。
　　或者，你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边有这种人的存在。
　　但他们确实存在，而根据调查指出，光是在美国，每年就有约2600人出生，由于严峻的社会现实只认同非女即男的两性性别，因此他们出生后不久就会被实施手术，在美国平均每天有5例这样的手术，所以，在某方面看来，双性畸形人是一种存在，却又并不存在。
　　不过，双性畸形人还分为真双性畸形人和假双性畸形人。
　　真双性畸形人可以说是幸运的，因为表征明显，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能够马上接受手术，重归世俗认可的范畴，而假双性畸形人则不然，下面拿“男性双性畸形人”作为例子，由于生下来的时候生殖器官外面表征为男性，所以误被视作男孩子抚养，但其实，此类双性畸形人体内的生殖器官是卵巢；“女性双性畸形人”则相反。
　　但比较严峻的情况是，有一部分的双性畸形人在刚出生时是正常的男性或女性，但随着年龄增长，进入发育期时才出现性别改变，对这部分的畸形人，只能根据实际情况采取最适合的措施，赋于最适合的性别。
　　而，林之曦就属于这种。
　　已经不太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是几岁了，两岁？还是三岁？
　　只从多事者的口中隐约知道，那时候他正高高兴兴的在家里等着难得见到的父母回来给自己过生日，不料，那被推开的门，走进来的不是要给他拥抱的父母，而是扭打在一起，都红了眼的两个人。
　　据说，是因为母亲发现了父亲居然跟自己的双胞胎妹妹搭上了。
　　而那时候还小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以为父母是在玩，于是屁颠屁颠地赶过去想要抱住爸爸的大腿，孰料——
　　他被无情的力度甩开，一头撞到了墙角。
　　大量的失血，吓到了正闹的红了眼的父母，于是，他被那两人紧张地送到了医院。
　　“都是我不好，Ailsa，你原谅我吧……”
　　“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怎么办，小曦流了那么多的血……”
　　“没事的没事的。”
　　据说，本来吵得不可开交的父母，在手术室前等待的时候，因为担心他而忽然又忘记了之前的不快，亲密的像热恋时的从前。
　　“答应我，以后不要轻易的说放弃我好吗？”
　　“Ailsa，你也答应我，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像从前那样……”
　　“恩，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即使我要你回去向你父亲道歉？”
　　“可是……”
　　“Ailsa，我们私奔至今，小曦都已经这么大了，你作为母亲，真的都不为小曦想想吗？小曦需要更好的环境成长，我们不能太自私了。”
　　甚至，两人已经开始商讨未来的事情，完全忘记了所在的地理位置是——医院手术室前。
　　每每把故事听到这里，林之曦都想发笑。
　　如果，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那一点，是不是比较幸福？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如果，而且幸福如果是可以被留住的，那它就不是幸福。

　　不过，幸福到底是什么？有形的还是无形的？
　　林之曦不知道，因为，在他懂得爱之前就知道这个字眼不属于自己，所以他不知道这个答案，也不想去探索。
　　“两位，手术很成功。”
　　“太好了！”
　　“没事了，我就说没事了。”
　　重归于好的两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医生却沉重地说：“但很抱歉，我必须告诉两位，你们的孩子……我们在动手术的时候进行血液抽样检查，发现，你们的孩子身上除了XY染色体外，我们还发现了XX染色体……”
　　据说，在生物学上，XY染色体属于男性，XX染色体则为女性。
　　“什么意思？”
　　父亲搂紧了紧张的母亲，而医生慎重的吐气：“你们的孩子是……罕见的双性畸形人，现在虽然还没有太明显的表现，但，一旦进入发育期，女性的第二性征就会显现……”
　　“什么？！”
　　“我只能说，我们现在已经错过了动手术的最佳时机，最快，要等到孩子18周岁的时候，视乎孩子的两套生殖器官发育情况再作定论。”

　　只知道，当医生说出了这样的结论后，一个家庭，就那样崩溃了。
　　在他，还懵然不知地躺在医院的病床里，等待着父母给他送他想要已久的机械人，等待着，终于能够盼到跟父母共同度过一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