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却有晴》陈年明月

1、第一章

　　第一章

　　吴哲刚想抬手摘掉帽子，被袁朗打下来：“干什么呢，这就等烦了？”
　　“哪敢啊，队长，这帽子带着怪别扭的！”一群老A们围在他身边，一个个望眼欲穿的看着夜晚的街道。
　　袁朗靠在他耳边轻声的说：“这是你要选的衣服，没人逼你！”
　　“队长，你那时候穿的什么衣服？”
　　“军装啊，我们两个穿的都是军装！”
　　“小生佩服！”吴哲惊讶的拱手。
　　成才鄙视他：“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穷酸秀才了，你还别说，这身衣服穿上是挺像古代人的！”
　　“别闹了，听见那边叫什么没有！”
　　袁朗拿起帽子也戴在头上：“司仪上岗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了整个饭店，眼见轿子就抬了过来，江觉非一身暗红的中式罩衫站在轿子边上，大声叫着：“新郎官，等急了吧，放心，我们不敢绑架你的新娘子！”大家笑了起来，吴哲不好意思起来了。
　　袁朗站在边上刚要叫，轿子里的人先出了声：“等一下，吴哲，过来，有话跟你说！”
　　这下都安静了，吴哲走了过去，帘子掀开，严晴把苹果递给身边的江觉非，一把掀了头上的红盖头，大眼睛看着他：“你想好了？”
　　吴哲一愣，眨眨眼睛：“我会陪着你一生一世，给你一个家！”

　　吴哲轻轻的关上门，站在走廊边上的窗户边，这两个人总算是圆满了，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也有着小小的想法，也该找个老婆了，算算自己今年也三十岁了，人果然是怕寂寞的动物啊，吴哲才感叹着，眼前突然递过来一包纸巾，吴哲惊了一般的看着对面的人，正是那个剽悍的女军医。
　　吴哲问：“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女军医的大眼睛冲他眨巴着，说：”你不是失恋了吗，想哭就哭吧，别憋着，多难受啊！”
　　吴哲看着手里心相印的《向左走向右走》的纸巾，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一包这样的纸巾，也是这样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子对着他微笑，立刻炸毛，大喊着：”谁告诉你我失恋了的，我脸上有难过的表情吗？”叫出声才发现再找却找不到那个缺魂的女军医。
　　吴哲接着叫到：“喂，你死哪去了，我不要你的纸巾！”
　　临近几个病房的人都出来了：”这不是菜市场啊，战友，跟女朋友吵架回去吵去！”吴哲这下真的要哭了，把手里的纸巾塞到袋子里，叹口气，双手插兜，迈开步子走了。

　　江觉非靠在床上看着她的电影，听到门响：“请进！”
　　吴哲拎着保温桶就进来了：“齐妈给你熬的粥！”
　　“菜刀师兄呢？”
　　“他临时有事，正好小生今天值班，就由小生代劳了！”
　　“白杨呢？”
　　“底下没位置，她找地儿放车去了！”
　　吴哲看着江觉非的笔记本下压着一张纸条：“怎么了？”
　　“没事，想让白杨帮我买点东西去！”
　　吴哲一把拿过纸条：“我帮你去吧！”
　　江觉非刚要叫，吴哲已经出了门。
　　白杨进门看到江觉非无力的躺在病床上，脸上是怪异的微笑：”白杨，过来！”白杨才走过去，江觉非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摇晃：”你为什么不早十分钟来！”
　　白杨赶紧扶住她：”你想自己的伤口裂开啊！”
　　吴哲推着购物车照着单子上的东西买，等他看仔细写的东西之后，足足愣了一分钟，然后无奈的走过去，看着满架子的女性用品，不知道买哪个好，江觉非的单子上没写，吴哲只好拼命想着在电视上看过的广告，先是看看身边莺莺燕燕对他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自己又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
　　刚伸手去拿，有另一手和他碰在了一起，吴哲迅速缩回来，看着那只手的主人，正是那天那个缺魂的女军医，没有穿军装，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长长的头发放了下来，微微有些卷曲，很是漂亮，不过吴哲却无心欣赏她的美丽。
　　她正对着吴哲笑：“帮女朋友买东西啊，这么好？”
　　吴哲没好气的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女军医点点头，大声说着：“对啊，你暗恋的，刚跟别人定情的那个女老A，不知道买什么牌子的好吧，给你，这个比较好！”一群女人看着他们两个。
　　吴哲从牙缝里冒出一个词：”谢谢！”转身要走。
　　女军医又说：”我就说你们男生真是笨，一包哪够啊！”说着又拿了几包放在吴哲的购物车里。
　　吴哲一直默念着：“平常心平常心”。
　　直到那个军医停下，”不用谢我了！”
　　吴哲快暴走了，推着车大步朝前走。
　　女军医还在背后说：“小男生，加油喔！”
　　吴哲心里骂道：大爷的，我加个屁油啊我，我怎么经碰到这么不着调缺魂的人！
　　严晴站在那里笑了半天，这个中校同志长了一张很好看的娃娃脸，看不出年龄，觉得比自己还小的样子，就是想逗逗他，看他平时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生起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有机会再见了。

