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的女人》苏海灵

12、对质

　　虽说是打算第二天就去找凌霄寒把话说清楚，但是冷清遥也没有办法的是，第二天确实也是周末，所以找凌霄寒算账的事情不得不拖到了周一。

　　只是等到冷清遥周一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却意识到传言这种东西，是不会在周末停下来休息的。

　　周一一进教室，冷清遥就感受到大家看她的眼神，已经明显不一样了。

　　上课下课，每个人都偷偷地打量着她，可是当她注意到视线后看过去时，又没有一个人敢与她对视。

　　付佳薇她们更是，完全没了平时的嚣张气焰，见到冷清遥都恨不得绕道走，看到曲琪即使不爽，充其量也只是狠狠瞪上一眼，再也没阴阳怪气地说些什么挑衅或嘲讽的话。

　　下了课之后，三个人也没再往冷清遥她们的座位边上打转了，只是凑在一起站在走廊上，要是刚好冷清遥和曲琪也出来透气，她们甚至还会自觉地站远一些。

　　看来惹上了奇怪的传言也不全是坏事，冷清遥心想，至少这下，她是真的清静了。

　　中午的时候，冷清遥和曲琪干脆跑到校外去买吃的，可是当她们站在一个卖饭团的小摊前时，前面排队的陌生学生们居然自动让开了位置，还窃窃私语着：

　　“喂，那个是校霸新谈的女朋友吧？”

　　“啊？就是那个叫冷什么的那个吗？”

　　“应该是的……”

　　这一刻，冷清遥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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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寒！”

　　冷清遥怒气冲冲地踏上了天台，直接就朝着凌霄寒走去。

　　凌霄寒正站在天台的围墙边，冷清遥之前常常独自待着的那个位置上，一个人默默看着风景。

　　听到冷清遥吼着她的名字，凌霄寒直接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她面不改色地转过身，丝毫不意外冷清遥会来找她。

　　冷清遥气鼓鼓地走到凌霄寒面前。

　　凌霄寒笑着挑了挑眉问，“怎么了？找我有事？”

　　冷清遥看着凌霄寒明知故问的样子，怒气值又上升了一格，“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学校里都传成什么样了！”

　　凌霄寒看着冷清遥炸毛的样子，笑得更加阳光灿烂了，“他们传什么了？”

　　“还好意思问？”冷清遥觉得凌霄寒简直不可理喻，“我出校买个饭团，那些初中部的学生都知道我是你的……”

　　冷清遥突然哽住。

　　凌霄寒笑得张扬又放肆，她上前了一步，额头都快贴上冷清遥的额头，“我的什么？”

　　冷清遥突然就不想再跟凌霄寒说话了，这家伙分明就在逗她玩。她一把将凌霄寒又推回了天台的围墙边，“故意的是吧？到处造谣很有意思？”

　　“有什么不好的？这样她们不就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吗？”凌霄寒收敛了些笑意，“我让她们洗桌子的那天早上，你不也坐在一旁看得很过瘾吗？”

　　凌霄寒突然提起付佳薇她们，才让冷清遥想起来，上次付佳薇她们找茬的事情，还是凌霄寒帮她们摆平的，这么一来，也算是受过凌霄寒的帮助，自己也一直都没找到机会道谢。

　　这样一想，冷清遥突然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理亏，再冲着凌霄寒发脾气，好像又有点忘恩负义的感觉。

　　她默默瞪了凌霄寒一样，“……上次的事情，我是该谢谢你没错……”

　　“嗯哼？”凌霄寒眨眨眼示意冷清遥继续说下去。

　　“但是！大可不必说些那么荒谬的话吧！”冷清遥回到了自己的重点上，她才不会被凌霄寒绕走，又咬牙切齿地说，“干嘛要故意说那种假话啊，什么我是你的……女人……都来了……”

　　这种荒谬的传言，让冷清遥重复一次，她都觉得羞耻得说不出口。真是不理解凌霄寒是怎么能做到大言不惭地跟其他人说些这种话的。

　　凌霄寒倒是不以为然，“假话又怎么了，反正大多数人都只是当八卦随便听听而已，还能帮你解决不少麻烦，不是挺好吗？”

　　“……”冷清遥差点都要被凌霄寒说服了，要不是想到班里同学看自己的古怪眼神的话。她默默走到凌霄寒身边，伏在天台的围墙上，“可我不想成为八卦的中心啊……要是能消失就好了……”

　　凌霄寒侧过头看她，看着冷清遥有些发黄的长发，看起来像营养不良，但是又干净柔软，被风吹起，在空中飘扬。

　　“这么可爱，干嘛要消失啊……”凌霄寒伸手去摸冷清遥的头发，其中一缕刚好落在她的手上，留下光滑柔软的触感，“放心好了，过段时间，等大家接受了这个事情，就不会再有人讨论你了。”

　　冷清遥皱了皱眉。接受……啧，她作为当事人都还完全接受不了好吗？

　　凌霄寒玩着冷清遥的头发丝，头发丝缠绕在指尖，又一根根散开，“你就别生气了……你不也对我说过谎吗，我们就当扯平了吧。”

