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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满地繁花的伤 ...

  •   楔子
      京城。

      与记忆中灰蒙蒙满目凄清的印象完全不同,倒是寇公公纪嬷嬷的描述比较贴切,只是比他们所说的还要繁华,还要热闹。季景贤的心中缓缓地涌起一股近乎酸楚的情绪,眼前依稀地晃动着母亲的眼,凄厉决绝,旋即又幻化成母亲死后的脸庞,苍白得几无血色,眼睛直直地瞪着,似乎不甘就此闭上眼睛,身下是淋漓的鲜血,刺痛了他的眼。

      季景贤的眼睛,一如当初般疼了起来。母亲在他面前撞柱惨死,父亲漠然的神色更让他心寒,还有德妃——季景贤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然后,缓缓地松开,脸上便已恢复了平静,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我回来了”。

      母亲自尽,自己遭父亲遗弃,被贬出京,在远离京城的北地自生自灭,那一年,他只有九岁,却经历了一个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伤痛,好在,他熬了过来,毫发无伤地回来了,重新踏上了京城的土地,这一步,他走了十年。

      他一定会,把所有失去的,一件一件夺回来,一定会。

      1
      京城的繁华与热闹完全超出了想象。

      季景贤尚可,沉烟却是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东西都想摸一摸,能吃的便要尝一尝,一会儿功夫,手上已提满了东西,嘴也没闲着,一会儿糖葫芦,一会儿桂花糕,嘴巴竟然一刻也没有消停过,季景贤忍不住笑骂:“你是不是买得太多了?月钱花光了,我可不救济你。”

      他受母亲牵连,本是戴罪之身,诺大的景王宫,不过寇公公纪嬷嬷沉烟三人和几个干粗活的杂役,几人中唯沉烟与其年龄相仿,身世也有几分相似,所以两人虽为主仆,季景贤却从未将沉烟看作下人,沉烟惹事生非挨寇公公责罚的时候,他总是象兄长一样护着他,所以沉烟并不十分怕他,大手一挥显得十分地豪气:“我攒了这许久的钱,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痛快地花光,痛快!”
      “痛快?”季景贤忍俊不禁:“你今天是痛快了,钱没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跟着王——”沉烟硬生生地将几乎脱口而出的“爷”字吞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改了口:“公子怎么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你想得倒美——”季景贤话虽如是说,但唇角的笑容却不自觉地渐渐漾起,沉烟便也笑了,继续“卡擦卡擦”吃他的冰糖葫芦,季景贤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人出来逛了半天,腿也乏了,口也干了,一抬眼,见不远处就有一茶楼,正要招呼沉烟去茶楼歇一歇,却见街人群突然炸开了锅似地,如潮水般向他们汹涌而来,有人边走边喊:“不好了,马惊了,快跑呀。”

      立刻有人加入了飞快奔跑的人群,沉烟也想跑,季景贤一把拽住他,拉着他往后退,直退到路旁铺子的屋檐下,这才站定朝前看。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街道这时已空无一人,唯有“咯噔”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眼便依稀能看见马的影子,是一匹黑色的蒙古马,骨骼奇峻,竟比寻常的马高出了半个身子,这马跑得飞快,蹄子扬起有半尺高,一时间尘土飞扬——

      两人紧贴着墙站着,季景贤还好,沉烟已是大气不敢出,连呼吸都几乎停滞了。季景贤忽然觉得脚边有些痒痒的,低头一看,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只小兔子,毛绒绒的,煞是可爱。哪里来的小兔子?季景贤的脚下意识地动了动,小兔子受了惊吓,飞也似地朝街道中央跑去,立刻,一个脆生生的小女孩的声音响起:“兔兔,别跑,快回来。”

      便见一个七八岁的女童,穿着大红的夹袄,随着兔子冲了出来——一声惊呼十分地凄厉,想来是女孩的母亲,季景贤来不及细想,立刻冲了过去,他的步子很大,两三步便追上了女童,并且伸手揽住了她,下意识地朝后看了看,马似乎跑得更快了,离开自己不过两三个身位,来不及细想,他夹紧了女孩飞快地往旁边闪,却不想脚下一滑,一个趔趄,饶是他反应快,也不过及时地将女孩护在怀里,自己的整个身子,连同那女童,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人群中惊呼连连,季景贤想站起身,却脚下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仰着脸,看着马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马扬起的前蹄——

      季景贤回过脸来,他这时反倒能静下心来,什么都不想,只是将女童紧紧地护在身下。他微微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竟是一片空明,依稀地只是一个女孩的影子,红色的夹袄,绣着秀气的梅花,当日他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这个背影,毫不犹豫地垫在了他身下,也刻在了他心里。

