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死去知己的弟弟》咬虫子的桃花

7、异常

　　燕城一家装潢典雅的餐馆。包厢里，池明珏正在摘眼镜，身边的路醒阳忽然贴近，做出嗅闻的姿态。

　　“香水味道，女人用的。”

　　池明珏脑海里闪过颜姝的模样，还有她那一身香风——这女人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山头，就会张扬许多。

　　路醒阳稍微用力又嗅了嗅，闭上眼睛片刻睁开，掀起眼皮，盯视道：“香薰，宁神精心的，用得起的人非富即贵。”

　　池明珏眼前浮现尹沉的会客室，那有淡薄的烟气袅袅扩散、造型复古的香炉。

　　“好吧。”他无奈道。
　　都怪他，在以前带路醒阳研究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养成孩子这么一个敏锐的鼻子。

　　路醒阳以眼神示意他赶紧交代，就像是纯粹好奇哥哥的桃花。

　　池明珏看着服务员端菜进来，等摆好了，闲杂人等退出去，关好门。他才道：“我就是去见了见老朋友，其中有一个人你也认识，是你原来的心理医生。”

　　路醒阳是真不喜欢医生这种生物。一听到这类人，就跟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脏东西似的。

　　“他向我问起你，他很关心你。”池明珏摸了摸孩子的头，“他不是坏人。”

　　路醒阳把话题转开：“我比赛的时候，哥哥你一定要来观看。”

　　“什么时候？”
　　“按照晋级情况来，后天是我的第一场。”

　　因此，第二天，路醒阳要去跟他的队友参加一些训练。

　　而池明珏则跟颜姝和尹沉到处跑。

　　他们先去看了尸体。四具尸体陈列在停尸房，过低的空调温度仿佛能从人的皮肤钻到心里。看过验尸报告，确实没有他杀的痕迹。

　　然后，他们去了苏女士在燕城的家。不算大的房子，处处可见生活的痕迹。池明珏站在那口藏过尸体的冷柜前，听颜姝说这家人经营着一个餐馆。尹沉则站在婴儿房，环视周围各种可爱装饰、玩具等，说这个母亲很爱自己的孩子。

　　没什么异常。

　　他们又去了苏女士在乡下的老家。驱车去了苏女士乡下的娘家。她的父母一脸沧桑和悲戚，见到他们时反复地强调他们的女儿干不出那种事。

　　“她不会那样折磨自己！”老人颤抖地道。

　　三人站在坟坑前。如今许多乡下都禁止土葬。这个位于老宅后山坡下的坟墓，显然是避着人私自挖掘的。

　　“查到的资料说是女人请人来挖的，钱给得多，干活的人也没多问。”颜姝看着资料道。

　　女人自己找工具把棺材拉了过来。又算好上次下暴雨，提前把这山坡上的土处理过，大雨一来，正好垮下来把坟坑填上了。

　　离坟坑不远处是一片草地，野生的不知名花朵点缀其中，两只蝴蝶追逐似在花草之间飞舞。

　　池明珏跟尹沉两人在村子里逛荡。颜姝去当地有关部门了解情况去了。

　　静谧的乡下，没有城市的车马喧嚣。站在路边还能看到一两只散养的鸡在地里啄虫子吃。

　　“现在的农村也不像过去的了。”池明珏眯着眼，站在村子的水泥路边。

　　尹沉：“毕竟在燕城周遭。都市的人情冷薄也会蔓延过来。人们渐渐都会离开。”

　　池明珏：“安静也挺好。人多了事端也多。”

　　尹沉：“你这次来燕城待多长时间？不知我是否有幸可以邀你小聚一次？”

　　池明珏笑了笑：“你要忙着接待病人，又要管理你的诊所，还要当颜姝的顾问——我就不打扰了。”

