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天使》宁夏３３３

5、替身天使

　　一而再，再而三。

　　江允浩没想到两天以后会竟然再次遇到莫扶苏。不过这一次，挑衅的换成了她。

　　他当时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发现她已近在咫尺，所以一点防备也没有。因为当时，他正在应付一个比莫扶苏还要难缠的女人，叶秋瓷。

　　叶秋瓷是江允浩的另一个梦魇。两人也算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从小到大都是同学，又一起出国留学，熟悉得就象一家人，无论好事坏事让人骄傲的事还是糗事，对方都一清二楚，要命的是，江允浩的糗事还不是一桩两桩，叶秋瓷从小就懂得抓住男人的弱点相威胁，极其地阴险狡猾，偏偏她的学习成绩极好，在大人面前又表现得十分地乖巧，所以两人之间一旦起了纠纷，无论是学校的老师，还是双方的家长，都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叶秋瓷一边，为此，江允浩小时候没少挨父亲的揍，还经常被老师拎到教室后面去罚站，在莫扶苏没有出现之前，叶秋瓷就是他最大的克星。

　　就是这个一直欺负他的叶秋瓷，最近不知发了什么神经，竟然说喜欢他，两家家长自然乐见其成，有事没事就搞什么家庭聚会，上周更是开始以亲家相称，和叶秋瓷，他疯了不成？他又不是被虐狂，已经被她欺负了小半辈子了，难道还要被她欺负一辈子？

　　拒绝的话说了无数次，避而不见的招数也用过了，但是，没有用，无论他躲到哪里，她就是有办法找到，再难听的话，她不过一笑置之，他见她毫无退让之意，又实在被家人逼得紧，便发狠在女朋友中挑了一个最漂亮最聪明的，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席间他和那女孩极为亲昵，想让叶秋瓷知难而退，想不到招来叶秋瓷更狠的嘲弄：“江允浩，哪天你若真的带一个你爱的女人来，我无条件退出，但是，不要随便拿这种有点姿色自以为聪明的女人来糊弄我，你该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品味了，再饥不择食也不能什么货色都要埃”江允浩那天带的女人平日里也是伶牙俐齿八面玲珑的，那日硬是被叶秋瓷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秋瓷执拗江允浩是清楚的，他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执着？

　　叶秋瓷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家世又好，献殷勤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也数不过来，干嘛在自己这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身上浪费时间？叶秋瓷自小便精明能干，有着连男人都没有的魄力与狠劲，这或许也是江允浩不喜欢她的原因之一，他喜欢女人小鸟依人、善解人意，叶秋瓷太强势，这种女人做朋友都嫌累，做女朋友等于慢性自杀。叶秋瓷从不做亏本的生意，这次，是怎么了？

　　牛排做得很好，叶秋瓷却是一口都没动，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江允浩，仿佛他才是味美的牛排，江允浩原本还觉得有点饿，被叶秋瓷这么垂涎三尺地盯着，立时没了味口，把刀叉一扔，举手投降：“大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我花心，对女人又没长性，而且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就是一无业游民，拜托您老就别惦记我了，行不行？”

　　“不行。”叶秋瓷依旧笑眯眯地：“我就是喜欢你，你看，你打也打不过我，骂也骂不赢我，脸皮又没有我厚，我看你就不要挣扎了，从了我吧。”

　　江允浩气结，叶秋瓷她还好意思说，就因为自己脸皮没她那么厚，所以才骂不敢骂，打不敢打，当着叶秋瓷父母的面也不敢拒绝得太明显，他这是替她着想，想不到她竟然因此吃定了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可是，过分归过分，当着视自己如亲生儿子一样的叶秋瓷的母亲，那些绝情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他到底要怎么办？

　　正犹豫间，突然觉得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耳边有人低声唤了一句：“江允浩——”

