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心零落》天边月

1、序幕

　　（炎帝纪元202年帝都莫将军府秋）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动身吧。”离愁，桐歆的贴身侍女。
　　庄严的将军府，一对兄妹相依为命。由于大将军父亲功勋卓著，战死沙场，兄妹俩备受皇恩。莫子朝，从小刻苦习武，一步步坐上了骠骑将军的位置，莫桐歆跟着哥哥一同住在将军府。
　　“动身？要去哪里？”桐歆正在厨房做着酸梅汤。“小姐，您忘了，皇上邀请众皇子王孙、要员大臣进宫去听那什么大师的讲学的。”
　　“哦，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哥他回来了吗？”抿了口汤，酸意惹得她直打哆嗦。见离愁无奈地摇着头，桐歆续道：“还在齐国？自从和那个齐国世子段辰楚一起去过塞外以后，两人好得跟什么似的。”他们不会断袖吧？嘶……
　　“就是啊，小姐，而且那个世子大人长得一表人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就是……”离愁欲言又止。“就是有点冷酷对不对？”桐歆帮她接着说下去。
　　闻言离愁重重地点点头。“那是装的，男人都那样。”桐歆不屑道。
　　“装？奴婢不觉得他是装的，那是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冷。”离愁振振有词。桐歆不理她，放下手头的活，回屋更衣。
　　“最讨厌什么讲学说教的了，皇上可真有兴致。”桐歆边试衣边撅嘴不满道。捡了件淡蓝的襦裙，用腰带一束腰，风姿绰约，仪表大方。随手拿起桌上的檀香扇，拉起离愁的手，向府外行去。
　　水再朝的宫廷，覆压三百余里，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五十步一殿，百步一宫，气势恢宏。马车行至长安殿，桐歆款款而下，踏上长长的台阶走向大殿。
　　殿内说话声、笑语声此起彼伏，桐歆跟随着领路的侍女，来到皇后所在的长桌前，坐在桌前的还有几个重要封国的世子和郡主。桐歆向皇后恭敬地福了福身，皇后点头，示意其坐在离自己不远的一个位置。
　　摇着扇子，正在无聊之时，身旁突然响起一个温润动听的男声，“在下可否知道小姐芳名？”桐歆扭头一看，原来身旁坐着个玉一般的男子，斯文儒雅，让她备生亲切之感，“桐歆，莫桐歆。”
　　“在下冒昧地问一下，您和莫将军是……”
　　“他是我哥哥，你认识他？”那男子闻言，咧嘴一笑，笑容阳光、温馨，“嗯，前年他来吴国与父王商议国事，在吴国住过一阵子，我们在那会儿相识，成了好友，后来一直有联系。”
　　“吴国，父王……”还未待桐歆反应过来，那男子便看着她笑道：“我叫顾临风，是吴国的世子。”
　　“哦。”桐歆简单应道，转回头继续扇扇。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只见一个白胡子老先生由两个侍女左右搀扶这来到殿中央，坐在了早已准备好的红木椅上。
　　皇后起身，对他恭敬地施了下礼，“先生，这就开始吧。”
　　接下来的内容，桐歆听得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于是低头开始把玩起手里的扇子。没有人动桌上的佳肴，她也不好意思拿筷，就只在那儿探头探脑。
　　当众人都有些坐不住时，桐歆却突然专注了起来。不过她可不是在专心听讲，而是在细细研究那老者的胡子。这么长的胡子是怎么留的？几天一洗？晚上睡觉的时候是放在被子外面还是被子里面？早上起来要梳理吗？
　　“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皆好奇地寻找声源。“吥……”声音再次响起，比第一声大得多，待大家都发现此声出自那老者身上时，第三次长长的声音响起。
　　他是不是应该向皇后禀告去出恭一下才好呢？脸都憋红了，桐歆这样想着。“吥…吥…”连续的两声脆响过后，在场众人皆一副憋笑的样子，表情有些艰难。“呵呵……哈哈哈……”安静的殿内顿时出现了女孩的清脆笑声，大家都有些惊讶，甚至惶恐地看向桐歆。桐歆不顾他们异样的眼光，起身兴冲冲地走出殿去，留下茫然的众人。
　　跑下长长的台阶，桐歆笑声不止，反而变本加厉，笑岔了气，俯身咳嗽起来。突然，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她忙起身转头看去，“怎么是你，你怎么也出来了？”
　　顾临风抬眼望着远方，“人生在世，为什么总做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呢？人生苦短，何不抓紧时间逍遥自得？明明不爱听却还在那儿装着听得很认真；明明很想笑却不敢笑，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桐歆赞许地看着他，她欣赏这样的男子，与众不同，洒脱不羁。转回头沐浴着深秋的习习凉风，两人静静地面对着夕阳，久久站立。

