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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下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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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过天上的命簿,这世间根本没有纪玄清这个人。我也去问了天书,去寻了地府司管名册的阴差,结果都一样。”
所以他真的不是人。
沈栀侧头看了坐在窗边的苍月,窗户外的阳光从撑起的窗户一脚下透进来,映射在苍月的半张脸上。她一边思考一边在嘴里嘟嘟囔囔。
“这个纪玄清身上没有魔气,也没有妖气,连仙气都没有,真是奇怪的很。”
虽然说修为实在深厚的神或妖是可以隐去自己身上的气息的,不过这些天她探过纪清玄,纪清玄这个……咳咳,姑且称作是东西吧。纪清玄一副老谋深算又事不关己的臭屁性格,看起来实在不像那种会隐藏自己实力的东西。
苍月疑惑了,“可是你不是跟他认识吗?你们就这么认识的啊!”
沈栀抬头撇了她一眼,冷笑着道:“我跟他认识是因为两年前红绡突然找上我,说有个人有法子可以助重台成仙,让我跟她上宁安山。”
苍月依旧维持着更疑惑的神情看着沈栀。
只听沈栀继续说道:“所以准确的说来,我对他一无所知,他倒是对我了如指掌。”
苍月实属有一些无奈,她一手托着腮,一边无聊的踢着腿,好奇的看着在她前面的沈栀,“沈姑娘,我很好奇啊,为什么你非得让重台成仙呢,我认识的司命,是不会这样多管闲事的。”
没有人回答苍月的问题。
过了好久,苍月起身准备离开了,听到沈栀将她叫住。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守恒的。有正义就会有邪恶,有爱就会有恨,有神仙就会有邪魔。战神这个词,已经消失在世间几十几百万年了。从天界的新秩序建立以来,没有人见过战神,只听说他为平那场天地浩劫用他魂飞魄散,换了那场仙魔之争的胜利。没人知道他是从何而来,仿佛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帮天界打这场胜仗。”
苍月不解的回头看向沈栀,她依旧是一脸漠然,似乎毫不关心的在讲着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沈栀唤了一声苍月的名字:“苍月,这世间的灵气已经不够了。新战神关乎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天下苍生。”
苍月有些不解而又十分认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可是,西王母告诉我,我们做神仙的需做到戒贪嗔痴念,绝情权名欲。我们不能干涉凡人的命运,您之前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苍月直视沈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他原本是一个凡人,你们不该干涉他。”
苍月打断沈栀想要继续说的话,“沈姑娘,放过他吧,也放过你自己,你如今也只是一个凡人,好好做这世的凡人吧。”
“告辞。”
苍月说完便踏出了沈栀的屋子,她门外那串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跟她来时吹的那阵风一样。
沈栀对着苍月离开的方向发呆了好久,直到阳光逐渐从她裙边褪到脚边再退出整个屋子。她和屋子都被阴暗笼罩着。
沈栀自嘲般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我是司命啊。”
隐院的正殿中,身着青白相间纱裙的小姑娘手执黑子,满脸痛苦的思考自己这一步棋究竟该走哪里。
女子对面的男子应该是等了有些许时候了,但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只是食指有意无意的在棋台上轻点着。
女子将黑子收在手掌心搓了搓,正准备下一个自以为绝妙的好去处,只听头上的男子声音沉重。
“收回去,别下那。”
苍月无语了,她真的很想一手掀了这棋台,要不是因为打不过……
苍月生气了:“你别在心里打算盘啊!这样下棋有什么意思!”
纪清玄拨开她张牙舞爪的手,甚至没有正眼看她,直接开嘲讽:“跟你下棋我还要算卦?那你下次别明着下。”
喂喂喂,什么意思啊,太过分了啊,什么叫明牌下棋啊,她下棋明明没有那么烂好吗!
苍月被嘲讽点燃了:“好歹也是我教你下棋的!在凡间你可是得叫我师父的!”
四舍五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还得管我叫爹!
后半段她可不敢说出来,要是说出来了只怕她今天只能横着出去了。
纪清玄的手顿在半空中,微微偏了一下,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表情,只听他不确定又清脆的说了声:“师父?”
