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心零落》天边月

3、晚宴

　　段凌练琴的屋子斜对着别院的大门，向下望去，那男子走出院门，向身后送别的辰楚作揖，便上了马车。
　　“凌儿，来试试我给你定做的新衣。”齐王拿着一套新亮的衣裳走了进来，看到她吃惊地向下看着，问道：“你不认识子朝吗？他是辰楚的朋友。”
　　“辰楚的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段凌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好漂亮的衣裳！”
　　“喜欢吗？今晚就穿着它去晚宴吧。莫子朝是当朝骠骑将军，他们俩是在军营里认识的。”
　　“这个是给我的吗？这太贵重了，我……”
　　齐王冲她挤了挤眉，“这衣裳只有穿在凌儿身上才是最好看的，拿着。”说着把衣服交给她。
　　段凌小心翼翼地接过衣服，“王爷真的让我在晚宴上唱吗？可是，我是个……”齐王示意她噤声，“人的贵贱永远不在于地位、身份，而在于心灵。不要看轻自己凌儿，你是有天赋的。”齐王抛下这两句话便出门去了，留下屋中的段凌思绪万千。

　　（吴王宫）
　　“林澈，你就不能歇会儿？我们聊天吧。”王宫花园正中的吊阁上，顾恩珞抢过他手里的横笛，嘟嘴道。冲她微笑了下，林澈拿回笛子，柔声细语地开口：“好，你要说什么？”
　　“母妃好像不太喜欢我跟辰楚在一起，要是以后我无法嫁给他该怎么办？”
　　林澈听罢收起笑容，“不嫁他最好。”恩珞一听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呢？”
　　“郡主，你醒醒吧。先不说王妃会不会答应你们的婚事，你能保证世子心里还有你吗？”林澈劝道。
　　“我们是有婚约的，我们的婚约是父王生前就定好了的。”恩珞对此很有信心。
　　“婚约又如何？你给他写过信吧？他回了吗？”恩珞咬了咬嘴唇，“他……或许很忙，没时间……”
　　“郡主，那个世子，他不是一个好的归宿。我看人不会有错，他并不适合你。”林澈再次劝说。
　　“不，我爱他，他也爱我。他一定是太忙了，但他一定会想我的。”说完赌气地跑下楼去，林澈仰天长长叹气，拿起横笛放到唇边，一首温婉动听的曲子飘出吊阁。
　　恩珞忿忿地穿过假山，朝自己的寝宫走去。“我的郡主，你这是要去那儿？”不知从何突然冒出的齐国丞相把她吓得不轻。
　　“你怎么又来了，一个齐国人，却总往吴国跑？”恩珞对眼前的老头儿毫无好感可言。
　　“齐国人？”严丞相阴阴地笑了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成为帝都的人，郡主你，也会是帝都人。”
　　“你在说什么？你老糊涂了吧？”恩珞没有什么耐性，想要绕过他回去，却还是被他挡在身前。
　　“郡主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而且你这样称呼你未来的丈夫，不觉得有些不恰当吗？”严丞相油腔滑调地说道。
　　“丈夫？你是我哪门子的丈夫？”恩珞苦笑。
　　“嗯？难道你母妃没有告诉过你，我们俩就要在一个月之内完婚了吗？”
　　闻言恩珞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在胡说什么呢，老头？我跟齐国世子是有婚约的。”
　　“你们那婚约是过世的吴王定的，现在吴王不在了，这婚约也随之不作数了。再说，用不了多少时间，你的世子就会变成一个穷世子，说不定，连聘礼都下不起了。”这样说着严丞相禁不住地窃笑。
　　“母妃同意了？”
　　“那是自然，还是她亲自选定的呢。”恩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妃竟然要自己嫁给一个老头子！事实让她毛骨悚然，恩珞猛然转身，迅速跑向吊阁。严丞□□笑地看着她的身影，望了望吴王妃的寝宫，满意地回去了。
　　“林澈，你万万不会想到发生了什么……”恩珞气喘吁吁地上楼。
　　“在林子里遇到毒蛇了？”林澈笑侃道。
　　“比毒蛇还可怕，你知道吗？母妃竟然要我嫁给齐国的丞相！你见过他吧？一个老头！”恩珞惊魂未定。
　　林澈沉思了会儿，“哦……想起来了，那个严丞相，据说他很有钱。”
　　恩珞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有钱又如何？他可是个老头儿啊！母妃怎么了？想钱想疯了吗？我们吴国还缺钱吗？”
　　“人永远不会嫌钱少……”林澈叹了口气直起身，“那个严丞相是朝廷直接派到齐国的，他在帝都资产丰厚，加上他在齐国的，说不定，他比整个齐国都富有。”
　　“怎么会这样？富可敌国，这怎么可能？”恩珞瞠目结舌。林澈努了努嘴，低头不语。
　　“不行，我得逃跑，我死也不要嫁给他！”说着正要下楼却被林澈拉住，“你冷静一些，别慌了手脚。逃？你能逃到哪儿去？这里是吴王宫。”
　　“那我该怎么办？傻等着他来娶我吗？我一想到以后他那恶毒的爪子会碰我，我就不停作呕。林澈，帮我想想办法吧。”
　　林澈点点头，放开她，踱步着沉思了起来。“对了，他还说什么用不了多长时间，辰楚就要变穷了，怎么回事？”恩珞提醒道。
　　林澈拾起桌上的横笛抚摸着，“齐国……要出事了……”
　　“什么？”恩珞紧张得有些颤抖。
　　“郡主，快给齐王飞鸽传信，请他速速赶回齐国，你的母妃要打齐国封地的主意了……”