　　“莫小姐，皇后娘娘有请。”身后突然传来的宦官声打破了美好的画面。桐歆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知道了，这就跟你去。”转身看了看身边陪伴的顾临风，冲他莞尔一笑便随宦官走了。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皇后的寝殿中，桐歆被严肃地逼问。“桐歆不知。”
　　皇后没想到她会答得那么干脆，惊讶地从凤椅上起身走到她面前，而桐歆一如原来泰然自若。
　　“你这个脾气……不适合皇宫不过……却深得我心。”听到皇后这样说，桐歆重重地舒了口气。“你哥哥马上要从齐国回来了，到时候他也会进宫，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我身边，陪陪我吧。”
　　“桐歆谨遵懿旨。”

　　（吴、齐两国的边境荒野外）
　　一辆马车前蹲着一个头发微白、已知天命的男人，正在兴冲冲地数着银票。
　　“怎么这么少？好像只有一半？”那男人冲马车里喊道。
　　车内应声探出了一贵妇人，“等事情全部办妥，另外一半自然会给你。急什么呢，丞相大人。”说着奸笑地拍了拍手里的一筒纸，“大人回齐国的时候可要小心了，要是被齐王发现了……你可要善待我碍…”
　　“王妃大可放心，我严某说到做到。不过……不知王妃说的话，可算数？您的郡主……”严丞相目光闪烁。
　　吴王妃呵呵地笑了几声，“我和大人一样，说到做到。”说着命令车夫驾车而去。

　　（齐国王宫）
　　王宫大内的花园里，两个年轻男子一白一青，斗剑比弓。最终势均力敌，相视而笑。
　　“听闻几日后，皇宫里会有场晚宴，而就在这时，皇上把我给召回去，难不成是要我保卫晚宴的安全？”莫子朝将剑仔细收拢，轻轻放于石桌上。
　　段辰楚撇嘴一笑，“咱们的骠骑将军不屑于守卫出席晚宴的皇亲国戚？”
　　“作为将军，理当保疆护土，窝在帝都算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就当放松一下，”段辰楚举起酒壶往嘴里一灌，动作潇洒、桀骜不驯，“知道吗？前阵子我在帝都遇到了一位……美女……”
　　听罢莫子朝连连摇头，“你天天都能遇到美女。”
　　“不，这个美女……与众不同。”
　　“我说，世子大人，你何时才能收心？再这样下去，你的吴国郡主顾恩珞怎么办？”闻言辰楚立刻伸出右手食指，在子朝眼前摇了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再次举壶将酒一饮而尽，“我希望她已经有新的对象，并且把我忘了。”辰楚淡淡说道。
　　莫子朝苦笑了下，“我倒是希望她把你这花花公子给忘记才好。”

　　（吴王宫花园）
　　顾恩珞静静地躺在躺椅上，阳光沿着凉亭顶檐照在她白皙的脸上，缓缓闭上眼睛，细细聆听着林澈的二胡。
　　“林澈，我刚梦到月老了，他说他能向我保证，辰楚还爱着我，并且他会娶我。”恩珞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别做白日梦了。”严厉的声音让亭中的祥和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母妃，您……”恩珞慌张地起身。“我不会把你嫁给那个齐国世子的。”
　　“为什么呢，母妃？”
　　“你别忘了，齐王曾经欠下你已故的父王一大笔债，现在该是他偿还的时候了。到时候他必须用他齐国的土地来赔偿，而齐国也将越来越没落。我怎么会把你嫁给穷封国的世子呢？”
　　“母妃，可是，我记得齐王早以偿清了债务，父王已经给他偿还书了。”恩珞激动地说道。
　　“偿还书？呵呵呵呵……”吴王妃笑着扬长而去，那笑声让恩珞不寒而栗。

　　（皇宫）
　　“父皇，儿子请您不要再跟踪儿子了。”太子来到勤政殿果断地说完这番话，昂首挺立。皇上看了看他，放下朱笔，“如果哪天你不用再让朕操心的时候……”
　　“就算儿子不是太子，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也有权力享受自由，享受……爱情……”
　　“可是你是太子，是水再朝未来的皇帝，朕必须在恰当的时候阻止你不恰当的行为。那个低贱的侍女……”
　　“她有名字，父皇，她叫淑艳。”
　　“朕管她叫什么，凡是对水再朝的江山社稷有害之人，朕绝不会轻易放过。你回你的东宫去吧。”说着继续提笔，用余光看着太子愤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