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樱桃巷

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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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焰也沉默了下来，轻狂傲慢的美丽脸孔渐渐透出歉意
　　“我不知道——”他咽了口唾液，形状优美的喉结上下蠕动着，伸出手，拉住夜袭冰冷的手，他遗憾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会被贬下人界，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被罚百年禁足。要知道，没有你，我好无聊，连拌嘴的人都没有。要不然，我也不会跑去替银光接引孤魂，最后又跑来人界——哎——”他说到最后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夜袭勉强忍耐着不让自己的脸孔痉挛抽搐：这个白痴，恐怕是因为最后那个原因——没人陪他打架——才感到抱歉的吧！
　　“你这个白痴，难道不知道伤了人的后果吗？”咬牙切齿的夜袭问道，脑门的青筋嘣嘣地跳着
　　“我怎么会知道？”青焰一幅受了伤的表情“我是地府的恶魔啊——”
　　夜袭哭笑不得，敲着他的额头“败给你了！”
　　“那天，我们是怎么遇上的？我都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每次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碰上了。”青焰嘿嘿一笑，好像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时光
　　“是啊，反正你总是有本事找到我打架。”夜袭奚落地说道
　　“我哪有专门去找你——我不过是无聊得到处走走而已——反正从来也没人在意我在哪里，在干什么——”青焰理直气壮地反驳道，说到最后却语音渐低，竟有着说不出的落寞
　　夜袭有些怜悯地看着垂着头的青焰，在那强者生存的黑暗的地府里，挣扎着孤独成长的孩子即使拥有了无人比拟的强大的力量，内心一直也是很寂寞吧！
　　轻轻叹了口气，夜袭无奈地笑道“为什么我们总是要吵架呢？”
　　为什么呢？其实大可以各走各的路，就当没看见对方，为什么总会在擦肩而过时发生那些始料不及的争吵和打斗？
　　“还能为什么，不过是彼此看不顺眼罢了。”青焰嘻嘻笑着“你小时候肥嘟嘟的，成天背着那对可笑的大翅膀，十足会飞的小猪模样；后来长大一点，就越来越瘦，那对夸张的翅膀可是一点也没变，嚣张得让人讨厌；再大一些，就越来越奇怪，明明是天使，嘴巴却是那么坏，每次都惹得我火冒三丈；我也很奇怪，明明是那么让人厌恶的性格，为什么脸孔却可爱得总想让人想欺负呢？”
　　“什么嘛！你还不是一样，小时候皱巴巴也还看得过去，大了非要修练什么魔法，把自己搞得阴阳怪气的，美得吓死人，你自己也不想想，明明是暴躁粗鲁的臭男人，有着那么恶劣的性格，长得偏偏比女人还漂亮，表里不一到令人发指人神共愤的地步。害得我每次看了就想吐——走到哪里还都跟着一个红头发的怪物，保姆似的，你也不觉得丢人！”
　　“笨蛋，不要侮辱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美貌——”青焰一脚踹向夜袭的小腹
　　夜袭闷哼了一声，显然很痛“白痴，你还真用力——”毫不客气踢还回去，两个人再次扭成一团，从床上一直滚到地毯上。
　　“算了。”不知为何青焰放开了手，两个人直接躺在柔软的地毯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我承认，每次都是我先动手的——”
　　“不知为什么那次打得最厉害。连红榴和流云都上场了——”夜袭一笑，接了下去
　　“是我想要试试刚学会的魔法，结果——”
　　“结果根本就控制不好，一下子击穿了结界——”夜袭替他说道
　　“好巧，正好击中一个人界的小男孩。真应该多练几次再拿出来用——”青焰有些惋惜的说道
　　“你就不能有些忏悔的表情？”夜袭尖锐的声音差点刺破青焰的耳膜
　　“我又不是故意的！”青焰毫不在乎反驳，脸上的困惑的表情好像在说“喊那么大声干嘛！莫名其妙！”
　　夜袭挫败地叹了口气，跟一个地狱的魔鬼讲什么忏悔仁慈，还不如直接跟一个娼妓传授道德来得容易。
　　“你倒是拍拍屁股就走了。”夜袭懒懒的说道“我可就麻烦大了。”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样！违反条例无故跟魔鬼私下决斗，间接造成人类的死亡，当然要负责任。”夜袭自嘲说着
