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替身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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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逾开车。
他开车的时候很专注，眼睛直视着前方，心无旁骛。江允浩却是按耐不住：“扶苏她怎么样了？我们刚见过面，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住院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要不要紧？”
莫子逾并未回答江允浩的问题，反而问：“你认识扶苏多久了，对她有多了解？”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问题是莫子逾问的，江允浩并不想回答，沉默了片刻才有些不情愿地答道：“几个月，并没有多久，至于了解——”江允浩苦笑：“当然比不上你，不过我认为足够，足够让我爱上她。”
莫子逾有些意外，转过脸看了一眼江允浩，江允浩并未与之视线对视，眼睛直视着前方，眼神显得很坚定。
“扶苏，她三年前得了很严重的肾病，做过肾脏移植手术，这也是她当初休学的原因。”沉默了良久，莫子逾突然说道：“这一次住院，不知是不是旧病复发，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会儿问过主治医生就知道了。”
说话间，莫子逾已将车停了下来，医院到了。江允浩觉得奇怪，莫子逾开车很稳重，速度并不觉得很快，可是从他家到医院，二十分钟，就算技术娴熟的出租司机也未必能办到——江允浩偷着看了莫子逾一眼，他依旧是一副淡然自若不紧不慢的样子，真是个难以捉摸的男人，要怎样才能看到他的真心呢？
205病房，门紧闭着，莫子逾轻轻地推开门，扶苏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似乎睡着了，病床前的凳子上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矮胖，谢顶，却慈眉善目，看上去和蔼可亲，让人觉得很亲切。
见两人进来，那人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两人噤声，又做了个手势示意三人出去谈，一直走出病房又关上房门，那人才开口：“莫子逾？”
莫子逾点了点头：“我是，周俊周先生？”
两人迅速地握了握手，莫子逾替两人介绍：“周俊是扶苏公司的老板，就是他告诉我扶苏生病住院了，周先生，这位是江允浩，也是扶苏的朋友。”莫子逾简单地替两人介绍后便问：“怎么样？是不是旧病复发？要不要紧？”
“还好，刚刚做过全身检查，并不严重，不过——”周俊脸露忧色：“医生说她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如果长期得不到改善，复发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主治医生的意见是，在医院静养几天，待指标正常以后就可以出院，不过以后要特别当心——”周俊抬手看了看表：“既然你们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公司还有些事情，先去处理一下，一会儿再过来。”
“你忙你的，这里有我们就行了。”江允浩连忙道：“我们会照顾她的，你放心好了。”
周俊看了看两人，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欲言又止，不过最后只是点了点头：“那好，我明天再过来，她应该快醒了，可能会饿，你们准备点吃的，还有，最好准备一点换洗的衣服，来的时候匆忙，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周俊看了看两人，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不过最后只是简单地说了句“你们多费点心”后便走了。
莫子逾与江允浩两人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你留在这里——”
两人再次对望了一眼，同时笑了笑，还是莫子逾先开口：“还是我去吧，我比较了解她的喜好。”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江允浩一定会认为这话是一种示威炫耀，不过莫子逾说这话时，随意自然，并不让江允浩觉得有其他的意思，虽然更想留在这里，不过江允浩还是摇了摇头：“还是我去吧，她想见的人应该是你——”
“你错了，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莫子逾的神色黯了黯，不过很快笑了笑：“不要争了，我去，你好好照顾她，其实她胆子很小，不过就算害怕也不会表现出来，你——”莫子逾眼神突然锐利起来，紧盯着江允浩：“知道她做过肾移植，还随时都可能复发，害怕了吗？如果是这样，你走吧。”
这话对江允浩来说，无异于侮辱，他的脸立时涨得通红，整个人也变得暴躁起来，不过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你这话太过分了，我记得告诉过你，虽然我不像你这么了解她，但已足够，足够让我爱上她，既然爱了，换作是你，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改变吗？”