　　严晴没有想到再见到那位“可爱“的中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刚掀开急诊室的帘子，吴哲就坐在床上，上半身都是斑斑的血迹，护士正拿酒精帮他清理着伤口，严晴站在门口看着他，整个上身星星点点的有不少伤痕，走过去问：“怎么回事啊？”
　　吴哲猛地抬起头看到竟然是她，立刻变了语气：“你是医生不会看啊？”
　　严晴立刻露出笑脸：“哟，小男生，又见面了，这回是刀伤，缝几针吧，反正你身上缝得地方也不少了！”说着开始准备针线。
　　吴哲不相信的看着她，问护士：“这大夫真没问题吗？”
　　护士笑笑：“我们严大夫的缝合是整个医院最好的，你就放心吧！”吴哲叫了一声，小护士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手重了一点！”
　　严晴戴好手套走过去：“还是我来吧，你去那边看看！”小护士看着严晴那张严肃的脸，什么话也不敢说，乖乖的走。严晴拿着镊子夹着纱布沾上酒精顺着他的伤口边上擦了起来。
　　吴哲刚伸出手，碰到了她头发上的小卡子，连带着她的一绺头发掉了下来，吴哲连忙捡起来：“对不起，这个给你！”
　　严晴就那么看着他：“帮我别上吧！”
　　“啊？”吴哲愣了一下。
　　“我要是自己别了还得重新消毒！”说着低下头，吴哲只好默念着“平常心”微微抬起胳膊帮她别上卡子。“谢谢！”严晴在工作的时候完全不是平时那副玩味的样子，表情严肃认真的让人害怕，语气冰冷得像冬天的风一样。
　　吴哲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清理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耐心细致，有人说过认真工作的女人最美丽，从前不相信这句话，现在却有点佩服说话的这个人，严晴的脸近在咫尺，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没有任何化妆品的痕迹，天生丽质的美女，吴哲心里暗暗下着定义，又自己摇摇脑袋，我真是疯了，怎么会夸这种女人。
　　清理好了伤口，严晴问：“小男生，不打麻药是吧？”
　　吴哲白她一眼：“你这是征求我意见吗？”
　　严晴看都不看他，针就扎到吴哲的肩膀上，吴哲不得不佩服她的技术，真的很好，很快就缝合好了。
　　严晴洗着手说：“好了，回去记得别乱动，别沾水，小男生，自己的身体还是要自己爱惜一点！”
　　吴哲被她左一句小男生右一句小男生搞得快崩溃了，大声的说着：“我今年三十岁了，比你大得多！”
　　严晴顿时被噎住了：“你，真的，三十岁了？”
　　“我骗你干什么！”吴哲无奈的说。
　　“那真对不起了，我以为你才二十出头呢，我说不可能有这么小的中校嘛！”
　　吴哲摆手：“算了，我走了，谢谢你！”
　　严晴追出门去：“等等！”
　　吴哲回头有些不耐烦的问：“还有什么事儿？”
　　严晴递给他一张纸：“回去照着这个药方抓药按时吃，可以促进伤口愈合！”吴哲接过手里的药方，一水的中药，不解的看着严晴。
　　严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家祖传的中医，这是秘方！”
　　这次轮到吴哲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谢你，我……”
　　“那就好，我回去工作了！”严晴转身离去。
　　吴哲拿着手里的药方，这样看来，这个叫严晴的女医生还是挺可爱的，自己之前是不是有点误会她了，刚想抬手挠挠头，牵动了伤口，疼得叫了一声。

