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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到达府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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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庭清顿时一惊。
这声音很是陌生,不知是谁。
又是怎样破开陈、黄二位都虞的防护,甚至躲开近在咫尺的令仪直接凑了过来?
谢庭清往元青容身前一护,出声道,“不知阁下是?”
那声音听着很是浪荡不逊,“过路人,只不过身上的水都喝净了,实在是难捱的紧,这才斗胆上来讨水喝。”
谢庭清警惕的盯着声音的方向。
片刻后便响起拳脚相接的劲声。
那声音还啧啧感慨,“这位姐姐如何这么凶?上来便对着我这副英俊的脸招呼,下手毫不留情,若是叫我毁容了可怎么办?难不成姐姐要对我负责吗?”
令仪并不回话,只是更加快速的出手,想要擒住这人。
“嗨呀,不过是讨碗水喝罢了,如何能这般心狠呀?”
那声音听起来依旧怠懒,带着些调笑的意味,一点都不像正在与人打架。
谢庭清也终于有机会走出马车看到那人的真容。
穿着五颜六色的破布衣裳,长得倒是不一般,就是嘴角总挂着抹贱兮兮的笑,看起来有点不讨人喜欢。
令仪一声不吭的和他缠斗。
几招下来,那人也游刃有余。
“就是讨碗水喝喝,用不着上来就打吧?”那人还很是不满的讨嫌道。
他说着突然停手不动,任由令仪逼近面门,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不打了不打了,越打越渴。”
令仪改手扼住他的脖颈,“你到底是何人?”
他乖乖就范,“不是早就说了,我就是路过而已,身上的水喝完了又找不到水喝,瞧着你们坐着马车,必然不像我这般穷,就过来讨碗水喝……”
他说着颇为哀怨,还想着往令仪身上靠,“谁知,你们上来就打,真是累煞我也……”
令仪才不信他的话,凭空冒出来一个身手不凡的陌生人,任谁都得提高警惕。
那人说着很是自来熟,“我此行要去府都,不知你们要去哪?方不方便我搭个顺风车……嘶,不方便就算了,姐姐你掐的我有点疼……”
临近府都,谢庭清不想生事,便回车里取了一囊水扔给他,“水给你了,你走吧。”
那人顿时眼睛放光,拔下塞子痛饮几口,“呼!”
“多谢小郎君仗义相助,日后若是有缘再见,在下定会报这一水之恩!”
令仪刚松了松手,那人斜处一闪,拧出一个诡异又扭曲的姿势,瞬间便离开了。
毫不留恋。
倒真像是来讨水喝的。
谢庭清甩甩头,不知该作何评价,只能说道,“继续走吧。”
……
终于坐上了回府都的商船,可谢庭清都还是扭着头不断张望着来路。
他在想这一生他都难忘记这些人。
简单的在船上用了些饭菜,谢庭清从一旁的红木匣子里拿出本书来安静的看着。
元青容轻手轻脚的端着茶水放到他身边,瞥眼望去,在读《春秋左氏传》。
“怎的开始读这本了?”
她轻声问道。
昨日路过一县镇,谢庭清自己下车去溜达了一圈,随后便抱着这匣子回来,她好奇打开,里头竟装满了书。
只不过昨日在看《诗经》,今日看起了《春秋左氏传》。
谢庭清翻过一页书,“今年的秋闱推迟了,我算着能赶上。”
元青容微微惊讶,“秋闱与你有何关系?你都还没过童生试。”
谢庭清难得被噎住,他揉捏两下书页又展开,最后低声道,“回了府都,我想请几位先生入府教我,能赶上童生试的。”
元青容却是一愣。
她没想到谢庭清主动提出要请先生,毕竟之前要他读书都是自己哄骗着来的。
谢庭清没抬头,“现在开始习武怕是来不及了,我思来想去,还是读书快些。”
“毕竟......你之前总说我聪慧,我想着万一来得及......”