　　声音有点熟，不会是——江允浩抬头一看，果然是阴魂不散的莫扶苏。这几天，他们不期而遇的频率也太高了吧？五天里竟然见了三次，太有缘了吧？孽缘！

　　看她笑得不怀好意，一定是报复来了，一个已经难以应付，还一下子来了两个，世界上最难缠的两个女人，谁来救救他？

　　莫扶苏今天的装扮与那两日的又不同，白衬衣牛仔裤，头发扎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既简洁又清爽，脸上的笑容明媚开朗，清新得如早晨的空气。江允浩不由呆了呆，突然对这个女人起了好奇心，每一次出现，都是不同的样貌，但仿佛每一种样貌，都是最真实的她，这种感觉很矛盾，但这个女人就是给他这样的感觉，江允浩完全迷惑了，不知道她还有多少种样貌，也不知道，哪一种才是真实的她。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莫扶苏已很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一脸的惊喜：“我们最近真的很有缘，这样也能遇到——”她仿佛这才看到了叶秋瓷，眨了眨眼睛，江允浩这才发现她的睫毛出奇地长，带着微微的卷曲，眨眼睛的时候就象一排小扇，忽闪忽闪的，眼睛透亮，仿佛有无数小星星在闪烁，江允浩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直到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问他“她是谁”的时候，江允浩才发现自己的神思飘得太远了，大敌当前，这样胡思乱想怎么行？江允浩连忙集中精神，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两个女人。

　　两个人问的虽然是同一句话，但表情语气却是截然不同，叶秋瓷一脸的嘲弄，似笑非笑，与那日的表情无异，多半是以为他又找了女朋友来糊弄她；莫扶苏的笑容单纯明净，眼睛瞪得溜圆，显得纯良可爱，江允浩知道这女人最擅长演戏，但是她的表情是那么真，就算自己明知她没安什么好心，却还是忍不住替两人介绍起来：“叶秋瓷，我发小，莫扶苏——”江允浩顿了顿，这才道：“我朋友。”

　　江允浩说朋友两字的时候，声音很轻，这两个字他说得有点艰难，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介绍莫扶苏，在正常的场合，她决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但是，现在——江允浩在瞬间做了决定，两个女人都那么难缠，自己应付任何一个都没有把握，倒不如让两个女人先PK一把，最好两败俱伤，就算剩下一个，总比同时应付两个要容易得多。

　　叶秋瓷愣了愣，似乎有点意外：“朋友？”说完身子朝后靠了靠，双手抱胸：“想不到江允浩除了我，还有女性的朋友。”

　　江允浩也有些意外，他和叶秋瓷之间再熟悉不过了，对她的一些小习惯更是了如指掌，叶秋瓷之前往往用这个姿势掩饰她的紧张，这个莫扶苏让她紧张了吗？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江允浩下意识地朝莫扶苏望去，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盈盈地笑着——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我们不同。”扶苏笑容轻浅，神情笃定：“在他眼里，你是中性，没有发展的空间，我和他，却也无限的可能，因为他不爱你，爱我。”

　　江允浩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这是当初他拒绝叶秋瓷时的原话，莫扶苏怎么会知道？是巧合还是——

　　叶秋瓷这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低声道：“你说他爱你？不可能１

　　“为什么不可能？”扶苏笑得很淡，益发地气定神闲：“在你眼里他是怎样的人？花花公子？玩弄感情游戏人生？所以不可能定下心来爱一个人？”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看他，在我眼里，他和其他男人一样，肯用心，比任何人都舍得付出，而且，还很执着，简直是固执——”扶苏轻轻笑了起来，转向了江允浩：“允浩，我投降了，我喜欢你。”

　　莫扶苏的最后四个字几近呢喃，红晕渐渐染红了脸颊，眼睛如水般轻灵，眼波流转，江允浩明知是假，也忍不住假戏真做起来，他深深地凝视着莫扶苏，这女人，真是天生的演员，不但自己戏好，还能带动对手入戏，他这时也有些恍惚，情绪复杂得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唯一明确的意念却是：这么动人体贴的话，之前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

　　两人的凝视叶秋瓷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女人一进来，她便发现江允浩很不自在，有点坐立不安，在女人面前一向游刃有余的江允浩，这样地紧张不安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一开始看她年轻，有些大意了，想不到竟然这样沉稳老道，每句话都切中她的要害命门，让她毫无招架之力。这女人，她懂什么，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比她更了解江允浩？

　　叶秋瓷定了定神，没有再看扶苏，而是转向了江允浩：“江允浩，你有没有听到小丫头说什么，爱？她说你爱她，拜托，你积点德吧，小妹妹当真了，等你新鲜劲过去了，我看你怎么收场１

　　叶秋瓷的话很难听，不过江允浩一点也不担心，莫扶苏的毒舌他是领教过的，绝对与叶秋瓷不相上下，他根本不必相帮，只要坐着看好戏就是了。

　　果然。

　　“姐姐——”莫扶苏的这句“姐姐”叫得妖娆，却惊得叶秋瓷几乎要跳起来，江允浩也是忍俊不禁，这女人实在是太绝了，她到底是怎么知道叶秋瓷最怕人说她老的？偏偏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地无辜，这一声姐姐更象是尊称而不是戏弄。