莫子逾的神色微变，神色黯然，沉默了良久才哑声道：“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不选择扶苏，我现在告诉你为什么，三年前，当我第一次听到扶苏患病，需要肾脏移植，就算移植成功，以后的医疗费用也是一个无底洞的时候，我胆怯了，害怕了，动摇了，我那时候大学刚刚毕业，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也太沉重，完全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所以，最后，我可耻地逃跑了。我认识了允景，不久瑞士的学校提供了全额奖学金，我知道那所学校从来不向亚洲学生提供全额奖学金，我的成绩也没有优秀到让他们破例的程度，是什么原因我当然清楚，但是，我假装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轻轻松松地去了瑞士，我甚至没有告诉扶苏我去了哪里，不辞而别。我是个卑劣的人，这样卑鄙地逃跑，我从来没有奢望过扶苏会原谅我，但是，她竟然什么都不问，没有任何的责备，我只是张开了双臂，她就扑进了我怀里，你可能无法体会，她越是这样待我，我便越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忘不了我曾经背叛她的事实。那天，我们四个人见面，亲眼目睹我牵着允景的手离开，她依然没有责备我，如果不是我提出分手，她可能会再次容忍我，可是——”莫子逾表情凄清，苦涩意味甚浓：“我还要卑劣到什么程度呢？一次，两次，我知道，如果有下一次，我可能，不，一定还是会逃跑，这样的我，你觉得还有资格留在她身边吗？”
把整件事情一口气说完，莫子逾脸上的表情渐渐平和了下来，望着江允浩的眼神显得有些无奈，却又如释重负：“我就是这么自私，当初害怕她的病成为我的负担，所以放弃了她，现在，害怕我过去的卑劣行为成为我现在心灵上的负担，所以再次放弃了她，可能，下一次，我又会因为什么而放弃她——我已经不可能让她幸福了，或许你可以。”莫子逾看着江允浩，笑容益发地苦涩：“对你说这样的话，你可能觉得我虚伪，但却是我的真心话，我，不值得她这样付出，她念旧又固执，对我的印象可能永远停留在八岁那年，我抱着她将她紧紧护在身下的情形，她不知道，我早就变了，变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所以——”莫子逾拍了拍江允浩的肩膀：“我只是她的想象，爱我或许只是一种习惯，其实她早就不爱我了，所以，用不了多少时间，她便会爱上你——”
“不要轻易下这种不负责任的断言，如果爱情这么简单，你退出我就可以补进的话，那可能就不是爱情了。你退出是你的事，我不会感谢你，而扶苏会不会接受我，也不是你能掌控的，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第一次，在莫子逾面前没有了沉重的压迫感，也不觉得眼前的男人高深莫测无法战胜，江允浩觉得很坦然，很自在：“谢谢你这么坦诚，怎样爱一个人，我想我还有点经验——”
江允浩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他的意思莫子逾似乎完全了解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欣慰，满意，似乎还有一点点羡慕和苦涩，不过这些复杂的表情都只是一掠而过，他很快平静了下来，微笑的样子没有丝毫芥蒂：“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好好照顾她，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允浩默默地看着莫子逾离开，思绪复杂，他没想到莫子逾会这么坦白，坦白得不合常理，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就算要说，也没有必要这么坦白，是信任自己，还是压抑得太久，急需找个人倾诉？
直至莫子逾的身影完全消失，江允浩才转身轻轻地推开了房门——他的整个人呆住了，本该躺在病床上的扶苏，正站在门口，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木然，自己和莫子逾的话只怕她全听到了，江允浩静静地走近了，轻声唤她：“扶苏，你没事吧？”
扶苏的表情依旧有些呆呆的，眼睛雾蒙蒙的，眼神混浊，没有丝毫的灵性，江允浩扶她在病床上坐下，她乖乖地坐下了，要她躺下休息她便又躺下了，从认识至今，这好像是第一次她这么言听计从，江允浩起身去倒茶的时候，她突然起身拉住了他：“你，你不要走。”
这时的扶苏，比那日一个人赤着脚蹲在路口看起来还要脆弱，江允浩又是诧异又是心疼，连忙放柔了声音：“我不走，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我不渴，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扶苏就在此刻突然失控，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江允浩，她的整个人不住的颤抖，牙齿都在打颤，她的语速很快，说的话并无逻辑，只是不停地说，似乎想把沉淀在心底的话一下子完全说出来：“他到底是怎么了，我又没有怪他，你们男人为什么这么奇怪，自尊骄傲愧疚这些东西就这么了不起吗，有爱情不就够了吗？他爱我，我爱他，不就可以了吗？下次可能还会逃跑，逃跑以后再回来不就可以了吗？你们男人为什么这么复杂，只有爱情还不够吗？”
扶苏终于趴在江允浩肩头放声痛哭，不是隐忍的眼泪一滴两滴滑落，而是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朴素往下掉，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隐忍了多久的眼泪，才会这般不可收拾——
要怎样才能让她的眼泪停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替身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