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天小策

9、少年我看你需要接受教育

　　中河村村西两个大坝，村民为了区分，简单粗暴的命名大坝小坝，地广人稀，安静且交通发达，是学校最佳选址之一，但是西北紧靠河朔之地，西南紧挨长歌城，狂躁哨兵和暴虐Alpha现身机率高，学校建在此地，学生的安全不能保证。
　　此地排除，樊帆在地图上的西北西南画一个大大的叉。
　　视线移至东北，东北处是一片森林，据村长说，森林中多为兔子、野鸡等小型动物，猛兽少见，但是也不是没出现过，村东头的李嫂家儿子就曾亲眼看到白虎叼着兔子慢悠悠在森林里散步，万一上着课，突然碰到猛虎下山，目前武力值为零的樊帆不觉得自己能应付。
　　此地排除，樊帆在地图上的东北画一个大大的叉。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了。
　　“东南嘛....嗯...”手中的笔一下下点着地图，回想上午跟村长实地考察的结果，地势平坦，两条大路，一条通往中央城，一条通往最南面远处的大山，这条路也是人们进出村的路，倒是交通发达。
　　黄渝来到时就发现樊帆皱着眉在思考些什么，嘴角扬起，放慢脚步，蹑手蹑脚，准备好好吓吓他。未料，手刚要拍到肩膀，就听到那人淡淡的道：“地上有影子，你是不是傻。”
　　黄渝：“.......”
　　“咳咳，”尴尬的坐下来给自己倒茶，“我以为你一心一意发愁，不会留意。”说着，黄渝伸手抚平面前人紧皱的眉头。
　　樊帆单手托着下巴，歪头继续研究地图：“你说这里怎么样？”
　　黄渝凑过去，看着他红笔圈出来的地方，略微思考一阵，“嗯，倒是个好地方，不过太过显眼了些。”
　　樊帆好奇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黄渝淡淡的笑，慢悠悠倒杯茶递给他：“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教学，但是那天你与周期的聊天我却是知道的。周期说的教育，是中央城延续了一百年的教育制度，扩展知识面，看世界？你能想到的，难道中央城那些老学究想不到？一百年未必没有人不曾想过变革，但是现状依旧如此，说明你说的这条路行不通。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我知道，一旦你开始做，你就必然会触犯某些人的利益，这个后果不是现在的你能承受的。”
　　樊帆饶有兴味的盯着他，“我只是个小喽啰，在这偏僻的村落教一些可有可无的小知识罢了，有哪位大人物会千里迢迢来教训我呢？”
　　“哈哈哈，小帆，或许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我这个人习惯了居安思危，更何况，”说到此处，黄渝身体前倾，凑近了些，紧盯着他，压低了声音，仿佛一字千钧重，“我这个人最护犊子，尤其是你。”
　　两人四目相对，樊帆眯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是占有，是势在必得，是不明缘由的喜欢，让他惊讶又窒息，惊讶的是这个没正行的人竟然还能有如此严肃的时刻，窒息的是，他又想起了前世，如同困兽般怎么都走不出那人打造的牢笼，不惜两败俱伤之时，自己也被这样的眼神锁住......
　　“所以我认为最好还是地址隐蔽些，万一有陌生人进来，也有时间做掩饰，这里怎么样？”
　　清澈带笑的声音响起，意识被唤回，樊帆仿佛溺水片刻立马被人救起，低头喝口水，视线才终于跟随那人的手。
　　两人沉浸于建学校事宜之时，周期正在看孩子。
　　“于思哥哥！快看这里有小鱼！”脆生生的声音，让周围田里干活的人都笑着看过来。于思顶着陌生人的热切注视，挽起裤腿在小河里给兴奋的樊淼捞鱼。不经意转头，便是周期淡淡的笑容，立马脸上更红，这人，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了......
　　樊淼蹲在岸上，扒着周期的膝盖，专注的看哥哥捞鱼，笑的嘴都合不拢，就在此时，自己的小肩膀被人戳了戳。疑惑的转过头，四五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站在身后。
　　一个比较高，晒得黑黑的男生挠挠头，迟疑的看向身后小伙伴，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跺跺脚，“哥哥说呀！”
　　他仿佛下定决心般，认真的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樊淼眨眨眼，“你们是要和我交朋友吗？”
　　“对!\"几个孩子看他无辜清澈的眼神，连忙点头。
　　樊淼抬头看向周期：”漂亮叔叔，我可以和他们玩吗？“
　　周期蹲下摸摸他的头，温柔道：”当然可以，但是在叔叔面前好不好？等会儿该回家找爸爸了。\"
　　”嗯！”樊淼点头，而后认真的对小伙伴们重复：“我只能在这里玩哦，不能走远。”
　　几个小伙伴松了口气，笑嘻嘻的就过来带他玩。
　　等于思捞鱼结束，上岸时就发现自己的“小地主”已经和别人玩到一起去了。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于思放下鱼坐下休息，等樊淼玩完来找自己。
　　周期递过来一包纸巾，于思赶紧接过，低声说谢谢，抽出一张纸，摩挲了一下纸巾包装表面，粗略体会过尚且停留的温度，便要还回去。
　　“你都拿着，我还有。”周期笑着握他的手攥紧纸巾，随后就抽出手，撑在身后继续看孩子们玩。
　　他的手指滑嫩，白皙，自己的手背体会到了他手心的温度，掌纹不清晰，抑或是时间太短了没感受清楚，如果，如果还能有机会，能够仔细看清那手掌心纹路，抚摸过他手背的手指骨节，用他的手指碰触自己的脸庞就好了......
