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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虎威 ...

  •   “这……”

      赵严修面露难色,想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不管他如何开口解释,监管不力和疏忽职守这两条罪责,他始终都是要承担一条的。

      这事往小了说,是他管辖不到位,分身乏术,裴砚苏肯定会借此机会夺了他监管御史台和盛京治安的任意一个权责。

      可要往大了说,那就是在他的职权范围内,纵容罪犯暗害当朝丞相,他可算为同谋。

      这事不论大小,都在于裴砚苏要怎么说,他这一张巧嘴,伶牙俐齿,连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更遑论黑白颠倒了。

      所以这个罪名,赵严修是担定了。

      他本想今日在朝上提起此事,为自己的宝贝儿子讨个赏,不想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又被裴砚苏算计了一通。

      赵严修答不上来,倒是把赵睿急得团团转。

      眼瞧着裴砚苏枯瘦到苍白的脸色,身形虚浮,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全靠那一根乌木拐杖撑着,赵睿的眼睛都快翻到头顶了,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恨不能亲自给裴砚苏收尸。

      他心想着,说不准今日回府的路上,这人就能一口气上不来,彻底没了,还在自己眼前张扬什么?

      短命鬼,也就能在朝堂上张牙舞爪片刻了。

      赵睿咬了咬牙:“裴大人,子虚乌有的事,可不要随意给旁人扣上罪名。”

      裴砚苏偏身:“是不是子虚乌有,我想赵大人应该比本相更加清楚吧?要不要本相亲自去一趟大理寺,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还赵大人一个清白?”

      他相信,如果他出现在大理寺的话,这群口口声声说着子虚乌有,乱扣罪名的人一定会更加着急。

      他今日本不想来找谁的麻烦,连新帝在朝堂上被赵严修一党屡屡驳回旨意,他都不打算出手帮忙,但谁曾想这些人非要上赶着来挑衅他。

      裴砚苏显然是咄咄逼人,寸步都不打算让,赵家父子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赵严修敛了敛眉眼,余光觑着一旁环胸看戏的元徵。

      从裴砚苏质问赵家父子二人开始,元徵就没再开口说过话,他始终环胸立在一侧,看戏似的,又仿佛是在隔岸观火。

      他想看看,裴砚苏沉寂已久的这把火,究竟能烧到什么程度。

      如果火烧的太小,他可是会失望的。

      但不出元徵所料,裴砚苏果真没让他失望,这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旦开口就必定要跟赵家挣个高低胜负,寸步不让。也只有在裴砚苏的面前,他才能看见赵严修吃瘪的模样。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元徵禁不住想,如果没了裴砚苏,还有谁能在朝堂上让他看这样的一场好戏呢。

      看来,他还不能让裴砚苏死,他还要留着这个人慢慢玩。

      瞧不清元徵的眼神是个什么意思,赵严修只能壮着胆子应声:“查案这事有大理寺和御史台,就不劳裴相操心。至于下官是否有罪,摄政王殿下最为清楚,想必殿下一定会还下官一个清白的。”

      央求的视线对上元徵,不出意外的得到了一丝回应。

      元徵揽了揽袖子,收起看戏的神情。

      他清了清嗓子,并未回答,反倒是偏身对上台阶上的新帝,朗声问一句:“本王昨日听说陛下近来课业有所欠缺,连政务都疏漏不少,很多大臣递上去的折子都未曾批注,想来是裴相不在的这些时日,陛下无人督促,便想偷懒了?”

      “啊?朕吗?”

      新帝原本还兴冲冲地随着一众朝臣看戏,等着看他的老师是如何替他扳回一城的,想他这些时日平白受了这些委屈,总是要讨回来的。

      不想正瞧着戏呢,突然就被点了名。

      不是,这不是在审问赵家父子的吗?怎么这里还有他的事呢?

      新帝神色一敛,倾身向前的动作又缓缓缩回去,下意识地目光看向台阶下的裴砚苏,求助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探寻过去。

      少年清亮的眼神对上裴砚苏的视线,眼皮耷拉着,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狗样。

      裴砚苏前世就是被他这一副可怜的样子给骗了,才非要不择手段的替他夺回权利,连自己的死活都不顾。

      但这一世,他不会再信了。

      不过裴砚苏偏眸瞧着大殿另一侧为首的元徵,挺拔的身形负手而立,他冷漠的视线扫视一切,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可不得不说,元徵确实厉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众人的注意都吸引到了新帝身上,不动声色的就为赵严修解了围。

      好一招祸水东引。

      裴砚苏抬眼瞧着那人挺拔的身姿,也由不得要挺直背脊,应道:“摄政王殿下说得是,殿下素来勤勉,在朝堂上时时刻刻的督促着陛下,陛下也要好生同殿下学习,这样才能让朝臣信服。”

      听着裴砚苏的话,元徵登时来了兴致。

      他挑起眉梢看过去:“哦?看来裴相也是赞同本王的说法咯?”

      “那是自然,只要殿下说得对,殿下的话于朝纲和陛下有益,微臣自然是赞同的。”

      前世他要是听元徵说这话,必定是要跟元徵好好争辩一番,正一正新帝的形象。可如今元徵再说,裴砚苏也不再反驳。

      随他去吧,反正这帝师的位置,他也不打算要了。

      ……

      散朝后,一众朝臣随着元徵乌泱泱的往外走,裴砚苏特意留到了最后,一步一瘸的晃悠出去。

      姚顺和颜卿瞧着,也一步一顿的等了他片刻。

      直到摄政王一党全部走完,他们才慢着步子挪到裴砚苏身边,一左一右的搀扶起来。

      姚顺恭维道:“裴大人,要不说您才是陛下最忠实的拥护者呢,瞧瞧,您都这样了,还要拄着拐杖来给陛下撑腰,啧,真是不容易啊。”

      姚顺话没说完,“啧”的音还夹在喉咙里,颜卿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戳了戳他的胳膊。

      见状,姚顺这才反应过来,他慌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裴大人劳苦功高,伤势未愈还要来上朝,实在是太辛苦了。”

      他尴尬的咧嘴一笑:“我这不也是担心裴大人的身体嘛。”

      好不容易在两人的搀扶下,裴砚苏走下了大殿外的几十级台阶,他顿下步子,粗重的喘了口气。

      殿前长风吹拂,裴砚苏掩面咳嗽一声:“姚参知这话,是在调侃本相?”

