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开遍农家乐》薛绣虎

80、谪仙在大秦，19

　　在秦朝，方士绝对属于先进文明。就像是在一个原始部落里，巫医也代表着科学的最前沿一样。所以闻蘋对这些方士其实没什么偏见。

　　而且，嬴政封禅这件事，其实就是方士促成的，不管是怎么说的，他们也算是青史留名。而且犹豫火药其实产生于炼丹炉，所以闻蘋一想到炼铁，现代化科技，火药什么的，就立刻想到了这些也会炼丹的方士。

　　不过指望他们炼出火药就算了。一来很可能炸死很多人，搞出大事故，二来在这个年代有精钢合金武器就已经在战争中能够形成武器装备上的代差。潘多拉魔盒打开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要是再来个别人都用冷兵器，这边上热武器……噫。

　　闻蘋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只要给历史足够的时间，它就完全可以自行发展出一条道路。比起带来更多武器，闻蘋更愿意散播粮食种子，食物制作。吃饱，穿暖，就是大部分人在这个时代的奢求。

　　闻蘋提出要见方士，嬴政惊讶：“难道其中果真有可以沟通神明上天，令元君瞩目之人？”

　　方士在这个时代绝不是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代名词，相反，他们也是掌握知识的阶层，只要有人吃他们那套，他们就可以提供很好的心理安慰，各方面的建议，至少也是个健康顾问——到底健不健康另说。

　　闻蘋想起方士的存在后，又很快想起其中有名的人，比如在封禅中留下姓名的卢生，比如骗了秦始皇几百个童男童女一艘大船无数清水粮食逃之夭夭的徐福……

　　话说卢生没多久也要跑路了。

　　但他们明明还可以有别的作用。比如，正经的学医。

　　闻蘋摇头：“高天浩渺，凡人之声如何能轻易传递？秦皇身负莫大气运，反而令他们待你向上天沟通，以他们的修行，如何能够做到？”

　　是哦，这些方士的道行在天上神仙看来，应该不值一哂，又怎么会特意回应？除非他们天上有人，或者师门有特殊的沟通方法，但是看元君的表现，完全也不是那么回事。嬴政茅塞顿开地感觉受到了欺骗。

　　然而闻蘋又道：“他们的修行未足，正需要在人间多加磨砺。秦皇，你可唤他们前来，使我一观。”

　　闻蘋决定看看有没有专业对口的让他们去学医术，然后广收门徒，散布天下，以为医道。这时候的医学吧，你不能说它没有，扁鹊早许多年就能看出病在膏肓，但无论是普及率还是准确度，都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成系统的理论更是没出现。平民百姓要是得了病那就会死掉，和自然界的动物也差不多，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也根本没有大夫会给他们看病。

　　这个时候的历史记载，本就只属于达官显贵，贵族阶级，平民百姓不过是虫豸而已。但这并不符合闻蘋的价值观，所以她想要做出改变。

　　黄帝内经成书于西汉。

　　闻蘋准备拿出的正是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等基础书目，还有千金方，肘后方，成方切用等成方典籍，还有一本郭浮然编写的汉药成方辑要。先学习认识药材，炮制药材，然后大量地给平民百姓义诊积累成方应用经验，之后就可以广收门徒。

　　这之中自然会有所分界，能给达官显贵看病的人会获得地位，荣耀，恩赏，因此闻蘋给下沉到民间的医生准备了来世的福报和成仙的希望。而且广收门徒至少可以收收学费，收药材也能带动一下民间经济。

　　希望如此吧。

　　嬴政很快命人传旨，命方士门进入农家乐。说起来，现在农家乐还没轮到过方士进入呢。他们的心情要复杂很多，因为世界上有神或许是真的，但是谁也没有料到有一天竟然真的可以见到神。

　　虽然是他们让皇帝到泰山封禅，可是神明真的出现，还一口咬定皇帝和大秦的命数只剩那么短，方士们感觉很惊恐。这真的是因为我们的行为而出现的神吗？天啊天啊，我们应该怎么办？神会如何看待我们？

　　这个神的行为和思想，全然超出了他们的猜测，也无法预估她的行为。尤其自从请她到大秦后，皇帝就完全把方士扔到了脑后，什么仙丹，什么求神，完全用不上他们了！职业中道崩殂，他们唯一的办法或许就是得到神的青睐，比如到她身边侍奉什么的。