　　冷清遥听了这话，有些奇怪地回过头，“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

　　凌霄寒凝视着手里冷清遥的头发，没有去看她的眼睛，“就是上次啊……在这里，你跟我说不想交朋友，想一个人……”凌霄寒的声音越来越小，又突然停顿，“结果，看你哄起别的女生来，倒是挺有一套的。”

　　冷清遥一愣，回忆了半天，才想起前不久在厕所碰到凌霄寒。

　　那天上午，她又和付佳薇她们闹了矛盾，曲琪还哭着鼻子跑去厕所了，冷清遥只能跟上去安慰她。

　　“……”冷清遥无语地撇了撇嘴，又扭过头去，“一天天的瞎说些什么呀，正常的朋友关系，被你说得跟干什么了一样。”

　　凌霄寒听到是“正常的朋友关系”，不自觉松了一口，嘴角也弯起。她仰起头看了看天空，棉花团一般的几朵白云正懒懒散散地漂浮在天空中。

　　不过凌霄寒转念一想，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所以说啊，为什么跟她就可以是朋友啊，跟我就……”

　　冷清遥听到凌霄寒这么问，也微微愣住。

　　是啊，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把曲琪当做朋友的呢？

　　明明她从来都没有朋友。

　　之前在二中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因为身上经常会出现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同学们总是以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在背后议论着她的事情。

　　而冷清遥也压根就不想跟其他人走得太近，她厌烦了每当有人靠近，想了解的第一个第一个问题，永远是：为什么你身上这么多伤啊？

　　那是她觉得最难回答的一个问题。

　　彼时的她还很弱小，还没有那么擅长观察父亲的情绪，没有足够机敏到能够保护好自己。那个时候身上留下的伤疤，可不是一副袖套就能遮住的。

　　最严重的一次，她被打得鼻青脸肿，在医院躺了三天。

　　脑袋上缠着纱布回到学校之后，他们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而她早就不对他人做任何的期待了。

　　她知道自己不配。配不上别人的同情，怜悯，关心，和友谊。配不上，也受不起。期待这些，只会更让她更矛盾，更辛苦，在坦诚和防备之间反复纠结，徘徊不定。

　　想到一些从前的事情，让冷清遥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对曲琪也做不到完全的坦诚，但是曲琪很好的一点是，她从不会给她带来压力。

　　冷清遥现在想想，觉得曲琪可能是有些察觉的，只是因为她那敏感又谨慎的性格，她选择了不过问。

　　冷清遥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又好笑，她突然发现曲琪跟自己很像。因为冷清遥也从没问过曲琪，付佳薇她们为什么总是针对她。

　　也许是因为，冷清遥很早就相信，施暴者伤害别人，往往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也许又因为，她们两个都是受到伤害的一方，所以莫名就有了这样的默契。看到对方的伤疤，也并不想去揭开看看，只是像约好了一般不去提及。

　　凌霄寒想知道冷清遥是不是把曲琪跟自己区别对待了，可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一个答复。

　　冷清遥不仅没表态，还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害得凌霄寒都莫名紧张起来。

　　凌霄寒鼓起了腮帮子，又缓缓吐出一口气，自我安慰道，“算了，不是朋友也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也已经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正沉浸在自己忧郁思绪中的冷清遥，突然就被凌霄寒莫名其妙的豪放笑声拉回了现实。

　　她有些不满地回过头，眼神复杂地瞪了凌霄寒一眼，可是看到凌霄寒没由来的得意忘形的样子，居然也忍不住被逗笑了。

　　冷清遥扶着额头，笑着摇了摇头。也是，不止曲琪，她身边还有凌霄寒这样一个奇葩，喜欢多管闲事，但是似乎也是个内心强大的家伙。不管她是冷漠还是狼狈，凌霄寒都还是一如往常，吓不退，赶不跑。

　　冷清遥看向天台外的校园景色，青灰色的教学楼，远处操场上的红色跑道，这些似乎都不会变，上学的日子也只是一天天不断地重复着，每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

　　但是……谁知道呢，冷清遥突然间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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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后。

　　冷清遥像往常一般，在校门口处与曲琪分开，然后带上降噪耳机，低着头走上回家的路。

　　耳机里正播放着《夏天的风》，温岚的声音缱绻缠绵，像耳畔温柔的絮语。

　　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
　　清清楚楚地说你爱我
　　我看见你酷酷的笑容
　　也有腼腆的时候

　　夏天的风正暖暖吹过
　　穿过头发穿过耳朵
　　你和我的夏天风轻轻说着

　　冷清遥也跟着旋律轻声哼唱着，却不经意瞥见不远处一双运动鞋似乎有些眼熟。

　　她迟疑着停下了脚步，缓缓抬头。

　　凌霄寒正扶着单车靠在树下，静静注视着她，眼里都噙满了笑意。

　　凌霄寒朝冷清遥伸出手，缓缓张口，冷清遥听不清她说什么，却分明读出她问她，“走吗？”

　　冷清遥看着凌霄寒向自己伸来的手，手指修长干净。少女睫毛轻颤，还是拉上了那只手。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