　　颜姝这时候回来了。她看起来不太高兴。换谁折腾这么久都没什么进展，都会觉得恼火。

　　前三个月的死亡事件，没法再多做什么——有钱人的背景加上多是不可告人的家丑，受害者相关的人既有能力阻止别人来探查，也不会欢迎别人来随便挖隐私。

　　也就这第四个可以施展。但是，一个人的人际关系网络，就算是个普通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能理得所有都清清楚楚。而对于模仿者，并不需要全面控制目标的人际网络，只需要像个病毒，找到一瞬的突破口。

　　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时间将一个人立体的生活层层剖析全部展开，对于颜姝而言，不是什么聪明的办法。

　　她需要捷径，或者快准稳的指导，并将此希望，放在了池明珏身上。

　　回去的车上，她就缠定了池明珏，后者老僧入定，就是一句话都不多说。

　　尹沉从旁调和：“颜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明珏很累了，如果能够帮忙，明珏不会不说出来。”

　　颜姝抓着头发：“我希望的确如你所说——咱们的池大作家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池明珏冷冷反击：“我就是个玩笔杆子的，可不是什么神探！”

　　颜姝被他戳得肺管子疼：“你就装吧！”

　　到路醒阳的第一场比赛的时间，池明珏任谁找都不再搭理。在燕大体育场，气氛十分热闹。满眼都是朝气蓬勃的学生。

　　池明珏的座位早就被他弟弟给安排好了，是跟南城大学的学生和老师在一起的。

　　轮到路醒阳之前，他一直陪在池明珏身边跟他说话。

　　“你在学校里对你的同学、老师要温柔一些。”池明珏感觉自己被人当稀奇生物打量了好多次。

　　他依旧是容貌上做了伪装，但路醒阳没有。年轻的帅哥自然容易吸引人眼球。他知道弟弟平常在外面是个生人勿近的酷哥。他的同学老师，大概没见过路同学在家中的样子。他们看起来都像是在怀疑酷哥是不是被换了个人。

　　路醒阳才不在乎。

　　池明珏支着下巴歪头盯着弟弟的脸，弟弟回他一个灿烂的笑，然后就听到身后一阵兵荒马乱。

　　回头看去，有女孩子喝水呛到了，满脸通红地低头，可藏不住的眼神还在往这边偷瞄。

　　那种情态，池明珏挺眼熟。他垂眸，心道，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什么都乱磕。

　　“他们都很无趣。”路醒阳懒洋洋地道。

　　池明珏揉了一把弟弟的头发。其实，他自己在外面也戴面具，他肯定会有区别对待。他给小孩从小树立了不太好的榜样。

　　没一会儿路醒阳就上场了。

　　很快，周围的观众都被他凌厉又莫测的攻势，带得震天欢呼。
　　那速度、力量、灵活度，渐渐让一直关注弟弟的池明珏皱起了眉。

　　恍惚间，所有声音都像是骤然远去——脑海里闪过长如怪兽肠道的白色走廊，惨白冰冷的灯光，活像漂浮幽灵的穿大白褂的人。
　　一双充血的、癫狂的眼睛透过玻璃观察。
　　尖利的嘶吼伴随着血液喷洒的声响，各类电子仪器滴答声中心脏的鼓动。
　　污迹斑斑的走廊，闪烁灯光下动起来宛若鬼魅的小小身影，伴随猎物被撕碎，鲜血大片飞溅在雪白墙壁上。

　　啪一声击球声，将一切画面击碎。

　　池明珏双手紧握，后面有学生的手持电扇吹到了他，一时背心泛凉。

　　比赛结束后，路醒阳顺利晋级。散场后，他的队友们还要跟他讨论后面的比赛。

　　不知什么时候结束，池明珏跟弟弟告别后，就先回酒店去了。

　　颜姝催的厉害。他接到对方的电话，又让去她家讨论。

　　池明珏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颜姝的住处可不太像是住人的，倒像是工作室。

　　投影、电脑、大方桌、会议椅，堆满的书籍资料的架子。颜姝就睡在这个形似会议室的隔壁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