      叶堇色,他后来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太傅叶锦添的掌珠,因机灵活泼,深得皇祖母的宠爱,所以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只是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听说她在家里躺了百天,等她能下地自由活动的时候,他已经被发配去了北国封地。这些年,每当他因为清冷、因为寂寞,觉得再也捱不下去的时候,心头总会浮起这个背影,坚忍的梅花,温暖的红,让他冰冷的心渐渐温暖起来,让他疲惫不堪的身体渐渐复苏、鲜活。叶堇色,便是他这十年的药。

      季景贤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是不怨,也不是不悔,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做,母亲的冤、父亲的怨、德妃的仇,还有叶堇色,他甚至不知道她长大后变成了什么样子,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她的样子,他相信,她现在的样子一定比他的任何想象都要美好,只是他再也见不到了——
      想象中的马蹄并没有踩踏到他身上,他听到了马儿一声凄厉的嘶鸣,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身艳丽的明黄,一个年轻的黄衫女子,正英姿飒爽骑在马背上。

      马因为背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益发地狂性大发,又蹬又踢,想要将背上的人摔下来,黄衫女子明显是御马的高手,无论马如何翻腾踢蹬,她只是紧紧地抓住缰绳牢牢地坐在马背上,几十个回合下来,马也泄了气,动作越来越迟缓,终于渐渐失去了力气,只是在原地打圈,到最后便完完全全被驯服了。

      黄衫女子轻巧利落地翻身下马,她的动作十分轻盈,如翩跹的蝴蝶轻舞飞扬,煞是好看,引来周围一阵热烈的叫好声。黄衫女子冲大家拱手示意后便向季景贤走来。

      季景贤这时已站起身,红衣女童也被母亲紧紧地搂在怀里,她刚历大劫,却不似普通女孩那样惊慌失措,趴在母亲的肩上,眼睛机灵机俐的,滴溜溜四处乱转,虽然脸上惊恐之意未消,但更多的是好奇,更用一种崇拜的目光仰视着黄衫女子。

      那女童唇红齿白,小脸肉鼓鼓的,很是可爱,季景贤和那黄衫女子几乎同时伸手去抚她的脸蛋,两人的手刚好触到了一起,又几乎同时弹开,两人都是一怔,那女子倒是落落大方,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季景贤点了点头:“我没事,谢谢你。”

      那女子嘴唇牵动了一下,似笑非笑:“我也算救了你一命,救命之恩只一句谢谢就够了吗?”

      季景贤一怔,他初时觉得这女子潇洒不羁,落落大方,更有几分男儿的气魄,对她颇有好感,此言一出,季景贤对她的好感立时消了大半,他尚未作声,一旁的沉烟已忍不住替主人出头了:“这位小姐,我家公子也是为了救人,否则也不需要你救,再说施恩不图报,你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索要报酬呢?世风日下——”

      沉烟到底读书不多,只文绉绉地说了上半句,下半句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了,季景贤轻轻喝退了沉烟,从怀中拿出钱袋,递给那女子,那女子接过钱袋,用手掂了掂,斜睨了季景贤一眼,唇角的笑容渐深:“你的命便值这些?”

      饶是季景贤修养好,这时也微微地有了些怒气,一旁的沉烟更是按捺不住就要发作,一旁女童的母亲立刻放下孩子,走了过来:“两位都是小女的救命恩人,这钱自然由我出,谢谢两位的大恩大德,烦请两位告知我住处,我明日和夫君一起登门道谢。”她边说边拿了银票往两人手里塞,季景贤坚决不受,沉声道:“救人是本分,你若坚持,便是看轻了我。”

      沉烟这时也扬声道:“就是,哪有救人便伸手要钱的道理,我家公子是好人,救人不要钱。”

      沉烟的话虽是对女童的母亲说的,眼睛却是望向那黄衫女子,颇有指桑骂槐之意,那女子也不生气,推辞了女童母亲的银票,将季景贤的钱袋往季景贤怀里一扔,斜着眼睛看他,言语神色中颇多不屑:“你这个男人,真是莫名其妙,我说过要你用钱谢我吗?你可以请我喝酒或是——”女子指了指沉烟手上的糖葫芦:“糖葫芦也可以,为什么一定以为我要你用钱报答呢?难道你的命,可以用钱来衡量吗?”