　　但是，神仙看得上他们吗？这还真是个问题。

　　再说，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对闻蘋抱有疑虑，毕竟她自己说自己是个谪仙啊，你都被贬谪了凭啥受到神仙一样的待遇？她的出现还挤占了方士们的职业顶端，把他们弄得无处容身，重要程度远远不如从前，召唤来神仙也没有得到任何报酬和重视，反而有被解散的趋势，他们怎么受得了？

　　算来，闻蘋降临人世已经有一个多月，方士们承受一个多月的失业危机，心情可想而知。忽然间农家乐里传出圣旨，说是元君和皇帝召见，一时间他们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做。众人纷纷去找作为领头羊的徐福和卢生二人。

　　这两人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其实职业生涯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徐福会上书声称海外有仙药，自己愿意为皇帝求取，于是带着船队，童男童女，百工，等人远渡海外，直接消失。至于他的去向，有人说是最终抵达了海那边的九州岛，有人说是死在茫茫大海中，总之是没有回来。

　　卢生则是因为私下议论皇帝，消息泄露后逃离，造成了嬴政搜捕儒生方士，烧书杀人，达成著名成就：焚书坑儒。

　　很多人或许不知道秦始皇统一文字和度量衡，但一定知道焚书坑儒。此事是秦皇成为暴君，大秦成为暴秦的重要论据。

　　其实，本来至少在这个时候，卢生还是秦始皇的心腹来着，驻跸琅琊期间，秦始皇曾经命令卢生到海上为自己寻访仙药。卢生的父亲卢敖是秦的五经博士，卢生算是根正苗红的老咸阳镶黑旗——他们是燕人。

　　闻蘋的出现打断了嬴政的求访仙药进程，也导致了方士们更加团结紧密，从竞争变成抱团。他们之中徐福祖上可谓历史悠久，是殷商时期的徐国后裔，文化都是家传的，卢生更了不起，他们这一支后来被称为范阳卢氏，于是当之无愧成为领头羊。

　　见到圣旨后，方士们都摸不清是吉是凶，占卜者有之，喃喃者有之，但时间不允许他们慢慢推算。由于这段日子失去皇帝的欢心，又似乎被闻蘋证明了他们都是骗子，秦皇禁军对他们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根本不允许他们推脱。

　　其中一个方士便骇然道：“陛下该不会是想要让她来看看我们是真是假吧？”

　　他们之中确实有人是搞魔术的，但也确实有人是搞玄学的。至少徐福和卢生并不认为自己是骗子，只是皇帝永不满足，KPI实在难以完成而已。

　　但这句话点破的关键在于，如果皇帝真是一时起意让那位来辨明他们的真假，那么他们的性命可就悬于一线了啊！假如闻蘋是真的，会不会看他们都是假的？假如闻蘋是假的，那么会不会要弄死有可能戳破她的他们呢？

　　真是细思极恐啊！

　　就算闻蘋不打算弄死他们，只要一句不怎么好的评价，皇帝把他们当成骗子后，会如何对待他们，那还用说吗？大秦律法可不是吃素的，皇帝陛下也绝对不是心慈手软能够容忍欺骗的人。

　　众人冷汗涔涔，脚步拖沓，还没见到闻蘋，就已经有了沉重如同给自己上坟的心情。逃跑自然是不可能了，那么多人看着呢，防的就是他们逃跑。众人缩成一团，步履沉重，远远望见那道蔷薇花拱门，只觉一阵清新的芬芳扑鼻而来，上面的鲜花随着微风摇曳，实在是美轮美奂。

　　徐福心道，就算是假，这手段也绝非凡人了，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何等样的别有洞天，竟然令进入过的人就没有不满意的。不过……开门迎客终非神仙风范，失了仙气。

　　旁边的卢生凑过来，小声道：“倒要看看里面究竟是何等天地，竟然能一力压过我等。便是真正的神仙，毕竟也已经到了地上……”

　　两人倒是不约而同，心意相合。徐福扭头对着卢生意味深长地微微颔首，在禁军的虎视眈眈下整整衣冠，昂首挺胸坦然步入其中。

　　然后，每个进来的人都凝固在了原地，远远地望着那纯白方正的楼宇，碧绿厚实的草地山坡，楼前的巨大喷泉水池，还有在楼前露天处端坐品茗，享用下午茶的皇帝陛下，和身着轻薄柔软纱裙，脚下伏着两只似虎非虎，体型稍小，长相却十分好看的猛兽。

　　白虎神就站在众人脚下：“喂！你们，随我来，去见见我的主人吧。”

　　它口吐人言，方士们是早就知道的，但还是被吓了一跳，进门前的镇定慷慨一扫而空，只剩下加倍的惴惴不安。

　　这，绝非凡人手段！她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