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594.珍惜 意外终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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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的大多数父母，都没想过太多，不过是有了孩子便生下来罢了。修士也并未好到哪里去，尤其是修为越高，越难繁衍，因而一旦有了孩子，鲜少有愿意打掉的。
自然，生而不养，可不是什么好事。在这种被“一拍脑袋生出来”，却父母都不想养育的孩子里，玉怜香可以说得上是极为幸运的——
“然后，母亲和娘亲，就顺势收养了我。”
玉怜香道：“其实也挺巧……她们那时确实考虑收养个孩子，为此已做足了准备，从生活用具，到养育方针……也就是我生父和她们有交情，速度又快，否则她们原本是打算选个孤儿来抚养的。”
但白胖小子都被人扔家门口了，那还能怎么办呢？和玉怜香那对屑爸妈不同，玉衣仙子妻妻，是非常负责可靠的。
她们给了那孩子一个家，为他取名为“楼惜玉”。她们只抚养了这一个孩子，给了他全部的爱，让他健康、快乐地成长，又给了他她们能给的一切。
并没有什么，两个女子组建家庭，缺失了“父亲角色”，而对孩子心理产生影响；也没有什么，得知自己是养子，对母亲们生出隔阂。玉怜香爱着自己的母亲们，也被她们爱着，他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才能对那么不负责任的亲生父母，也选择宽容。
“岑姨……我是说我的生母，还挺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的。她有点孩子性格，想一出是一出，经常把玩具丢给我，就翻墙逃跑。”
玉怜香揉揉眉心：“赵叔……我生父比她稍微好点，把我当朋友来处。实话说，还挺有意思，除了他带不满十岁的我去喝花酒……”
一个不敢面对儿子的缩头乌龟，一个毫无常识的花花公子，这俩也真是……但陆昭昭还挺在意：“赵叔？香香的父亲姓赵吗？”
“嗯。全名【赵无岸】。”玉怜香道：“我叔……我是说今叔，他本名叫【赵无涯】，【今何在】是他自己取的名号，就像玉怜香之于楼惜玉，也是我自己取的。”
好家伙，感情取网名这事儿还是世袭：“取名叫今何在……还挺有创意。”
“是吧？今叔说这名字是他某天晚上赏月饮酒，一拍脑袋决定的。”玉怜香笑道：“长空皓月终不改，千古豪杰今何在？莫待来日——只争朝夕！一朝顿悟后，便自号【今何在】。”
只争那快如奔雷，一瞬的剑光；只争那千万载中，一刹的闪亮。今何在其人，便如他的剑，果断，决绝，不回头。
名如其人，于是世人也这么叫他。久而久之，便将本名取代。
“其实今叔比赵叔强多了，他得知我的存在后，还曾想问母亲把我要走抚养。”玉怜香道：“他虽比赵叔年幼，却实在可靠许多。母亲曾说他俩性子实在颠倒颠，哥哥不着调，弟弟倒可靠，不若换上一换。且听说哪怕从小到大，也是今叔照料赵叔更多，想来若非母亲收养了我，说不定我就是今叔养大的了。”
当然，今何在是试图争取过抚养权，但鉴于玉衣仙子妻妻已经养了孩子几年，并没轻易松口。但她们也绝没有武断，而是细细讲明后，让小楼惜玉自己来做选择。不出意外的——
他还是选了两位母亲。
“今叔常来看我，比起赵叔和岑姨，我跟他关系更好。”玉怜香道：“还有查姐姐……我有段时间真的以为，她会和今叔成就良缘。”
陆昭昭想了想：“极乐宫……查师师前辈？”
“嗯。查姐姐和今叔……应当是互相恋慕的。”
玉怜香轻叹：“不过那是他们的事，我了解也不算多。只是作为旁观者，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却始终没有走出那一步。玉怜香不知道，这是否是因为查师师的极乐宫身份……其实要说她的蓝颜知己也并不少，但不知为何，分明对今何在有心，他们之间却保持着非常纯粹的友谊。
她对他的爱，他对她的爱，好似都埋在心底，不曾言说。可无论是谁，见到那两个人，都不会怀疑：
他们是很爱彼此的。
而后来……后来，今何在消失了，查师师闭门不出。玉怜香不知他们是否后悔过当年的决定，尤其是今何在……他分明是只争朝夕的人，唯独面对她时踌躇不前。
他不知道，也无法得知。玉怜香能做的，唯有在今何在离开后的这千年里，偶尔拜访查师师，为她带去一些趣事、和有趣的东西，然后一并怀念。
哪怕他们谁都不提那个人，彼此也都知道的，那份怀念。
……都是过去的事了啊。
他说，陆昭昭就认真听。他沉默，她也轻叹。手指很轻很轻，拂过纸人的面庞：“所以……珍惜眼前人。”
命运无法揣度，谁也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是以……珍惜眼前人，不做懊悔事。
玉怜香也叹：“……珍惜眼前人。”
他有些惆怅，因提及往事。直到感受到纸人被什么温软所碰触，听到那近在耳畔的声音：
“楼惜玉……我爱你。”
