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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6、596.入局 瓶中妖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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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沉默。阿修撇嘴。阿修郁闷。
阿修主动地撤掉了那么一小部分的幻术……露出脸上的擦伤:“……就这么一点,也真亏你看得见。”
陆昭昭“嗯”了一声:“就这么一点,也真亏你藏起来。”
要不是她眼尖,加上跟玉怜香确认过,搞不好还真会被他蒙在鼓里。阿修的反应实在是快,受伤后没一个呼吸,立马幻术就补上去了。
不愧是幻术大师,炉火纯青。不过他为什么要遮掩呢?
余光瞥见那一小块蜜色的胸膛,陆昭昭很难不考虑起此人正在色诱的可能性。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眼观鼻鼻观心地把他的伤口也处理好,同样是轻柔而小心的,并未因那飘飞的-60%而刻意下黑手。青年倒也难得很乖,在她问他有没有别的伤口时随意地摇了摇头。
“阿拉可不像那个死抠门,好东西都舍不得用。”他翘起二郎腿:“这点擦伤只是失误——失误!这儿的鬼东西,是挺棘手的。”
变异的方向都很诡谲……自带的怨气对魔修而言也算是麻烦。挂点彩是正常的。青年打个呵欠:
“就这样?不找了?”
“嗯。等我的师长来。”
陆昭昭说:“应该后天能到。”
下到天坑后,玉怜香的联系就薄弱了许多,多亏他赋予纸人的灵性不少,才能维持正常运转;但传递消息,确实慢了些。不过按他们的速度,快的话明天夜里,慢的话后天,怎么也到了。
她也只能说服自己,不要心急。阿修却轻松道:
“你要是想继续找,我们就继续找呗。明天闲着也是闲着……再找找下头,说不定就在更下边一点的溶洞里呢?”
他说:“可能是有点危险……不过我觉得还能应付。你说呢?木头?”
木头·腾简漠然看他一眼,又温和地看向陆昭昭:“……我对地下并不了解。你来决定。不需要担心我们的安危,只要你想继续,我发誓在我最后一滴血流干之前,绝不会让你受伤。”
阿修露出一个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而陆昭昭只是摇了摇头。
阿修托着脸。
“就这么放弃没关系吗?那人对你很重要吧?”
如果不重要,她不会偷溜出来、和两个魔修组队也要来找人;如果不重要,她不会不计成本与代价,以身犯险。
她的种种作为,都证明,她要找的那个人对她而言多么重要。而目前的情况,对他们而言还远不是极限,如果她决定继续深入,那他们绝无二话。
可她却就这样决定停下了,没关系吗?
他探究地看向少女。那比之骄阳还要更煌煌的容颜此刻显出一种深刻思考后才能展现出的平静:“嗯。北北对我来说很重要。”
可紧接着,她又说:
“但你们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她那明亮的、如燃着火光一样的眼眸,认真地与每一个人对视。更多话语不必言说,都在那一瞬的目光相接里。
【你们也很重要。所以,不会让你们为此牺牲。】
“只是一天而已。”她喃喃:“我等得起。”
直到进帐篷休息,她才流露出一些沮丧。坐在榻上抱住膝盖发呆了好半天,才一声长叹。
“你答应我,不会继续深入。”
小纸人道。陆昭昭叹息:“……嗯。我不会逞强。”
她想去找谭冰北,但却深知,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而其他人……她不能让他们为她牺牲,因为她爱着他们,如爱着谭冰北一样。
如果她有那个能力独自深入,那么无论将要面对什么艰难险阻,此刻都不会犹豫。可惜没有。少女沉默了许久,直到小猫咪也担忧地贴在她颈窝,毛绒绒的触感将其惊醒,她才勉强笑了笑,把小猫抱起来亲一亲。
“……今天不睡了,摆阵修炼。”
话虽如此,还是在修炼两个时辰后,被玉怜香赶去休息。无他,昨晚画地图又补课地下知识,其实没怎么睡,前晚也只休息了一小会儿,她毕竟还是金丹期,玉怜香不想她神经太紧绷,没找到谭冰北,自己先倒下。
哄了半天,她才肯去睡。躺下闭上眼睛,刚在焦虑中酝酿起睡意,便听到纸人很轻的传音:
“嘘。不要睁眼。”
头脑霎时清醒,眼皮却未动一下,连呼吸的节奏也没有改变。在少女试图心音询问之前,纸人又一次传音:
“不要动,不需要跟我说话。”
他说:“……阿修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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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动手,对阿修而言,也是深思熟虑过的。虽然更多是机不可失——
背景雄厚的天下第一美人,唯有在刚刚进入过神话秘境、新的法器装备还未到位的这个空档期,才会显出那么一些破绽。如今她那庞大的亲友团也均不在此,另外两人的实力虽然麻烦,却并非没有应对之策。
而明日或后日,陆离的师长就要抵达。错过眼前的时机,又要等上多少年……
等上多少年,才能有一个将之毙命的机会呢?