      季景贤和沉烟都是一怔,先前都以为那女子是嫌钱少,却没想到她是这个意思,季景贤觉得有些惭愧,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女子眼中的不屑益甚,冷眼道:“堂堂七尺男儿,连匹马也不能驾驭,还这般小心眼,你这男人,还真是让人泄气。”

      女子说完挑衅地斜睨了季景贤一眼,沉烟忍不住要辩白,季景贤扯住了他,只淡淡地:“姑娘教训得极是,我记下了。”

      季景贤的态度恭谨,笑容轻浅,那女子怔了怔,刻薄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于是拂了拂衣袖,扬长而去。走到刚才肇事的马跟前,她停了停,伸手抚了抚马的耳朵,低声道:“以后不要再发飚了,温柔一点才有人喜欢。”

      女子又轻轻地拍了拍马背,这才转身离开,才走几步,季景贤便听人群中有一丝微弱的哨音,他在北地长大,知道北地有很多牧民以哨音来训练马匹,心不由一动,脚下也加快了步子,朝女子前进的方向追了过去。

      几乎同时,刚才还俯首帖耳由人抚摸的马,突然再次发了狂般朝人群冲了过来,首当其冲的正是那女子。

      变故实在来得太快,那女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的骑术虽高明,但在地下根本无法作为,千钧一发,季景贤猛地拽了她一把,她的重心不稳,纵身投入了季景贤的怀抱,两人原地转了一个圈,季景贤用力将她往里侧推,马几乎沾着他的衣襟,飞驰而过——

      季景贤苦笑,这爱管闲事的毛病一定得改,到京城不过第二天,却已两度遇险,而且都以性命相搏,刚才还可以理解,因为孩童时的一个梦,现在呢,这个女子根本瞧不起自己,自己却差点为了她枉送了性命,他到底是怎么了?心软了吗?他现时,绝不能心软,一时的心软便可能致命,譬如现在。

      又是一声绵长的哨音,声音比刚才响了些,那女子也听到了,瞪大了眼睛在人群中逡巡。原本朝前飞奔的马听到哨音,立刻掉转身子,又朝两人飞奔而来。

      那女子用力推了季景贤一把,低声道:“你赶快疏散人群,这马疯了,只怕我也未必能降伏得住——”

      说话间马已到眼前,女子伸手抓住缰绳飞身上马,季景贤也立刻与沉烟一起疏散人群,不过因为马刚才被女子驯服过,所以始终有一些人不肯散去,季景贤无奈,只得嘱咐几句让他们自己小心,也只好由得他们去。

      季景贤疏散完人群,这才朝街道中央望去,一颗心立时提了起来,马上的女子头发蓬散,衣衫不整,远远地望着,似乎能感觉得到她呼吸沉重,样子更是狼狈不堪,全无刚才轻盈如蝶的风采。眼见女子力气渐失,动作越来越迟缓,而马却似疯了般丝毫没有退却的迹象,季景贤的心越提越紧,却苦于自己骑术不精,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提心吊胆干着急。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女子体力不支,一不留神,被马毫不客气地摔了下来,马蹄也跟着踏了下来,女子就势一滚,躲开了第一踏,马长鸣了一声,马蹄高高扬起,那女子根本无力再躲,眼见就要被马蹄踩上,季景贤离得太远,就算有心想救,也根本来不及了。

      季景贤别转了脸,不忍再看,与黄衫女在虽是初识,也被她骂过几句,却并不觉得不妥,也未影响对她的好感,对她的勇气与魄力也是极为佩服的,她原本可以独善其身,根本无需涉险——

      季景贤闭上了眼睛,却听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哨音,他倏地睁开了眼睛,很怪异地,原本狂躁不安的马竟然立时温顺了起来,扬起的马蹄轻巧地收拢放下,离地上的女子还有一尺之遥,马在原地打了一个圈,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一个男子缓缓地自人群中走出,轻轻地拍了拍马背,嘴里说的竟是先前黄衫女子说的同一句话:“以后再不要发飚了,温柔一点才有人喜欢。”

      黄衫女子这时已站了起来,只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样子甚是狼狈,她略微整了整衣衫,便朝那男子走去,冲他拱了拱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女子笑盈盈地上前两步,与那男子不过一步之遥,女子笑颜如花,却突然扬手——她的动作又快又狠,那男子又全无防备,谁都以为这一掌定要掴到男子脸上,却不想那男人反应更快,轻而易举地便架住了女子的手,他的脸上依旧笑盈盈的,眼睛里却不见一点喜气:“怎么有你这种不识好歹的女人,好歹我也算救了你,你就用这种方式报答你的救命恩人?”

