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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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秋凉蛋炒饭
蛋炒饭（2人份）做法：
材料：鸡蛋4个，青豆一把，玉米一根，隔夜饭半斤，油盐若干。
流程：
1， 打鸡蛋，搅拌至微微起泡。
2， 起油锅，烧至七分热，倒入青豆与玉米粒，翻炒片刻，倒入搅拌好的蛋液。
3， 蛋液炒至半干，倒入米饭，大火翻炒。酌量添加盐与胡椒。
4， 起锅。
一 佛号
山下流水山上歌，隔壁老妪爱念佛。
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
书生醒来。
书生有好脾气，好相貌，好书法。
半山村的人都知道，山上住着的书生，是个好人。
只有书生自己知道不是。
虽然他什么都记不起，但每每听见隔壁老妪那唠唠叨叨的声声佛号，丹田里顿时一股火起，恨不能冲去隔壁，一剑砍翻那白发苍苍犹怕死的老太太。
——剑？！
——为什么是剑呢？
书生想不起。
大约是诗念多了。
“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隙月斜明刮露寒，练带平铺吹不起。”，是剑。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是剑。
只可恨百无一用是书生。
书生家中无剑。
半壁书卷，半壁纸。
老妪每日清晨起来念佛，半刻钟后，书生醒。
再半刻后，有人自山道一步一步踩上来，“蓬”的一声，扔一捆柴到书生屋檐下。
樵夫起得早，半夜伐木，早上下山赶早市卖柴。
整整半夜伐木叮咚，书生听不到。
樵夫扔完木柴，进厨房洗手，炒一锅蛋炒饭，而后下山。
上山下山，正好顺道。
一捆柴，一锅蛋炒饭，两文铜钱一天。
每个月，书生给樵夫一钱二分银，换他每天一捆柴，一锅蛋炒饭。
樵夫是个沉默的男子，唯一双眼睛明亮异常，深情如秋水。
只是樵夫从不多看书生一眼。
二梦
书生所不知道的是，其实每天他都做梦。
梦见他永看不到的情景，因为看不到，更加可怕，一夜一夜在梦里重现。
梦见他妻子喉头飙开血花，缓缓倒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在他不能去的地方。
是以书生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心情都很不好。
虽然他醒来的时候就忘了那个梦。
但是他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很想杀人。
像是如今他听着老妪念佛，心中想，就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要记起那个梦了。
这记不起来的疼痛，因为不知道疼在哪里，特别牵肠挂肚。
其实，记不起来的梦，还是不要勉强记起的好。
书生能记起来的梦，像是：有一天他拼命的要去抓一支小鸡，小鸡毛茸茸黄嘟嘟的甚是可爱，但他抓不着。
他知道自己抓住小鸡，就要撕了它。但他还是那么想去抓，只因小鸡实在可爱。
但就是抓不着。
或者：他在沙漠里挖坑，挖了一个，然后又一个，然后又一个，然后又一个。
沙漠无边无垠，无声无息，月亮硕大如血红色眼睛，悬在头顶。
他自然知道挖坑是为了什么。
他还知道若不走出沙漠，最后一个坑就埋他自己。然而沙漠无边无垠，无声无息，他是永远走不出去了。
因为能想起来的都是这样的梦，所以书生加倍珍惜那个他每天都做，却无论如何想不起的梦境。
醒来的时候有微微的疼痛感。那是很久很久以前，被撕裂了浑身羽毛而留下的痛。
大约现在还剩下一小点，躲在他心里找不到的地方，吞声哭泣。
书生看樵夫下山，上山，上山，下山，有时候想问他：你做梦么？
终究觉得犯傻。
于是不问。
三捕快
半山村下是半山镇，镇上有酒肆，旅店，马厩，早市。
十一年来，无任何杀人抢劫偷盗□□案件。
最大的案子，是七年前林三北家的牛走失了，地保带着全村人上山去找，一天后，在张寡妇家后院找到。
所以，镇上若来了捕快，是件让人吃惊的事情。
他于午时三刻，走路自北入镇。午时三刻煞气极重，阳气也极盛，因而多在此时处决犯人。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午时三刻阳光好，血干的很快。
捕快姓铁，在半山以外的世界里，鼎鼎大名。
在半山以内，只是个普通人。
姓铁的捕快到了早市，早市将散。他径直走过早市，入了酒肆。
半刻后，樵夫挑着早市卖剩下的柴，到酒肆和老板换了两角酒，坐在捕快对面。
两人相对，默默喝了一杯。
“酒好。”捕快说，“三师弟在，必定喜欢。”
“山里人家实在，酿酒亦如此。”樵夫说，“你可以给追命带些去。”
捕快笑笑。笑意暖如春风，可惜太少。
“戚少商，山里住的可惯？”
“上山下山，砍柴卖柴，我很好。”樵夫说，“你们呢？”
“你最想知道谁的消息？”捕快想说笑，可惜不擅此道，“红泪和小妖生下第二个孩子了，你那兄弟老八实在不会管连云寨，就带着寨里人投了军，现在在和金兵交战。其他人，都是老样子。”
樵夫沉默，而后又要了一角酒。
“他怎么样？”捕快问。
“他很安全。”樵夫嘴角一勾，像是笑容，其实不是。“你不需要担心。”
捕快审慎地看着樵夫，而后问：“他……还是什么都记不起么？”
“你应该相信温家的药。”樵夫说，“别忘了，这药，是你给他的。”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此一直看着他？”捕快说，“戚少商，你一身本领，在这里，可惜了。”
樵夫微微一笑，这次眼里有了笑意。
“一开始，也许是为了看着他。”他缓缓说，“杀不得，放不得，只能放在视线以内，这样看着。可是渐渐的，我也忘了。”
“什么意思？”
“小树长成大树，大树变成木柴。天空的流云每时每刻都不同，而天空又每天都一样。我上山，下山，做一个樵夫，比做一个英雄侠士，痛快得多。”樵夫微笑，“事实上，我觉得，你也不妨留下来，忘了吧。”
捕快沉默，而后很快喝干了酒，站起来离开。
四蛋炒饭
这天早上，书生破例和樵夫说了话。
“你明天开始，不必来了。”
樵夫很意外，但神色没有变，只是问：“为什么？”
书生静默了一会，淡淡地说：“我不再做梦了。”
书生眼底看着窗外，很久以前种下的小树，现在已经成荫。
只是绿荫，无花无果。
樵夫也看。
看书生。
书生已老。
樵夫看了半天，说：“我想我还是来吧。”
书生一挑眉，问：“为什么？”
樵夫想了想，说：“习惯了。”
说罢，放下木柴，进厨房做蛋炒饭。
书生在背后看了他半天，终于开口说：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告诉你，你炒饭的方法，根本不对。”
“哦？！”
樵夫愕然，而后脸色不为人知地微微一红。
“那，应该怎么做？”
“先放油……”
“然后，放青豆。”
“倒鸡蛋——不要把鸡蛋壳也放进去!”
“行了，放米饭……”
“你一直都这么笨么？！盐太多了！”
……
山上流云微微笑。流云无声。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