阿修想要杀死陆离。
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因为他是如此的憎恨着她。她或许应该感到荣幸,因为在阿修的一生中,其实很少真正憎恨谁;她也或许应该感到懊恼,因为若非一件事,他绝不会那么恨她。
龙有逆鳞,而【被囚禁】,正是阿修的【逆鳞】。
过往并非没有沦落到遭受监禁的地步,但都以酷烈的手段百倍偿还。相比起那些人,陆离好歹没有对他用刑,她甚至没有想让他受伤,可伤害——伤害不会真的因此就不存在。
阿修只是怨毒地藏起来。
将这份潮湿、缠绵的恨意在心中腌制,他躲藏了整整一年。直到确认对方大概率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后手,也整理好自己的“赔偿金”。
才扬起笑脸,去找腾简投诚。强忍着恶心与杀意工作,只为了一个目标。
【复仇】。
三年,这杀意已酝酿了整整三年。他本来很有耐心,深知短期内恐怕很难有复仇的机会,是很有卧薪尝胆的觉悟;然而——
机会,就这么降临。
并非没有过怀疑,但都一一排除。陆离是聪明人,但却不是个会利用亲友的心机人,她的急切肉眼可见,根本没有伪装的空间。
而那迅速增长的修为手段,和她的身份,也足以证实其进入过神话秘境之事确凿无疑。临时购买法器,他也一清二楚,一切都如此真实、合理、毫无表演痕迹。
阿修确信这一点。因为他正是“表演”的大师。
这其实还不是最好的、动手的机会;却确实是近期内他唯一有成功可能的动手机会了。而以这四通八达的地下环境来看,即使万一没能得手,逃跑总不算难事。
前有良机,后有退路。也就不外乎青年没做太多犹豫,就下定决心。
然后站在了这里。
潜入帐篷,不算困难。哪怕只有短短几天,阿修已摸清了这种随身营帐的弱点——几乎没有防御力。而陆离对于亲友并不设防,所以他绕过门铃进入时,毫不费力。
需要担忧的,无非是时间——瞒过外面二人的独处时间,不会太长;她身上的法衣法器——他观察了很久,觉得不是没有下手的余地;以及那只猫——
青年静静注视着。少女在熟睡,她的呼吸很绵长,眼皮有一点轻微的抖动,像是在做梦;小猫也在熟睡,巴掌大的一点点,睡到四肢摊开,露出鼓鼓的肚皮。
——哪怕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一天五顿,把小猫喂得饱饱的。
指尖轻弹,一点灵光飞出,没进毛茸茸的小脑瓜。小猫咪睡得更香了。阿修垂眸看着少女,看着陆离。
多么美丽,多么可爱。
这世上不缺乏美人,可陆离的样貌,实则是一种霸道到不讲道理的美。那是无论她天真、娇憨,还是坚毅、勇敢,都自然流露、淋漓尽致的美之极致,并不会因为她狼狈、憔悴,就弱上半分。
一种动人心弦的美,不止在皮相。这或许就是为何她年纪轻轻,便成为了毋庸置疑的天下第一美人。而更难能可贵的,是她那毫不逊色于外貌、金子一样的心,那是哪怕阿修也不得不承认的,这世上难寻的宝贵事物。
他蹲下身,凝视她。
方才……就在不久之前,他已近距离端详过这张脸。三年未见,她的容貌未改,眉眼中却更多了一份沉稳与责任心。比起初次见面,天真无忧虑的小女孩,如今的她已完全明白了自己想做何事、要去何方。这才几年?她的成长速度太快、太快,一旦她真的成长起来,毫无疑问,将成为这个时代耀眼的太阳。
也是,阿修头顶不可逾越的阴影。
他抽出了刀。
一点寒芒,在夜中闪现。青年面无表情,冷漠地举刀,仍注视着她。那甜美的、信任的睡颜,就好像旁边那只露出肚皮的蠢猫一样。
但不知为何,不知为何——
看着她紧闭的眼睛,他忽然就想起,方才为他处理伤口时,她专注的眼神。那眼神那么认真,那么爱怜,带着隐约的愧疚,像她小心的动作一样轻。
她好像害怕他疼。
他忽然想起,她努力不看他,却还忍不住落下的视线,并不含一丝恶意;想起梦中她多么理直气壮,要把他捏成这样那样她喜欢的样子,那她的眼神也会一并亮起;想起她曾一次又一次地认出他,凑在耳边念出他名字时,狡猾又得意的样子。
想起她说——
【北北很重要。你们也很重要。】
我也爱着你们。
想起她说——
【因为是你,所以能认出来呀。】
因为是你,无论怎样都认得出来。
想起她说——
【我想和你有未来。】
握紧弯刀的手并无颤抖。他当然还是恨她。可看着那张脸,看着那张脸——
弯刀举起,又猛地落下。
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青年猛地起身,后退两步。
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转身,逃之夭夭。
浑然不知当他离开了帐篷,少女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惊疑不定地……摸着自己的脸。