　　“虚伪的教条！”青焰不屑一顾地唾弃道
　　夜袭冷冷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那男孩本来应该可以活得好好的，结果早死了几十年。我被罚下人界去继承他的遗志赡养他的父母直到他们去世作为弥补，这已经算是好的结局了。”
　　“你走时那帮老家伙们一定是欢天喜地的吧？”青焰忽然嘻嘻笑出声
　　夜袭本想反驳，但考虑到青焰所说的确是事实也就没还嘴，但还是狠狠瞪了得意中的青焰一眼。
　　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发掉的——夜袭心里暗自嘟囔着——为了争取我在人界的利益，我可是不余余力，虽然最后还是被忍无可忍的长老一脚踢了下来。啊，对了，说到这，这个仇还没报咧！死老头，居然敢踢我的屁股——
　　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青焰现在当然无法窥视身为他们认为最低劣的种族—人类的夜袭此刻的心理活动，这还真是身为恶魔的悲哀，不过既然只要在夜袭面前脑筋就会迟钝半拍的恶魔大人本身还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他自然也就不会觉得痛苦，也算是愚蠢的幸福吧！
　　“那你还是可以回去的！”
　　“回去——”夜袭骤然冷笑
　　“后来那对夫妻因为我的缘故在我还没来得及有能力赡养他们的之前就意外身亡了，所以我彻底被天界抛弃了。”
　　“艾儿——” 青焰有些吃惊，美丽的脸庞首次露出怜悯的表情，他当然明白被天界遗弃了的天使是多么的悲哀和可怜
　　“嗯？”夜袭却没有抬眼，漠然的表情好像并不在乎自己不再是天使的这个事实
　　“我没想到——”青焰有些遗憾说道
　　夜袭怅然笑笑“算了，反正我已经都算到你的头上了，你不承认也不行，你是逃不掉了!”
　　“那个夜之瞳——？”
　　“是我离开天界时跟长老要的。”夜袭满不在乎地答道
　　“他们怎么能答应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青焰不解的问，美丽的脸上写着三个大字：你骗我
　　“嗬——”夜袭笑了起来“很简单，我只是抓住大长老的胡子问他上次被火烧光了的胡子花了多长的时间才长得这么长；拉住二长老的衣服问他这件是不是上次被我不小心撕破以至于造成他在天界裸奔而连续百年荣登天界八卦新闻风云人物第一宝座的白袍；捏着三长老的翅膀——”
　　青焰抑制不住狂泻而出的笑声打断了夜袭一本正经的陈述，看着青焰乐不可支的样子，夜袭也噗哧笑了出来
　　“我是无辜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夜袭笑着强调道
　　“谁信——你若是无辜的，天下就没有屈死的鬼了。就知道你在天界不是个省油的灯。”青焰笑着，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能够一口气流利并正确地使用了这么多人类的俚语，不由得沾沾自喜。
　　轻轻踩着青焰的脚踝，夜袭笑着问道“你这个恶魔，管我！干嘛跑到人界来，快招！”
　　青焰长叹了口气，好似想起了心事，笑容渐渐敛去“我就是去替银光接引这个家伙的游魂！”
　　夜袭点一点头“冉宁？”
　　“嗯！”
　　“这么说，这位二少爷实际上已经死了。”
　　“是自杀！所以上不了天堂。”
　　“原来如此。那你也不会无聊到想要借他的身体到人间来玩吧？这幅身体，呵呵，可不太适合你呢！”
　　青焰破天荒地对夜袭的嘲弄没有生气，将手枕在头下，他青玉色的眸认真地看着夜袭的眼睛，似乎有些哀伤“那天我很无聊，于是缠着银光，硬要替他去接冉宁的游魂回地府，银光没办法（其实应该是打不过他才对）只好让我去了。我依然清楚地记得我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坐在树冠上，微笑着看我，即不惊慌也不害怕，金黄色的阳光笔直的穿透了他的灵体，好像水晶一样散发着脆弱却令人眩晕的美丽。我很奇怪，问他为什么要坐那么高，他只向我疲倦地笑着说想看看能不能看到那个人，神色却很温柔，很温柔。我看了他的样子忽然感到很难过，居然问他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需要我帮他做，他却温柔的说着没有——”青焰忽然停住默默看着夜袭，青玉色的眼眸湿润起来，映出睫毛完美的曲线，如清澈透底的幽幽谭水晃动着浮云的倒影
　　“我为什么会感到难过呢？我不明白我自己，那一刻我居然想要保护他，不想让他破碎掉。怎么会？我是魔鬼啊—— ” 青焰忧心忡忡地问着，优美的唇线惶恐地抿着