      “哪里哪里,下官只是惊讶裴大人今日会突然出现在朝堂上。”

      昨日他和颜卿都那么说了,裴砚苏也没松口答应要来,如今只过了一晚,裴砚苏就想通了,可不是要让他们猜测一下嘛。

      裴砚苏道:“我想,二位大人心里清楚,本相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并非是为了陛下的事。”

      姚顺垂眼,心想是了,看来还真是被他们给猜中了,裴砚苏是为了陛下要审问那罪犯一事来的。

      可如此想着,颜卿又不懂了。

      “裴大人既然知道是赵家父子要暗中害您,那为何在朝堂上您又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了呢?”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都在,只要裴砚苏想,他就可以当场拆穿赵严修的把戏,让他们的计谋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届时,就算是有摄政王当靠山,他赵家的仕途大概就到这里了,毕竟谋害当朝丞相的罪责,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揭过去的。

      说不准,他们群起而攻之,以一众文臣的利嘴,还能将赵严修就此拉下马,让他赵家就此倒台。

      裴砚苏却摇头道:“凡事太过急功近利,容易事倍功半。”

      他如何不知这是一次扳倒赵严修的机会,可他现在手中什么证据都没有,单凭一个罪犯,即便是真的在朝堂上开了口,赵家也有得是法子为自己洗清嫌疑。

      更何况,赵严修会找的人,一定是他确认了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人,裴砚苏虽然有些手段,可却不敢保证能撬开一个死士的嘴。

      他既然要独善其身,那便不能让人攀咬到自己身上。

      颜卿顿悟道:“下官明白了,多谢裴大人指点。”

      姚顺瞧着两人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说起话来云里雾里的,眼神更是疑惑,他下意识地靠近颜卿,悄声问一句:“你都明白些什么了?”

      他怎么一点都领悟不了呢?

      难道是他的境界太低,还到达不了这俩人的层次,所以才听不懂他们的话?

      不行,他今晚还得回去把裴相送他的《为官之道》再全本通读一遍!

      颜卿刚要开口回答,长阶之上,新帝身边跟随的福公公迎上前来,冲着三人招了招手:“裴大人且慢。”

      喊住了将要离开的裴砚苏,福公公提起裙摆,小碎步踩着台阶疾步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他说道:“可算是迎上您了裴大人,您这拄着拐杖怎的还走这么快,可是让咱家好找啊。”

      “福公公找我何事?”裴砚苏道。

      跟福公公说话,裴砚苏就不拿腔拿调的了。教导新帝这些年,在这皇宫里,除了新帝之外,裴砚苏最为熟悉的就是眼前的福公公了。

      新帝还未登基之前,福公公便已经是随侍他身边的太监小福子。那时皇子们都还在华庭书院里听裴砚苏讲课,每每皇子们上课,随侍的小太监都要在门外等候。若是皇子们生病要请假,也是由这些眼熟的随侍太监亲自跟裴砚苏说,否则他是绝对不应的。

      包括福公公在内,其他几位皇子的随侍太监裴砚苏也都很熟悉,只是这些年过去,留下的便只有福公公一人了。

      福公公捧起一张笑面,捏着嗓子说道:“是陛下,陛下有事想请您过去。”

      裴砚苏顿了顿,又问:“陛下在何处?”

      福公公笑说:“裴大人这话都多余问咱家,自然是您和陛下的老去处,崇政殿里候着呢。”

      裴砚苏点点头。

      也是,他怎么将这茬给忘了,是他要求陛下每日下朝之后都要在崇政殿里批注一个时辰奏折。

      若是以往,他自然也会一道陪同,亲自盯着新帝将课业完成。所以难怪元徵说他不在朝中这些时日,陛下疏于朝政,连大臣们上书的奏折都不曾批注完。

      跟福公公寒暄一声,裴砚苏便独自一人往那处去,崇政殿的门他走过成千上万次,轻车熟路,不需要人带路。

      眼见他离开,福公公转身想跟上,不想姚顺却一把拉着他的胳膊,问道:“福总管,可否问一句,陛下找裴大人何事啊?”

      福公公道:“姚大人这话可问住咱家了,这陛下和裴相的事,咱家又怎会知晓呢?”

      “欸,福总管这就谦虚了。”姚顺冲他使了个眼色,“谁人不知福总管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手眼通天,陛下的事,这满皇宫上下,也就福总管一人最为清楚了。”

      姚顺瞥了瞥旁边路过的小太监们,压低了嗓音靠近福公公:“怎么说咱俩都是顺字辈的老熟人了,福总管跟我还藏着掖着?”

      福公公,本名叫福顺。

      要是按这么算,确实也是难得的缘分。

      瞧着姚顺这般殷切,福公公便也只好同他指点一句:“左不过是陛下许久未见裴大人,挂念裴大人的身体,想叙叙旧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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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感谢富婆宝宝们的追更,本文明日入v,v后日更,基本晚九点以后,不更会请假,坑品有保障。 隔壁专栏完结文可宰。喜欢的预收点一点。爱我的宝宝都会变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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