　　周期不知道少年人的心思，只觉得小孩子真可爱啊，少年人也真可爱啊，总之这里的人都太可爱了，心里平静而欢欣。
　　等樊帆来接孩子回家的时候，樊淼正被周期一点点擦拭脸上的汗水，于思在一旁盯着两人，不知在想什么。刚要走过去，突然被人喊住了：“小帆啊！”
　　樊帆看过去，发现是笑呵呵的姚嫂子和几个嫂子，他不认识，笑着走过去。
　　姚嫂子拿出几个桃递给他，“拿着回去吃，不够再来家里拿，嫂子家里多的都要放烂了。”
　　不等他拒绝，几个嫂子又递过来几个，拿都拿到不动了，姚嫂子赶紧把自己的东西往一旁的女人袋子里一放，直接用自己的袋子把东西都装了塞到樊帆怀里。
　　樊帆紧着说谢谢，一旁白衣服的女人一拍他肩膀笑道：“哈哈哈谢啥！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回去吃了多补补水分，改天来婶子家里拿点猪肉回去，你叔刚宰了一头猪，那猪，这老大了！”边说边和其他几个人比划着，众人都笑出声。
　　姚嫂子边笑边给他介绍：“你都不记得了，这是你李婶，你王姐，陈大娘....”
　　樊帆一个个问好，记人脸。寒暄着，就听李婶又问道：“小帆，听说你要办学校啊？”
　　“嗯，最近选地方呢，选好了就找村长帮忙建，我这段时间就编编教材。”樊帆笑着回答。
　　“哎呀，这敢情好啊，我家崽子每天上蹿下跳，没点正事，十五岁才能去中央城上学，我正愁着呢，你要是办学校，就把小兔崽子一块收了去，学点东西，学费婶子一分不少你的！”李婶说完，几个嫂子大娘立马附和。
　　樊帆点点头，“婶子放心，到时候一起都准备好了，我和你们说。”
　　“我不要上学！”
　　众人商量着着呢，就听到稚嫩的童音传来，低头一看，正是之前约樊淼玩的小黑萝卜头。
　　孩子们都跑过来了，樊淼牵上爸爸的手，歪头看着一脸倔强的小哥哥，明明玩的时候很开心，这会跟谁把臭脚丫子塞他嘴里似的，好奇怪哦。
　　李婶呼一把萝卜头的后脑勺：“臭小子，不上学你一天天的闲逛！”
　　萝卜头不说话，表情仍旧抗拒。
　　樊帆蹲下，摘下他脖子上的草叶子，与他平视：“你为什么不想上学呢？”
　　摸摸脖子，萝卜头撅嘴：“没有自由，我想玩，我笨，我也学不会。”
　　“哦~”拉长了音，樊帆惊讶的说：“原来如此，可是你很聪明啊！”
　　萝卜头撇嘴：“我笨，笨的要死！”
　　“你看你多聪明！多少人都不知道自己笨，不知道自己缺点，不知道改进，你知道自己缺点，而且不因此感到羞愧，坦坦荡荡，明明白白，哪里笨了，我看你聪明的很呐！”樊帆边说边点头，仿佛说什么真理。
　　很能说服六七岁的小孩子，萝卜头果然惊讶看过来，眼底已经有了动摇。
　　樊帆又问他：“我问问你，你和淼淼一起出去玩，淼淼看到果子熟了，但是够不着，于是他用树枝做了一把弹弓，把果子打了下来，带回来很多。而你也看到果子熟了，但是你蹭蹭爬到树上去，一不小心，踩空了，掉了下来，手摔伤了，直到天黑才被人发现，又疼又累又饿。我问你，你和淼淼得到自由了吗？”
　　萝卜头愣愣的点头。
　　“那你得到的这份自由，最后的结果开心吗？”
　　萝卜头摇头。
　　樊帆点他眉心：“少年，如果你得到自由以后，能够运用你储备的知识，才是真正的自由，懂吗？”
　　“懂了！你说的对，我跟你混！”
　　樊帆摇头：“没有谁跟着谁混，你要努力做自己的老大才行。”
　　李婶拍拍他的头：“臭小子，以后老老实实学习！”
　　众人告别之后往家走，黄渝在家门口逗狗，看到樊帆抱着孩子走来，心里软成一片。
　　人活一世，难得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