      那男子言语间轻描淡写的,手上似乎也没用什么力气,但不知怎的,那女子用足了力气,却不能挣脱半分,她知道遇到了高手,这时干脆也不挣扎了,只是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那人,丝毫不肯示弱:“你不要假惺惺地做好人,惊马的是你,救人的也是你,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季景贤知道女子误会了,连忙上前解释:“小姐你误会了,刚才惊马的口哨声与这位公子的哨音截然不同,小姐你真的是误会这位公子了。”季景贤在北地十年,听得最多的便是这驯马的哨音,这哨音哪怕是最细微的区别,他也能辨别出来,所以他很肯定前后两次哨音,绝对不是出自同一人之口。

      “真的么?可是我听起来完全一样啊。”那女子脸上露出困惑之色,不过大概是因为刚才救过她的关系,她对季景贤似乎颇为信任,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你真的确定不是同一个人的声音?”

      季景贤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很肯定,前面的哨音绝对不是出自这位公子之口。”

      那女子脸上露出讪讪之色,不过很快神色自然起来,冲那男子拱拱手:“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那男人斜睨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你说得倒轻巧,我差点挨了你一巴掌,要不是我反应快——”

      那男人话未说完,那女子却又扬起了手,男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双手交叉成十字护在脸前,嘴里嚷嚷着:“你这女人真是刁蛮,你到底讲不讲理啊?我救了你的命耶,早知道就让你被马踩死好了。”

      那女子并不看他,扬手便给了自己一掌,这一记力道不清,掌音清脆,她的肌肤原本就白,随着掌音脸上立时多了五道红痕,看起来十分地触目惊心。

      季景贤想不到这女子如此刚烈,转眼看了一眼那男人,他怔了怔,似乎也颇有悔意,不过脸上却并不表现出来,依旧不咸不淡地:“我可没让你打自己——”

      “做错了事原本就要受罚的。”那女子的表情很淡,不再理会那男人,转向季景贤,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真诚:“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是莫锦瑟,敢问公子大名,日后有机会,锦瑟必当倾全力相报。”

      季景贤一怔,堇色?虽然她说她姓莫,但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或许她就是叶堇色?

      季景贤仔细地打量着莫锦瑟,心原本跳得厉害,不过渐渐平静了下来,莫锦瑟浓眉大眼,根本找不到当日那个粉雕玉琢的女童的影子,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季景贤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心里七上八下为的哪般,若说失望,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叶堇色应该更美更好,但是,如果她就是叶堇色,如此豁达恩怨分明,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好。

      “公子不愿意告诉我名字吗?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

      季景贤这才发现自己的思绪飘得太远了,连忙答道:“不是的,姑娘误会了,我叫——李景贤,你,你叫堇色?”

      “对,我叫锦瑟,锦绣的锦,琴瑟和鸣的瑟。”莫锦瑟似乎察觉了季景贤的异样,于是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季景贤连忙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也叫堇色的关系,季景贤突然觉得眼前的莫锦瑟莫名地亲切起来,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原本豁达不羁的莫锦瑟脸上忽然飞过一丝红云,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忸怩起来,这时一旁的白衫男子走了过来,冲季景贤拱了拱手:“李公子,在下沐梓浩,多谢公子刚才仗义执言,否则我还不知被冤枉到几时呢——”

      沐梓浩的眼睛虽然望着季景贤,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了莫锦瑟,莫锦瑟皱了皱眉,心道这男人怎么如此小气,不过脸色却未表露出来,心里很快有了主意:“莫公子,刚才是我造次了,两位公子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这样,今晚我们去聚贤楼,我做东,感谢两位公子救命之恩,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这个主意好”季景贤尚未答话,沐梓浩已笑着答应:“我看李公子和莫姑娘都是性情中人,正想多聊聊,正好,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沐梓浩说完便去扯莫锦瑟的袖子,莫锦瑟忙一把甩开他的手,眉皱得更深了,谁要和他不醉不归?如果不是形势所迫,她根本都不想邀请他。

      沐梓浩答应得很痛快,李景贤却是久未作声,莫锦瑟的眼光不由飘向他,但见他略微沉吟了一下,便道:“我晚上还有一点事情,晚上的饭局就不去了,我们后会有期。”说完叫上沉烟,又冲两人挥挥手,这才离开。

      莫锦瑟静静地看着两人离开,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莫锦瑟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追了上去:“李景贤,我去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你?”

      季景贤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过了良久才沉声道:“有缘自然相见。”说完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能再见吗?又有什么必要再见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满地繁花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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