“……他发什么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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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陆昭昭震撼,实在是阿修的行动出人意料到了极点。他今晚会来刺杀她,虽然有点让人惊讶,但陆昭昭其实并不意外;毕竟,她会带阿修来,本来就是打算要【钓鱼执法】。
-60%的好感看着真烦心,她需要他动手来促使她下定决心。虽然因为谭冰北之事,此前已经放置了计划;但既然鱼儿上钩,她也不介意顺水推舟。
于是,佯装熟睡,只等他的刀锋落下,抓个现行。有玉怜香的纸人在,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然而——
等到的不是冰冷的刀刃,而是温热的触感。
一个,轻柔的、小心的、莫名带着点报复意味、却毋庸置疑的——
吻。
毫无征兆地,在最后一刻,青年收起了刀,反而将唇落在她的面颊。于是陆昭昭傻了,玉怜香也卡了,直到阿修做贼似的跑掉,他才犹豫地问:
“……你确定,他恨你?”
陆昭昭:“……”
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呢?大好的刺杀机会,怎么就变成偷亲了??昭昭震撼……确认过蛋黄酥没事才安心,bug假猫是这样的,阿修不知道他本质上是灵宝,对生物的很多手段对其都没有效果。
揉了揉太阳穴,陆昭昭实在没想明白阿修为何要这样做,搞得她在玉怜香面前好尴尬……
犹豫之后,打开许久没看的【人际】面板,并不是很意外地看到上头的绿花和粉花又在极限大摆锤运动……
她关上界面,咚地一下倒回去。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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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沉重的梦境。
意识在下坠,意识在上升。当清醒的时刻降临,有如猛地被拉出水面,身体开始凝聚,理智再次回归。
她在一片漆黑之中,再度睁开双眼。而当视线聚焦,少女的瞳孔猛地放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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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九十七,八百九十八,八百九十九……
一刻钟。
一刻钟,又是一刻钟。八个一刻钟,便是一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便是一天;三十个一天,便是一个月。
谭冰北的指尖搭在膝上。嗒,嗒,有节奏地轻敲,以计算被困于此的时间。黑暗之中亦有轻响,咚,咚,水滴的声音,无端像是某种滴水穿石的折磨。
让他想起,陆昭昭曾经讲过的一个故事——
【有人做过这样一个测试:蒙上囚犯的眼睛,假装划开了他的手腕,用滴水声伪装血滴声……】
【然后,他就死了。】
他已做了一百一十七天的囚徒。
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境地的呢?说来不复杂,却着实离奇。于谭冰北而言,他其实也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是遵循着梦境的指引来到龙谷,又跟随着某种感应进入了山中。
他并没有进入地下的打算,只是那种似有若无的呼唤……令人恍惚。恍惚到仅仅是踏足了那片土地,也在瞬息之间,天地骤变。
黑暗捉住了他。
他花了一段时间来摸索,这不算很久。他所在的空间不小,却十分空旷。浓郁的、照不亮的黑暗笼罩着一切,他能够听到滴水声,猜测这或许是个溶洞,但甚至看不到垂下的钟乳石,找不到对应的水洼。
就好像那滴水声只是背景音,而此地其实是什么也不存在的。没有碎石,没有生物,没有边界,没有出路。
什么也没有。
灵犀玉牌和小灵通显而易见地不能用,传讯符使用也是失败。做完了一切能够去做的尝试而无果,谭冰北用灵石布了个阵法,背靠石壁,坐下,计数。
一,二,三……
不变的黑暗,不变的滴水声。
【你知道“空白之刑”吗?还有“感觉剥夺实验”。】
【大致就是说……将人置身于完全隔离的环境,剥夺声音、光线、触觉等刺激……】
【这样,只需要几个时辰,就可以让一个人出现焦虑、幻觉,乃至精神崩溃哦。】
【是不是很意外……人类有时,最难面对的反而是“一切皆无”……呢。】
女孩的声音又在脑海响起了。谭冰北有点意外自己会把她的话语记得这么清晰,就好像他总是意外,那个女孩小小的脑瓜里,怎么总是装着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也许,等这次回去,他可以亲口告诉她,在“一切皆无”的环境里待上一百天,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还能回去吗?