　　扶苏似乎浑然未觉自己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缓缓地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怜悯之色：“叶小姐，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允浩，既不了解，也不信任，不管什么样的场合，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人，随性地说一些伤人的话是你的风格吗？你应该庆幸允浩还愿意和你做朋友，换作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当着他朋友的面说他的任何坏话的，我以为这是对朋友起码的尊重。据我所知，允浩就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过你半句是非——”

　　扶苏的语气很淡，每一句话听似平淡，但句句刺中叶秋瓷的要害，江允浩眼见叶秋瓷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狼狈不堪，不由有些不忍，正要开口说几句，扶苏却用眼神止住了他，她笑了笑，语气中已没有了先前的咄咄逼人：“叶小姐，对不起，我说得有点过分了，不过我真的不喜欢别人批评允浩，可能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关于他的是非，只能自己说，别人说便不高兴，希望你不要介意。”

　　江允浩真的对眼前的女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她却没有乘胜追击，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若不是明知她是演戏，只怕自己也要被她的识大体善解人意所折服，他原本以为叶秋瓷已是极品，想不到这个女人更狠，简直是得道的千年老妖，叶秋瓷这次只怕要栽。

　　叶秋瓷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是大意轻敌又明显准备不足，这才落了下风，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上下打量了扶苏许久，突然笑了起来：“莫小姐，就算江允浩他真的喜欢，不，就用你说的爱，他爱你，你能保证他爱你多久呢？他这个人是最没有长性的，我认识他二十几年，再清楚不过了，我见过很多女人一开始也象你这么自信，以为自己是他唯一的真爱，结果呢？你焉知自己将来不会步他们之后尘？”

　　“我从来不考虑将来的事情，若是想着以后，感情上必然多了几分保留，便不能全情投入，既然没有全情投入，输了便不能怪别人。而且，你怎知将来被甩的必然是我，先将自己放在必输的位置，将来怎么可能赢？就算我将来被甩了，我也会潇洒地转身，对男人最好的报复就是找一个更好的男人，比他过得还要幸福。”

　　作家果然就是作家，江允浩暗自砸舌，这话反击得实在漂亮，有理有利有节，完美得无可挑剔，配上她燃烧着的眼神，连江允浩也几乎迷惑了，这女人怎么可以装得这么真！

　　叶秋瓷也是一愣，没想到扶苏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自己好象输了，不过到底不甘心，她咬咬牙：“我明白了，你们之间伟大的爱情。不过我想问莫小姐，你所谓的爱情，如果江允浩是个穷光蛋，你还会这样爱他吗？”

　　江允浩发现自己有点紧张，似乎有点期待扶苏的答案，他问过很多女人这个问题，答案虚伪得让人一听就是假的，这个莫扶苏，会怎么回答呢？

　　“这是我和他的问题，我没有必要回答你。”扶苏的答案让江允浩微微地有些失望，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莫扶苏笑了：“怎么？想听我说我爱的是你的人，跟钱无关？就算我说出来，叶小姐也一定不肯信。”

　　叶秋瓷冷笑：“我当莫小姐多清高呢，原来也不过是傍大款。”

　　“傍大款有什么不好？”扶苏耸了耸肩，显得满不在乎：“最温柔的杀富济贫，我们总是讴歌杀富济贫，为什么要贬低傍大款呢？”

　　江允浩忍不住失笑，这女人还真是敢说，不过细想起来也没有错，可不就是杀富济贫？而且是最温柔的一种。

　　扶苏顿了顿，收起了刚才的戏谑之色，表情变得很认真：“我没有那么清高，钱也是江允浩的一部分，我爱上的是有钱人江允浩，但是，如果有一天，江允浩变成了穷光蛋，我想我还会爱他，因为我爱上的不止是他的钱。”

　　叶秋瓷怔怔地看了扶苏许久，两人的视线久久地交织在一起，仿佛打了一场无声的战役，胜负已分，叶秋瓷很干脆地站起身，拍了拍江允浩的肩膀：“你总算找了个有水准的，你放心，刚才她说的若是真的，我会放开你的。”

　　叶秋瓷走得极为洒脱，江允浩目送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终于如释重负地摊倒在了椅背上——

　　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