　　吴哲拎着自己的行李上了飞机，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可爱的首都啊，终于可以回到你的怀抱了，对着机票上的位置，却看到自己的位子上已经坐了人，那个男人站起来说：“不好意思，请问您是一个人吗，能跟您换一下位置吗，我想和我妻子孩子坐一起！”
　　吴哲笑着说：“没问题，你的位置在哪？”
　　顺着他手指，吴哲把行李放在后排的行李架上，刚要坐下，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了，好的！”转脸看过去，果然是她，严晴刚合上手机，就看到吴哲正瞪着他的眼睛看自己。
　　“你坐这里？”吴哲问。
　　严晴点点头：“怎么了？”
　　吴哲无奈的笑笑：“没事，我坐你旁边，我帮你把包放上去吧！”
　　严晴说：“不用，没多重，我自己可以！”说着把旅行包放上行李架。两个人坐下，却都是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严晴问：“对了，你的伤好了吧？”
　　“早就好了，都过去三个多月了，你的药挺管用的，我们队里有痴迷中医的，看了你的药方直叫唤，说是好东西，真是谢谢你！”
　　“这是当医生的责任，毕竟经常看着那么多生命就在眼前消失，多救一个人我们心里也好受点。”严晴有些感慨，吴哲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她脸上的这个表情，严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换上一张笑脸：“你这是回家？”
　　“是，放年假，你呢？”
　　严晴的眼睛看着别处：“我妹妹结婚，去参加她的婚礼！”
　　吴哲没有发现她话语里的异常：“哦，那好啊，咱们还是老乡呢！”
　　严晴说：“那你就错了，我是杭州人，从小在西湖边上长大的！”
　　吴哲一提到西湖，立刻就兴奋起来：“好地方啊，我记得我还是大二的时候去过呢，景色挺漂亮的，我喜欢你们那的西湖醋鱼，好吃！”
　　严晴看着他那副样子，终于是笑了：“我也好多年没回去了，自从上了军校之后好像就没回去过！”
　　吴哲问：“你也就说你在北京没待过几年啊？”
　　“高一过来的，两年吧，后来就一直在云南了！”
　　吴哲掏出自己的手机：“把你手机号给我吧，有空出来我请客，也算尽尽地主之谊！”
　　严晴对过度好客的吴哲没有办法：“好的。”
　　吴哲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就知道你姓严。”
　　“严晴，严肃的严，晴天的晴！”吴哲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
　　严晴也笑了：“这名字是不是很搞笑啊，每个听到我名字的人都会成你这个样子，所以我才很少告诉别人我名字！”
　　吴哲收起笑脸：“其实这名字挺好的，就是和这个姓配上有点怪怪的，你爸妈当年是怎么想的啊！”
　　严晴拼命的挤出笑脸：“生我的时候下了好几天的雨，等我生出来，天就晴了，我妈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吴哲说：“平常心，回去我也得问问我妈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说着伸出手：“严晴，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吴哲！”
　　严晴握住他的手：“我也是！”
　　一路上两个人聊了好多，其实都是吴哲在说，严晴在听，她一向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听着吴哲天南地北的说，神采飞扬的样子很招人。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他是个特种兵，穿上军装也不像，更不用说现在，牛仔裤白T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出来旅游的大学生，干净的气质，三十岁的中校，也算是够年轻的了。严晴一上飞机就容易困，被吴哲抓着聊天，心里暗暗的说着，这个男人三十岁了怎么还这么话痨啊，像个小孩子。
　　吴哲看着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严晴，直直的靠在座椅上靠背上睡着了，头发散落在额前，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吴哲想起了这句诗。这个剽悍的女医生看上去和江觉非很像，都是风风火火的人，可是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情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多时候她会自己陷入沉思，自顾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回家的人会是这样的心情吗，自己是那副欢呼雀跃的样子，她却似乎并不是多么的开心。吴哲从来不是善于探究人心的人，他虽然喜欢怀疑，有点八卦，但是没有随便猜测人心的爱好，只是这样一个女人，让他有点想了解她。
　　出了顺义国际机场，吴哲看到严晴上了一辆黑色的宝马，心里暗暗的感叹，还真是个大小姐。习惯性的耸耸肩，背着包，拎着东西招呼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