“……”
小纸人不动了。玉怜香也不动了。空气里安静得只有微弱的呼吸。陆昭昭没再说话，静静地等待，大约有一朵花开那么长的时间后，才听到一声很轻的：
“……陆昭昭，我也爱你。”
真奇怪……真奇怪，短短的几个字，缘何会给人这样的感触呢？少女发出很小的一声呜咽，把通红的脸埋在被褥里，半晌才小声说：
“你什么时候过来呀？”
她想见他。忽然好想见他。而玉怜香同样如此。若非还有一丝理智，他早已直接踏空而去，管他什么徒弟不徒弟的，他想见她——
好想，见到她。
想要聆听她的爱语，想要拥她入怀。想要面对面地，再次交换心意……无论已这样做了多少次，彼此的心，都还是会为那份心意相通，感到颤抖。
两个人能够相遇，相知，相爱，在这世上，何其幸运。
……珍惜眼前人。
“我……我会尽快过去。”小纸人轻声道，贴一贴她的指尖：“我也想见你。”
他说：“等龙谷之事结束后，你愿不愿意……陪我去见见查姐姐？”
想带她去见查师师……见这世上还停留着的、唯一一个和他尚且亲近的长辈。轻描淡写的语气下有些忐忑，好在他很快收到轻盈的回答：“好呀。”
“正好查嫣道友也邀请了我去做客……”陆昭昭想了想：“要备什么礼物吗？”
她已经好奇极乐宫很久了，只是迟迟没有机会去拜访，这时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应查嫣的邀请去小坐，和同玉怜香一道拜访查师师，就是不同的概念了，前者是平辈论交，后者……
后知后觉的，陆昭昭的脑海里冒出三个字：
【见家长。】
咦……等等，是这样吗？是这么回事吗？！这就要见家长了……？！
刚才答应时没想太多，这会儿反应过来，她又开始感到害羞。而当想起和迟星文的约定时——
陆昭昭……陆昭昭放弃思考。
她又小声和玉怜香聊了一会儿，顺带哄了哄吃醋小猫，才安然歇息。一夜过去，平静无澜。
次日。
海雾区并未生变，赶路继续。到下午时分，眼前的雾气已很稀薄了，这证明他们已经远离海雾区的中心，正在接近边缘地带。
“马上就要从石林出去了，明天正式进入龙谷内围。”陆昭昭看着地图——出发前玉怜香指点着画的：“我们不深入山脉群。罗盘还是指东，我们就往东找。”
龙谷的面积相当庞大，他们两日的赶路，也不过是跨越了西部外围的区域。当然，这也因为他们走的并非直线距离，这种地方，也很难有纯粹的直线可走。
“好消息是，等越过这里。”
陆昭昭点了点：“就可以御空了！速度会快上很多。”
她估摸着以谭冰北的实力，最大的可能性是在血战平原——龙谷东部靠近核心区的位置，或炎核盆地——龙谷南部靠近核心区的位置。它们不算龙谷边缘地带，有不低的危险性，但都属于土行灵气高度活跃的区域。
龙谷的五行灵气相当混乱驳杂，虽然浓度高，但并非一个修行的好地方。不过如果是求个洗髓玄学，倒也没什么不合适。至少，虽然并非纯粹的土行环境，但若以“土为承载”的理论来看，此处确实是专业对口的。
这片土地承载了太多。
所以出发之前，陆昭昭和玉怜香、亭曈及温影承讨论过，谭冰北最可能去的地点，便是那两处。再往深没必要，徒增风险；再往外，或前往毗邻区域的话，就很容易离开秘地范围，恢复通讯，不至于三个月没有联系。
而看罗盘——其实是偏向东南的指向。那么炎核盆地的可能性就增加了，但也不一定。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抿唇：“……希望，没有意外。”
但坏的预感总是成真。
当站在血战平原的土地上，眼看着寻人罗盘的指针颤颤巍巍、却坚定地指向来路——
陆昭昭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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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谷。
与云谷很像的名字，实则也确有不少相似之处。比如，都曾是神话种族的族地外围，比如，都具有致命的危险性。
比如——都内藏乾坤。
陆昭昭看着指针——和指针指向的龙骨山脉：“……这下麻烦了。”
谭冰北至今也没有回复，加上罗盘那不稳定、但大概率还算准确的指引，证明如今的现状，是她出发之前，完全没有深思过的，那最糟糕的一个可能：
谭冰北有很大的概率，深入了龙谷的……核心地带。
少女的目光，落在那连绵的山脉群上。她知晓，龙谷真正的核心，并非这些山脉本身。
“……龙谷迷窟。”
如果说云谷内藏的乾坤，是九重云阙；那么龙谷内藏的乾坤，便是位于地面之下，深不可测的黑暗王国。龙谷的面积很大，单地面区域便达到30,000平方公里，然而其地下空间，仅曾探明的部分，便足足达到了地表面积的7.5倍！
其结构复杂与庞大，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果要形容多么令人发指——
就这么说吧。其特殊的地理环境，与错综复杂的结构，已经达到足以与“天地迷阵”相媲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程度。纵使在千年之前，也至少得四位少说金丹期的修士结为小队，才敢进入溶洞一探；成员最低不到元婴期的队伍，甚至都不敢深入地下百米之上。