谭冰北不太能确定。三个月,对如今的他而言已经足够漫长,在外界却不过弹指一瞬。三个月……
昭昭她,在白玉京还好吗?
他似乎总是想起她。哪怕在黑暗中无事可做,胡思乱想是正常的,但他想到她的次数,也太多了。谭冰北觉得自己该想一想师尊——他人生中最重要、最敬重、最感激的人,想想以他对弟子们的关爱,也许再过两个月便会亲自前来寻他;他也觉得自己该想一想师弟师妹们,想一想阵峰——他贫瘠的、单薄的一生,所在乎之物本就不多。
但他发现他真的很容易想起她。
分明已经好几百岁,而和她相处的时间不过十几年,但或许有些人就是如此,一眼就能铭记一生。他总是想起,她叽叽喳喳的样子,活泼得像小百灵,想起她喊“北北”“北北”——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会这么亲昵地叫他。
想起那一大罐满怀沉甸甸心意的彩虹星星,那多么可爱的小女孩,她的双眼里也像映着彩虹。
想起她一点点长大,永远好奇,永远真诚。真快啊,他总觉得她还是个小女孩呢,结果一扭头,就已成为多么优秀而有魅力的女子了。
简直好像只是存在于那里,就会抓住所有人注意的发光体。连阳漫和玄麒都完全被她迷住了。用陆昭昭的话来说就是,“可怜的汤姆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话说,谁是汤姆?
不得不说,虽然对女孩的魅力心知肚明,但当撞见小姑娘一手牵一个在竹峰散步、而两个便宜师弟眼看着被迷得晕晕乎乎……这样一副场景的时候,谭冰北确实花了那么几分钟来思考:
【先揍哪个师弟比较好?】
当然要揍师弟。毕竟小师叔……小师叔她是不会有错的!她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她能有什么错!分明是自己那两个师弟老牛吃嫩草——
但谭冰北心底,还是挺欣慰的。
昭昭很好,师弟们也很好,他们理应得到幸福。当然,观念比较传统的谭冰北没觉得这能是三个人的幸福,只能说无论昭昭选哪个,他都会祝福。
然后和没被选的那个一起,把被选的那个狠狠修理一遍。
多好啊,这就是他所满足的人生,看着自己所爱之人们的幸福。当然,这也都是需要酝酿、留待以后的事了,而现在——
现在,谭冰北担心陆昭昭。
哪怕他自己都身处囹圄,却仍挂念着身在白玉京的陆昭昭。尽管在进入龙谷之前,他就已经多次确认过她的安危,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三个月过去了,她还好吗?白玉京虽是藏书处,危险却也不少的。真希望她能平安归来……他多想再看看她的笑脸。看看她活泼、健康的样子,他就能由衷地感到幸福。
但……
注视着这片黑暗,谭冰北意识到:
【我现在什么也做不到。】
六百零六,六百零七,六百零八……
他忽然又想起,她讲的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妖怪……】
从前有一个妖怪,被封印在瓶子里。
被困在瓶子里的头一百年,妖怪发誓,如果有人把它放出来,它就让TA成为天下之主,一切荣耀与财富都属于TA,但是没有人来。
被困在瓶子里的第两百年,妖怪发誓,如果有人把它放出来,它就会实现那人的三个愿望,无论什么,但是没有人来。
于是,被困在瓶子的第三百年,妖怪发誓——
【无论谁来放我出去,我会杀了TA。】
因为长久的等待足以让感激酝酿为恨意。
【我会成为妖怪吗?】
谭冰北不知道。但他的思维变得很发散,又想起女孩振振有词:
“我发现!自古以来英雄救美,如果英雄长得好看,那就是【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如果英雄长得不好看,那就是【衔草结环,来世再报】……”
他忽地笑出声来,喃喃:
“……被困住的第一百一十七天……如果有人来救我的话,”
顿了顿,像小女孩划亮冬夜里的火柴那样,并不抱希望地玩笑道:
“如果她长得好看,那我就以身相许吧。”
八百八十六,八百八十七,八百八十八……
黑暗中当然没有人来。
谭冰北合上双眼,打算再一次以打坐入定,对抗这一成不变的虚无。但也就在这个时刻,“奇迹”出现了。
什么人的身影,从黑暗里浮现。他猛地睁开双眼,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心跳宛若鼓点。
“北北——”
她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