苍月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便被纪清玄像小鸡仔一样提了起来。
喂喂喂,这人看起来不像是有这么大力气的人呐,怎么这么随便就把她提起来了,这难道就是碾压的实力吗。
一开始苍月还在空中挣扎了几下表达自己的不满,刨着刨着看面前的人一脸漠然,当场就泄火了。
哎呀,好生气,但是不能把这人怎么办。
眼前的这个人慵懒散漫,眼中总是那副漫不经心,若是除了这种情绪之外还会略带思考的话,那么恭喜你,你要倒霉了。
纪清玄沉默的看着眼前有些狼狈的小丫头,突然有些恶趣味的浅笑了一下,准备让“师父”陪他练功。
他到要看看,他这个“师父”有个几斤几两。
苍月开始打鼓。
“不去!”
纪清玄也不逼她,只让她坐下,继续下棋。
苍月打起了退堂鼓。
“也不!”
纪清玄有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苍月什么鼓都不敢打了。
她小心观察着面前这个人,她在这里的一些时日里,她从来不曾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什么些其他的情绪,因为他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甚至很多时候苍月都觉得他比神仙更像神仙,因为他更像是一个卦机。
全称:没有感情的算卦机器。
有一天苍月无聊的坐在树颠上晒月亮,凡间的月亮太美了,她忍不住哼起歌来。然后,她就看到了山顶的纪清玄在一颗老松下背对着她站着,月光倾泻下来,照亮他头上的松顶。
苍月试了一下,这个距离,她是可以飞过去的,于是她便落到了纪清玄身侧。
他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在隐院里的好多时候,纪清玄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发呆。
苍月问红绡,红绡只告诉她纪清玄不喜欢被人打扰。
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他什么都不会罢了。
那天苍月站在纪清玄身侧,纪清玄整个人突然后撤了一步。像是野兽见了猎人那样的警觉,甚至连他的翅膀都向两边漏出了尖。
苍月也被吓到了,连忙后撤两步以示礼貌。她对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纪清玄摆手。
“是我是我是我,苍月。”
苍月的双手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实在是怕他一个不留神给她揍过来。
纪清玄放松了一下,背后的翅膀露出的一角也松懈下来。
纪清玄沉声道:“红绡没有告诉你月圆的时候穷奇会出来吃人吗?”
苍月转移话题:“我刚刚见你在这里才过来的,想必跟你在一起应该算是安全的?”
纪清玄冷笑,静静的注视着圆月。
苍月站在原地观察着纪清玄,人间有个词语叫做霁月清风,形容男子美好的样子。
月光之下,朦朦胧胧,看不清人模狗样的时候,纪清玄还是蛮像个好人的。
纪清玄手中捏着一串菩提,俨然是一副正在算卦的模样。
苍月对八卦是十分好奇的。
苍月问:“你在算什么呀?”
纪清玄道:“算什么时候把你丢去喂穷奇。”
苍月求饶:“能不能不喂啊。”
纪清玄微微笑:“可以。”
苍月警觉了,事出反常比有妖。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
苍月点点头,心里打着小算盘,反正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问题全回答就能交差了。
纪清玄不动声色的侧头撇了苍月一眼道:“你别忘了,我算卦很厉害,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全知道。”
苍月破防了。
纪清玄问:“为什么天界要这么快促成重台归位?”
这个我真不知道。
苍月摇头摆尾。
纪清玄再问:“天界知不知道是什么魔头要出世?”
哇,有魔头要出世,好刺激,这个我也不知道。
苍月继续摇头摆尾。
纪清玄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苍月开心摆烂:“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小月老而已。”
纪清玄阴侧侧的看苍月,叹了一口气,心想不杀生真的很难。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是靠算的啊,你算卦好厉害啊!”
我好羡慕啊!
纪清玄不语。
苍月坚持不懈:“你可以教我吗,作为交换我教你下棋画画钓鱼摸虾!”
纪清玄原本是一脸不屑扭头要走的,但是苍月不知从哪儿变了一个棋盘出来,举在纪清玄胸前。
看着对面姑娘期待的神情,纪清玄突然想到了此前山中遇雨,他在雨雾中看到的那只受了伤被雨淋湿的兔子。那只兔子的绒毛被雨打湿,伤口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整只兔子看起来十分可怜。它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
不过不管是兔子还是谁,结果都一样,纪清玄没有多看一眼,他还是走了。
最后兔子不知道去了哪,可是苍月却追到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