他这话说的极没有底气,毕竟前十几年谁都知道他学问差、不读书。
可他现在不那般了。
元青容眨了眨眼,理所当然道一句,“你说的也有道理。”
谢庭清讶异的抬头。
元青容却是笑眯眯,“旁人不知,可我明白,你记性好的很,一本书读上两遍就会背,若是再请上几位有名的先生,那必然会鱼跃龙门。”
“那妾身只等着郎君的金榜题名之日。”
谢庭清捏紧了书,最后闷闷的嗯了一声。
元青容不再打扰他读书,又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令仪正在商船甲板上站着,见她出来,笑了笑,“怎的不在里头歇歇?外头风大,当心吹得头疼。”
“郎君在读书,我怕惊扰了他,这才出来了。”元青容说道。
令仪已经惊讶过一次,此时听到便淡定的点了点头。
船外是一成不变的水景,看多了总觉得要跌进其中去。
令仪怕元青容不习惯,便带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阿南抱着个布老虎自己玩的起劲,嘴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
他自己说的热火朝天,看的旁人只想笑。
銮心殿侧书房。
梁文景手执朱笔正在全神贯注的批阅奏折。
左手边放着一摞已阅的“朕甚安”,右手边堆着一摞待阅的“朕甚安,勿念”。
他有些疲累的捏了捏鼻梁,抬眼望见正关心的望着自己的五皇子。
心中稍慰。
梁承昭今年也才将将六岁,像是已经明白了父皇对自己的期许,日日板着张小脸捧着书读,为人处事间倒是不难看出几分成熟样子。
他端着茶杯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关切的望着梁文景,“父皇已看了许久,不若用盏茶水歇一歇罢。”
声音还带着稚嫩气,说话却熨帖极了。
梁文景放下手中笔,接过茶盏,“吾儿也歇一歇。”
梁承昭初初听到“吾儿”二字,还犹带惊慌失措,现下也已经习惯了,听话的点一点头,“儿子知道了。”
他规规矩矩的垂着眼睛,不往桌子上瞧去。
梁文景却叫他抬眼看看。
梁承昭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听话。
他看了看,便看到了满眼朱红色的“朕甚安”。
梁承昭有片刻茫然。
这……这与他想象中的奏折不大一样……
梁文景颇为兴味的看到了意料之中的表情,心情甚好的呷了口茶水。
“怎的,不曾想过这些大臣们每日里勤勤恳恳地说些废话?”
梁承昭迟疑片刻,诚实的点了点头。
奏折不该是写些严肃中正的事情吗?
梁文景拨了拨茶叶,“哪有那么多变故与意外,我倒是希望他们每日都说些废话来。”
“改日朕叫下头的人刻一方田黄石的章,上头就刻上朕甚安三个字,日日写也着实累了些。”
梁承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说是手把手的教导,但梁文景也只是告诉他一些事,然后叫他自己去悟。
悟到什么说什么。
梁文景也不说对错,就叫他自己记下来,下个月再继续悟。
梁承昭听话的记了几本册子,倒也悟出来了几分道理。
还待说些什么,赵公公已然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圣上,刘阁老求见。”
梁文景便叫了声进。
梁承昭识趣的自觉退下了。
刘阁老一身常服,两道眉毛都愁白了不少。
梁文景叫赵公公煮茶,又赐了座,刘阁老才找到机会说话。
“不知圣上召臣有何要事?”
梁文景按捺心下激动,搓了搓手指,“朕已接到君清密信,谢庭清已经从青州大营出发,正北上归来,不日即可到达。”
“谢家二子此行收获颇丰,缓解了很大一部分米粮紧缺的问题,紧紧肚子撑过去不是问题。”
“朕心甚慰。”
刘阁老听完也舒展了眉毛。
谢庭清出行的事是在他到达杭州府后,梁文景才敢对着刘阁老透露了几分。
也只敢对刘阁老一个人透露。
刘阁老年近古稀之龄差点拍桌而起,谢家那个纨绔子?
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升天。
好在梁文景念着老师年纪大了,紧忙说了句此子非凡,或在藏拙,刘阁老才勉强按耐住想死谏的那颗心。
现下终于听到结果,也不枉他这几月来寝食不安。
“君清信上还说了别的,朕甚是期待。”
“不过约莫是牵连甚广,朕瞧他字里行间的意思,是要朕莫生气。”
“朕了解他,估摸着查到的东西是能气死朕的那种。”
刘阁老一听就知道,他家陛下这是想提前磨一磨刀。
这下他也想了。
两个看着明月清风的文人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刘阁老顿时气也顺了,头也不疼了。
他笑眯眯的拱了拱手,“老臣这就去准备着,还请陛下别忘了将那大理寺的地牢空出来,省的到时候关不下。”
梁文景挑了挑眉,没说话。
刘阁老一脸哀愁的来,脚下生风的走。
看的不少人一头雾水。
好心情不曾持续多久,赵公公小心翼翼的进来收拾茶盏。
梁文景看他偷着瞥自己的样子,叹了口气,“怎么了?”
赵公公低眉顺眼道,“孙贵……孙嫔她,闹着要见圣上……”
梁文景听的头疼,“随她去闹,朕这月都不想见她。”
赵公公头扎的更低了些退了出去。
梁文景只得又拿起朱笔来耐心的写着朕甚安。
写来写去都是这几句,真叫人心里烦闷。
终于能看到府都的城墙时,不光谢庭清,就连元青容都要热泪盈眶了。
令仪好笑的看着两个人,“马上就到家了,别急。”
无论府都外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终归是天子脚下,府都里总是安静平和一些,街上人人看着都还算是精神,脸上带着点点笑意。
谢庭清一手捏着书,一手掀开帘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外头,半晌后叹了一句,“真是见过外头的乱之后,方才觉得自己之前过的日子有多好。”
令仪听到这句话,只想笑道,“若是叫夫人听到二公子这句话,定会感慨万分。”
言语间马车行至国公府,谢庭清刚从马车上跳下来,还来不及舒展身体伸个懒腰,就僵硬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