更别说……
“……我千年前，倒是曾一探龙谷地下，但最多也只深入到永寂迷宫的边缘。”玉怜香忧虑道。永寂迷宫，大约是龙谷地下2.5-4km的距离，已相当深入了：“可如今……”
那场大战后，死气污染水脉，首当其冲受害的正是整个地下河系统。这就导致那原本便复杂、黑暗的迷宫，如今更添了死亡的阴霾。千年的渗透，谁又知晓……
那大地之下，发生了何种危险的变化？
这才是龙谷真正的麻烦、危险之处，不适合再被人当作历练地的根本原因。如今，就算是玉怜香本尊至此，要下去探查，也多少得掂量、准备一番：“阿离……”
陆昭昭深呼一口气：“……情况未必那么坏。”
是，龙谷核心现在是高危区，连玉怜香都得端正应对；但也正因如此——谭冰北不会深入！他是个非常稳得住的性子，当了几百年的阵峰大师兄，此次出来虽然是因为那个梦境，但主要目的还是洗髓。
他不是那种一拍脑袋，就去胡闹的人；哪怕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他不得不进入核心地带，也不会、不可能深入过多。
“也许，也许他在山里。”陆昭昭说：“只是因为地势影响，无法通讯。也或许……他进了天坑？那里虽然是地下，但也不算太危险……”
龙谷中有不少天坑、半露天溶洞等喀斯特地貌。这些部分虽然位于地面之下，但由于能够得到日照，相比起完全黑暗的地下环境，危险程度还算可控，但同样也会受到通讯干扰。
当然，最差，最差的情况，就是谭冰北深入了地下……
那就糟糕了。他们一行人，根本不具备地下探索的能力；又或者说，哪怕可以应付一些情况，可一旦正式进入地下，便必然要面临迷失的风险。
龙谷核心号称龙谷迷窟，可不是说做上标记，就能防止迷路的。
“我们再找找看。”陆昭昭跟玉怜香商量：“要是，要是北北真的去了地下……”
青年的声音严肃起来：“若他真的去了地下，你莫非还要下去找他？”
少女咬了咬唇。没等她开口，玉怜香便果断道：
“此事你别管了，立刻退出龙谷。我和温兄这就赶过去，定将谭小友安然带回。”
说话之间，已经联络温影承，准备出发。却听纸人的彼端，少女轻轻的声音：
“可是，你们过来，最快也要三天后了。”
即使是以大修士的速度，全力赶来，最快最快，也要三天。此时她开始懊悔，为何要因试探阿修，而做出了这样的分队决定。尽管玉怜香和温影承的确都有事处理，尽管他们这支小队就算在阿修背叛的前提下，也足以应对龙谷地表之上的活动，尽管谭冰北虽失联，魂灯却稳定，足以证明并非在急迫的险境中。
尽管他们此行虽然有些仓促，却也切实经过了深思熟虑，该有的准备一点没少……
她还是后悔。
【我早该和温温师兄一起来的。】
她想：【曙光镇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工作可以慢慢地做，阿修还能有很多的拉扯机会……可北北只有一个。】
可谭冰北只有一个。
“这三天里，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只是等待。”她说：“我……我要去找他，我得去找他……至少，明天，我能确认他到底在不在山里，有没有去地下。”
“如果他在地下……”
陆昭昭迟疑片刻：“……也可以下浅层看看，应该能应付……”
玉怜香叹气：“……阿离。”
他知道她的担忧，但并不想纵容她去涉险：“我刚同温兄确认过，谭小友的魂灯状态尚可，或许不必太过忧虑。我和温兄即刻启程，星文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做好安排……四日之内，必定赶到。你……”
他想说，你不该涉险。想说，假使谭冰北真遇到了麻烦，才金丹中期的她也无法处理……可陆昭昭却平静道：
“我已经做错一次决定。不想再错第二次。”
是，几个月了，谭冰北状态都还好，他未必会在短短四日内遭遇新的危险。陆昭昭有一千万个理由说服自己，安心等待，但她看着自己的掌心：
【我不要那个万一。】
“我现在金丹中期，手段不少，真要有特殊情况，也能用伏惟尚飨。酥酥、曈曈、腾简……也并不弱，阿修……他的目标只能是我，我会准备好生死舟。”
陆昭昭说：“而且……而且，我有你。”
她在心中传音，认真道：“我有你，我什么也不怕。”
小纸人安静了半晌，最后妥协了：
“……最多只能下到龙骨前厅。”
龙骨前厅，便是龙骨山脉内包括天坑、半露天溶洞在内，能够得到日照的地下部分。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这只小队的确足够应对，也没有什么迷失的风险。
陆昭昭跟他拉钩，才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身后的同伴们。
“各位——”
她说：“我们出发。”
作者有话说
第594章 594.珍惜 意外终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