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苇》见雪封喉

116、雨中对峙

　　曲苇难以置信王含秋为何出现在这里，她惊惶的看着她，面上满是复杂的情绪。
　　“我回来看看你，料想到你应该去你师父那儿了，一过去就看到高安的尸体在那里可把我吓坏了。”
　　“我看他这不是你的手法，猜想你可能出事了，终于在紫竹林瞧见你师兄将你打的好惨，那时我真想出手。”
　　“终于被我逮到这个好时候了，杀了他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王含秋自顾自说着，心疼的看着她满脸血污的样子，安慰道：“我等会儿去采些草药给你包扎一下，你恢复能力强但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尤其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现在应该四个月了，你真的太瘦了，一点都不显怀。”
　　“我待会儿去哪里找些羊奶给你补补，以后的事先放一放。”
　　……
　　“啪”的一声，王含秋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巴掌，她捂着脸不敢相信有生之年曲苇还会打她。
　　曲苇面上带着怒色道：“以后的事放一下，晚点去杀你的姨娘吗？”
　　“我是为你身体着想，姨娘的事我也关心，可是你不能不顾你肚子你的孩子。”
　　她逼视着她，振振有词道：“我孩子的事不用你操心，我问你，方才我被打的时候你不出手护我，现在杀他又是为何？”
　　“我……他就是个祸害，等他练功入魔的时候杀他不是最好吗？！”
　　曲苇气的想再给她一巴掌，她吼道：“你他妈就是担心他练成去杀你姨娘，我才不信你是及时赶到，老早我就觉察到附近有人，真没想到会是你！”
　　王含秋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就算这样，我难道一点都没为你考虑吗？我要是存心想解决麻烦，干嘛不直接杀了你。”
　　曲苇眼眶红了，眼眸带泪，声音嘶哑着：“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王含秋叹息一声，扔了剑，颓然道：“早知道我就不参与这件事了，反正你师兄看着也像活不长的样子。”
　　两人各自生着闷气，又是好一阵沉默，气氛冷的像冰一样。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几片乌云压了过来，天色暗了不少，王含秋苦言道：“雷雨天要来了，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里。”
　　她去拉曲苇的手，曲苇甩开她，“我要把师兄埋起来，你要走就走！”
　　王含秋担心她受凉万一小产，只得以剑作铲，在一棵小紫竹边挖了一个大坑，要去拉柳帆尸体时，曲苇拦住了她。
　　“我不要你碰他……”
　　她一人恭敬的抱着他尸体，轻手轻脚的安放在坑底，泪水一直未歇，眼睛都哭肿了。
　　放毕，她在坑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祈愿着：“都是小苇不好，让师兄阅卷受难，希望师兄下辈子可以安稳顺遂一生。”
　　“师父师兄的仇，小苇一定替你们报了。”
　　王含秋听闻这话，一阵胆寒道：“你就非得杀我们吗？！”
　　曲苇没理她，亲手将土捧了，一抔抔将柳帆埋了，天色越来越暗，轰隆隆的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倾盆大雨浇在身上，曲苇跪在原地动也不动，神色凄惶，似乎想随柳帆而去。
　　王含秋气的想挖个坑把自己也埋了算了，她瞧见曲苇的样子似乎是失了心智，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念头。
　　我要是现在将她打晕带回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她移到曲苇后头，但是没等她动手，曲苇就回过神来瞪着她，一副意欲何为的样子。
　　王含秋颓然垂下手，想离开又放心不下她，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小油纸伞给她遮了，自己身上反而湿了大半。
　　两人一跪一立在暴雨中不知待了多久，直到雨歇，天色也暗了，云层中隐隐有月亮透出，王含秋在雨中僵立太久不由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真的是个傻子。”曲苇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王含秋激动坏了，她心里终究也有她，只要她有一点心软，她就要努力让她转变报仇的心意。
　　“傻人有傻福，曲师妹，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只要你不作践自己。”
　　朦胧月色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纱，雨过的月色如此清透和皎洁，夜晚如此宁静，只有她知道地下藏着一个枉死的不安灵魂。
　　以后她死了，也埋在这里……
　　曲苇站起来看着局促不安的王含秋，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在乞求她的谅解。
　　可是她犯的错也太大了，她不知道柳帆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还是说她明明知道，就是故意碰触她的底线，好让她姨娘活着。
　　“我就问你一次，如果非要让你在姨娘和我之间选一个，我还是她？！”
　　曲苇神色凛冽，冷冰冰的逼视着她，王含秋没想到会直面如此有关生死的艰难抉择。
　　一时间急火攻心，头晕乎乎的，她好难受，“为什么你们不能好好的活着，就放下吧，放下……”
　　曲苇冷哼一声，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你让我放下，可是你自己放的下吗？！你还是杀了我师兄，万事都要承担代价，我就默认你选你姨娘了……”
　　“你不要……逼……”王含秋整个人虚弱的要命，眼睛徒劳的挣了挣，转瞬间便倒在了泥泞中。
　　曲苇本来不想搭理她自己远去，但是看她满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样子还是决定帮她最后一次。
　　就先将她安顿好，以后再不理她就是了。
　　她将她从泥泞中扶起，一只肩膀搭在自己肩上，本来想让她自己走几步，但是她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就这样乖顺的靠在自己肩上，她心中又有了说不明白的异样感觉。
　　曲苇脚不点地的背着她迅速回到了茅屋内，王含秋嘴里说着不停胡话，无非是“姨娘……不要……不要……”
　　“师妹，求求你……”
　　“回家……回家……”
　　……
　　曲苇冷哼一声，她终究放不下她的姨娘，但是一碰她的头滚烫不已，显然把伞留给自己，淋了雨受了风寒又急火攻心发起高烧来。
　　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不管怎样先将她的病治好。
　　欲出门时，她想到院子里的高安尸体，匆匆忙忙倒是把他给忘了，没想到到院子里一瞧，哪里还有什么尸首，连血迹都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