　　夜袭温柔地抱住青焰的身体，轻柔地说着安慰的话语“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焰，你这个魔鬼啊，虽然有着被叫做心脏的容器却没有东西把它填满。而我，虽然身为慈悲的天使，在那几百年里却根本就不懂，不懂你如此单纯地寂寞着的心情，不懂你想要寻求温柔的渴望，却只知道一味地与你较量；即是天使又能怎么样呢？！而如今身为最低贱的人类的我却居然能够完全了解你的心情，是不是也是一种讽刺？
　　“他说他一直爱着一个人，只爱那个人，那人却不爱他，于是他来到法国，可是还是忘不了他。太寂寞，寂寞到无法容忍；太痛苦，痛苦到无法承受；而最后终于选择了死亡。可是，他后悔了，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更寂寞，更是一无所有。我听了，心里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好像被自己的火焰烧焦了一般——”用力抱紧夜袭的身体，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救命的浮板，青焰在夜袭的怀里痛苦地喘息着
　　夜袭抱着他，温柔地摩挲着他柔软的黑发——不要难过啊，焰，你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只是爱上了而已
　　“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看着他死了仍然摆脱不了痛苦，没有办法看着他在火海里依然温柔地微笑着流泪，所以——”青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彻底毁灭了他的灵魂，一丝碎片也没留下，他却在那一刻微笑着对我说——谢谢！”
　　“艾儿，我居然哭了，那时候我居然哭了，我是地狱的魔鬼啊——这么会流下那令人恶心的脆弱的眼泪——”
　　“艾儿，我想念他的笑容，虽然悲伤却很温柔；我很想，很想——”青焰湿润的眼眸缓缓合上，透明的水珠滚了下来
　　夜袭轻轻擦干青焰湿漉漉的脸颊“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只是伤心罢了——”
　　“伤心？”
　　“嗯。人若是伤心就会哭泣——”
　　“伤心？我为什么会伤心呢？”青焰哽咽地问着
　　摩挲着青焰的发丝，夜袭绽开忧郁的笑意“是因为心受了伤——”
　　“心怎么会受伤？”
　　“若是失去了最最宝贵的东西心就会受伤。”
　　“我——”
　　“焰失去了冉宁，所以会伤心。”夜袭轻声细语说到。
　　“我不明白，我亲手毁了我想要保护的东西——”
　　“你后悔吗？”
　　“不，我不后悔。我不想他再痛苦，不想看他温柔笑着流泪。可是，我讨厌，讨厌这种感觉——”青焰开始焦躁起来
　　夜袭微微一笑，爱到底是什么？在还没有了解这个词的含义之前，便经历了生死别离。焰，爱就是这么残酷，从不让人选择，不让人逃避；爱就是这么任性，一意孤行，擅自闯入人的心中，令人措手不及。
　　“焰——”夜袭轻轻唤着青焰
　　“我讨厌这种感觉。所以，我偷偷来到人界，我想见那个人，那个令他念念不忘的男人——”
　　“所以你就变成冉宁的模样？”
　　“嗯，这样才可以接近他。”
　　夜袭长叹一声，不再说话，伸手从颈上拉下银色的颈链，卸下其中的一个链坠递给青焰
　　“这是什么？”
　　“夜之瞳！”
　　“干，干什么？”
　　“夜之瞳原本就是黑白一对，相传是由大神看到人间的苦难时所流下的两滴眼泪变幻而成。你带着这块黑石，就不用那么辛苦隐藏气息了，也可以用一些力量。”
　　“什么？你要让我这个地府的魔鬼带着天界的东西？”青焰瞪大了美丽的眼睛气急败坏地尖叫着，那模样明白表示“这不是直接等于要牧师带着魔鬼的信物一样荒谬么！”
　　强忍着冲上去向青焰绝美的脸上砸下去的冲动，眼角不自然地抽搐着，夜袭恶狠狠说道“白痴，难道你不知道地府现在正在拼命找你，虽然红榴的注意力已经被我转移，但是，你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每天维持这个身体的变形就要耗费大部分的力气，很快你就再也掩饰不住气息了。算了，我干什么要跟你这样一个白痴浪费细胞，你干脆被抓回地府好了，我也省心——”
　　话没说完，挫败地揉着额头的夜袭忽然感觉自己被青焰的双臂箍得紧紧的
　　“干嘛——白痴——想勒死我抢走夜之瞳么——”感觉到从青焰手臂传来的力量和温度，夜袭忽然结巴了起来。
　　“艾儿——” 青焰撒娇似的甜腻地叫着他的名字，伸手接过黑色的夜之瞳，带在自己的颈上。
　　“白，白痴——”夜袭咬着下唇轻轻骂着，却再没有凶狠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