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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鸟破囚笼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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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柩城破”
临戈是在晚上的时候收到这消息的。
骁音说:“太女……跑了”
临戈面上毫无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嗯了一声后就不说话了。
她逗弄着笼子里的鸟儿,慢慢地说。
“把我们的人撤回来吧”
骁音上前一步:“为何?太女将主子置于死地,怎么能如此轻易放过。”
临戈抬眼转过去看了骁音一眼。
冰凉的,意味深长,其中的不悦,叫骁音昏了的头立刻冲醒。
“是”
临戈在府里安生待了一段时间,外头闹翻了天她跟不所觉似的日日种花侍草。
下雪天,临戈就坐在廊下,脚边是炭盆,炭火十足的烧着。
隔着层衣衫,都能灼着人的皮肉,脚下是雪獒,地上铺了毯。
雪獒蜷缩着身子趴着了,跟着临戈在蹭火烤。
临戈当时笑:“谁说皮毛厚的畜生不怕冷”
“这不怕冷着吗?”
冬夜下雪格外漫长,临戈半夜被敲门声叫醒了。
屋里暗昏昏的燃着一盏独灯。
帐子前的人看不清里面,也不敢多看,骁音有些生气。
“这是什么时辰,也来打搅”
帐子后面灯影绰约,临戈动作利落的穿好了衣服,一掀帘子走出来。
对骁音说:“我叫的”
她神色清明,一点睡意在身上也没看到,像是一直等着了。
骁音看到来人的衣衫下摆绣的花样,这才明白。
大抵是太女,落难了。
从日子掐算起,整整三个月,临戈什么东西都没拿就走了。
外面传得容易,临戈拿下这块地方,费了大半的力,人是抵死不从,屋里屋外毁得差不多。
眼前的一砖一瓦都是实打实由临戈的人来搭起来的。
外面的人在屏风后就停住了,临戈在后面慢悠悠的穿衣服。
“魏侍领让属下跟大人带句话,说是,已经到时候了”
“说属下说了大人就明白”
临戈在后面不知道为何半响才嗯了一声。
人走出来的时候,叫人看得目瞪口呆咋舌在原地,临戈穿了身红,衣服上绣了金纹,行事走动间方见其中精妙。
一张脸叫人看得连连失神,大氅也选了件颜色相配的。
骁音头上被临戈拿着玉箫敲得一阵痛意。
轻飘飘的扔下一句。
“走了”
肩颈一缩,再看时,临戈已经到了外间,衣摆扫过门槛,留下一片艳目的红。
穿这衣服有些针对谁的意思,至于这对的是谁,骁音清楚。
前太女前后进退两难,最终还是落到了别家手里。
“箫家”
临戈刚下了马车,迎面就走过来一人,面若桃花唇若珠的好颜色,身上穿的是女子正四品侍监的私服,可模样却能瞧出眼前的人是个男儿身。
“箫泽”
男人面上含笑,端得是漫不经心。
临戈面色不改,直视前方。
“烦请带路”
箫泽侧身让人过,举手投足间带着的女子飒气,竟让人分不清雌雄。
到了一处让人严家看管起来的铁门处,骁音就被拦下了,要起争执时,前方引路的箫泽转过身。
“进去都得卸下吃饭的家伙,这是……规矩”
这下,不待临戈开口,骁音迟了一下就将腰间的长刀扯了下来,扔过去。
大门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缓慢的。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子血腥气,不是单谁的血,是成千上万的,不能计数的人的鲜血,堆积起来的铁绣甜腥气息。
让人作呕。
骁音的脸色有些发白,箫泽却是面上含笑恭敬有礼的将人请进去,丝毫不为影响,这倒是让临戈多瞧了他一眼。
过了三道大门,才下了牢狱。
黑长的一条廊,几盏烛燃着,昏暗的灯光。
大牢的门都是拳头粗的重铁,外面下雪,这里头冰凉彻骨的透着寒,木头架子上绑着一个人,那人头低垂着。
头发胡乱的扒着脸,身上血污斑驳,薄衣蔽体难以避寒。
就算人已经不清醒,浑身都还发着抖。
旁边还置了木桶,里面都是些结冰的水凌子,架上人的脚下一片湿意。
箫泽在一旁的桌子上插了一根香。
点了火,吹了吹,确保燃了,跟临戈道:“一炷香”
临戈说:“够了”
箫泽就将守着的人都领了出去,叫临戈的人单独留下。
临戈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都没有开口叫醒人的意思,所幸人自己醒得快,不然骁音看主子怕是等到香灭也不会开口了。
那人先是哆哆嗦嗦的打了个冷颤,似乎闻到了什么,偏了偏头,又抬起脸来。
临戈看清了她的脸,面上终于起了波动,开了口。
“你的眼睛”
那人很快的就低下头去,她已然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只。
只留下空洞洞的眼眶让人害怕,一侧的耳朵也空空如也。
在看到秦安的眼睛时,临戈心里一直堵着的一口气蓦地松了。
来时要穿红衣的心情也丝毫没了。
秦安的另一只眼被头发潦草的盖着,看不真切,可抬头时分明是可视物的。
“你滚!……你滚……!”
她发了疯似的咆哮,身上的铁链挣得哐哐当当的作响。
临戈看着她闹她叫。
等她累了,才又说:“为什么?”
秦安叫她滚,喊到声音嘶哑,半响再没了声儿,就是不回答她的话。
外面秦泽已经进来了,对着临戈行了一礼,往桌上的香一指。
意思是时辰已经到了。
临戈只望了秦安一眼,转身就走了。
骁音跟在临戈身后。
“主子不再问问”
临戈脚下不停。
“她不想回答我,十烛香的时辰也没用”
临戈出了大门,在门口立了会,垂眼看着衣摆上沾着的血迹。
“找身衣服来”
当日夜里,临戈还没歇息,在榻上。
屋外就传来一些动静,来人似是犹豫,在门口踱了几回,最后敲了门。
轻巧的开门进来了,是骁音。
“主子,那边……已经去了”
“说是咬舌自戕,箫泽的人发现时,人都硬了”
临戈没说话,骁音悄悄的下去。
打发了院子里的所有人,不要轻易打扰。
骁音知道临戈为什么神伤,秦安受的刑法简直让人发指,可落到人手里到现在已经三月有余。
大势已去,她早该在城破之时就自裁,好能留个体面。
却跟倔着筋一样的苟延残喘。
今日见了临戈却死了。
等的人见了,心愿也就了了,她明白,临戈也明白。
最初真心依着靠着,后面算计纠葛,追名逐利失了眼,障了心,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早就纠缠分不清楚。
但她觉得秦安该死,如若不然那如今躺在地下的就该是主上。
廊下的人过来给她撑伞。
骁音望了一眼院里纷纷散散落的雪,说了一句不用,小雪,跨步踏进了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