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姬》陆小柒77

21、第 21 章

　　我首先休息了半个月，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收拾做饭，陪伴、照顾父母和姐姐，真真切切感受到家的温暖。一切都是温暖而美好的。一颗漂流的心也终于回到了最初的港湾。
　　镇上的剧院拿到了二十几万的修缮费，不过经理是一个聪明人，没有盲目地装修、翻新、扩建剧院，只是换掉了座椅和部分舞台上的设备，提高了观戏的舒适度和舞台呈现的完整度。剧院给人的感受是内敛的，有历史气息的。同时，剧院仍然保留着它作为镇上人们平日…里常来的休闲娱乐场所的特点，设有两个小小的茶话室，每天晚上也都会安排相声或者评书的专场。
　　相比较大城市里，这里看一场京剧的花费要少得多：白天的票价根据工作日和节假日三十到八十不等，也没有什么抢座儿的说法——每一个场次座位都设得少，所以没有一个座儿上会看不全或者看起来很累。晚场的票就更不用说，十几二十块钱就能搞定。简单的茶饮也都是免费的，晚场的每张桌子上面都有两碟瓜子花生。我指导着相关的工作人员开了一个直播号，申请了官方的标签，同时也用我自己从前的号为这个新号带了几天热度。随着政府公示完成，通过市政府的宣传、新闻记者的走进以及内部直播的推送，镇上的剧院一下子得到了广泛的关注。后来又因为来访者在网络上对价格、环境等的一致好评，专门到镇上来看戏的人越来越得多，连带着住宿和饭店的收益也不断增多
　　因为我和师哥主导了剧场这次较大的改变，我们也有了管理的职位。平日里，我唱唱白娘子，唱唱穆怀英；他演演陶谦，演演诸葛亮。有时也开开会，或者去教学班里听听课，去交流。我又开始一句一句打磨从前的“创造”，把改变做的更简单、更温和，师哥也在旁边听着，时不时夸上我几句，或者说几句自己的感受。但是，他从不会给我什么建议，用他的话来说：“规规矩矩唱戏长久了，习惯了本子上的唱法，听你唱的，似变非变的。我只能凭感受听你表情达意的不同”。他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不好意思拉着他和我一起瞎折腾，不过每一次练习室的镜子里都能映出一个小小摇椅，上面有一个悠闲的人。
　　剩下的时间，我们每一两周选一条路走到黑，想好好看看镇上每一处的变化，再次认识从前熟悉的乡人，也去找找各处值得传承的技艺。我们看到很多手艺被冷落，被抛在身后，就想要通过直播等方式把一些将要丢失的东西展示出来，像箍桶之类的。我一直认为即使它们在现阶段的生活里可能不必要，但是全国甚至到全世界里，不能没有一个人会，先人经历过血与泪发展、传承的技艺不应该在我们这里丢失。
　　对于陌生的手艺，想通过自媒体平台去给大众呈现它们的魅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第一个下手的是箍桶，我们阅读了所有能查找到的资料，说明了我们的想法以后，和师傅交流了好久，听他讲从前学习的经过，以它谋生的时代和他所见证的技艺的衰落。
　　“我早就不能指望这个谋生了。之前还去做了一段时间流水线上的小工。现在孩子们都大了，也孝顺。说他们养我，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的东西做的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时不时还做一点。就是年纪大了，手不行了，做得慢多了。要是换成以前啊，我没一会就能做出好几个来。
　　“你们现在小年轻来看这个，做这个啊，我估计就能让大家看一看，大概了解了解。要说真能让人来做啊，不可能！做他也没什么能提升的，也赚不到什么大钱”
　　“我们大概也能想到，就是不想让这个手艺丢掉。您能给我们展示一下吗？”
　　“好嘞，你看着啊。”老师傅爽快地答应了，带我们到他的后院，走进满地的工具，用干枯的手开始做活儿。
　　我看着他一点一点箍着桶，看他的眼睛微微变红，他的眼睛里满是认真，但整个人又洋溢出一种幸福和满足。
　　“等我们老了，唱戏的时候也会这样吗？”我悄声问着。
　　“可能会，因为热爱；可能不会，因为我们没有经历过坎坷和衰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