　　（皇宫）
　　宫廷晚宴设在紫菱宫中，这里虽碧光辉煌，但也别有一番雅致溶于其中，绚丽但不奢华。所谓的晚宴，并不是一群人死板地围坐在一起欣赏中央舞池的曼妙姿态，而是随性地可以在整个宫内活动，并且到处都有食物摆放，予取予求。
　　桐歆身穿浅绿衣装，看似随意地摇着檀香扇，倚在宫门前的桃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贵族们。“莫小姐，近来可好？”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桐歆压制住内心的喜悦，转过身，看到的是顾临风自信的笑容。“见你这般神清气爽，想必当日皇后没有为难你。”
　　“你……在为我担心？”桐歆好笑地看着他。“我……没……”边说边转过头不看她，声音也变小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哥哥呢？”
　　“他现在在为太子办差，听说太子今晚都不会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临风见其有些失落，安慰道：“子朝不来，就让我陪你可好？”桐歆抬头看了看他诚意的脸，“好！”桐歆欣然，“我进去拿些吃的出来，你等着。”说完把扇子交到他手里，风风火火地跑进宫中。临风展开那扇，好一副梨花盛开图，工匠竟能雕镂得如此细致。
　　桐歆兴冲冲地来到一个圆桌前，取了壶酒，两个酒杯，正愁拿什么食物时，余光看到辰楚和淑艳在另一张桌前笑谈着什么。
　　“这个女人，可真能狐媚人，趁太子不在，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了。”身后传来几个宫人的窃窃私语，桐歆皱了下眉，厉色地朝身后一看，那几个宫人便胆怯地退了下去。拿上一盘糕点，桐歆便出门而出。
　　“你是不是很喜欢檀香扇啊？我看你总拿着，而且前后两次见你，扇子都不一样。”两人来到一个僻静的走廊上，席地而坐。临风接过酒和糕点，将扇子还给她。
　　“不是很喜欢檀香扇，是很喜欢扇子。”桐歆取了块糕点往嘴里一塞，“我最喜欢的其实是纸扇，可惜，哥哥说那是男人用的东西。”
　　“纸扇啊……”临风若有所思。
　　“怎么了？”
　　“没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子堂弟好像也喜欢纸扇。”
　　“哦。”桐歆随意地应道，又抓了块糕点往嘴里一送。“你还真不像个大家闺秀。”临风笑言。
　　“嗯？我哪儿不像了？谁规定大家闺秀一定要像淑女一样的？”临风有些吃惊地看着两颊鼓鼓的她，她也睁大了眼睛瞪他，片刻后两人笑作一团。

　　“太子，您确定要进去吗？”子朝跟在他身后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罗嗦什么，我趁父皇和母后到来之前走不就好了吗？”说完快步入宫，身后的子朝听罢是垂头丧气，无力地跟了进去。谁知太子一眨眼不见了踪影，子朝一脸茫然，四处搜寻，与刚到的齐王和段凌擦身而过……
　　“太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子朝终于在二楼的大殿找到了太子。“子朝，你现在是我的属下，可怎么感觉你在为我父皇办事呢？”太子厉言，“不管发生什么，都由我担着，你一边站着就好。”子朝无奈，缓缓地退到楼下。
　　“嘿！”桐歆跳到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刚在宫外看到一个背影很像你的人，我就好奇进来看看你是不是来了，你果然来了！”
　　子朝颓丧地转头，看到他的妹妹和自己的朋友在一块儿，有些惊讶，“你们两个怎么……”临风冲桐歆笑笑，把子朝拉到一边，“所谓长兄为父，桐歆的婚事是不是由你做主？”
　　看到临风一脸正经，且语出惊人，子朝撇了撇嘴，“说是这么说，不过我这妹子从小脾气就犟，这婚事……”
　　“还请子朝兄成全。”
　　“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思，你……嘿嘿嘿……”这两个人，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还真有点配啊，不过他们俩认识时间不长吧，慢慢来，慢慢来，子朝这样想着。

　　“好了凌儿，差不多可以去前头了。”齐王轻拍段凌的肩膀。一身高贵的她显然有些胆怯，紧闭眼睛深呼吸一口，缓缓走到大殿正前方的台阶上，无措地看向台下，犹豫着开口。
　　忽闻一曲悦耳的女声，子朝循声而去，只见台上亮丽的女子正用她天籁般的嗓音唱着动人的歌曲。那不就是，当日遇到的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