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之恋》温小熙

20、第 20 章

　　“我有急事要出谷几天，你们不用担心。小浅留。”
　　纸上是叶小浅歪歪斜斜的鬼画符，那是她数日前离开的留书。
　　“我去找她。”完颜宗弼黑着一张脸，这个女人居然选择逃避，还说不要为她担心？她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我也去。”完颜宗翰自然也是满脸郁结之色。
　　“你们这样走掉的话，要是小浅回来不就错过了吗？”楚缡轻声劝道。
　　“对啊，还是再等等吧。”白镜玄跟着劝道。
　　“等？都几天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脾气又坏，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大脑啊。”虽是责怪，言语中却满是慌乱，完颜宗弼受不了再坐等下去。
　　完颜宗翰什么都没有说，他紧皱着眉，凌乱的气息似乎昭示着他异常凌乱的心绪。
　　只是除了等，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只能相信她只是暂时离开。

　　就这样和翰的母亲一起被囚禁一室，两日来，在和她的相处中，偶尔会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自述，大约是说她出身名门，和她老公是青梅竹马，结婚后他们有了三个小孩，后来她老公被调派驻扎边关，她也随她老公到了那里，期间虽然环境各方面都十分恶劣，他们却恩爱不改，后来还添了一个宝宝，只是一切的幸福都毁在兵败破城之日，她的老公孩子全都在她面前被当时的攻城的金兵所杀，她也为他们所掳，所幸她长相绝美，金兵倒是没有对她怎样，而是为了邀功把她送给国相撒改，也就是翰的老爸，后来的事，她没有多提，但她对金人的恨从她对翰的样子就可见一斑。
　　她是不幸的，可她最大的不幸就是造就了她孩子的不幸。
　　“阿姨，你去救救翰好吗？”两日来，她俩谁也没有妥协。
　　只是太多年盲目的恨，不是这么两天就能化解的，软的硬的，好说歹说，叶小浅几乎都用过了，她的执拗让人叹为观止，只是叶小浅完全没有想过要放弃，她甚至在想，也许自己这么一直说，她听烦了，就会答应解除翰的蛊毒。
　　“阿姨！”噪音再次想起，女人好笑的看了叶小浅一眼，似乎也惊愕于同样固执的她。

　　“您认为她有本事能让那女人说出解除蛊毒的方法？”紫裳依旧是冷冷的，心里却很期待叶小浅真的能取得解药，做了这么多年的杀手，自己竟然不可思议的爱上了那个男人。虽然她不得不隐藏自己的感情。
　　“她能不能取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怎样，她只有死，至于解药，朕一定会想办法的，朕绝不会让宗翰死。”完颜晟浅笑，似乎取一个人的性命，于他来讲再自然不过了。这个女人如果能取得解药当然好，如果不行只得另想办法，那个老女人真是顽固，这么多年都不肯松口，若不是念在她是宗翰唯一活命的法宝，早让她死过不下千次了。

　　这是什么阵势？两个女人，一老一小，整天相互对望，勾心斗角，企图对方败下阵来。
　　女人冷冷的走了站起身，望向窗外，叶小浅的视线未敢稍离。
　　突然，女人身体下滑，整个人蜷缩在地，还有微微的呻吟声，她，怎么了？
　　顾不得多想，叶小浅忙跑了过去，扶住女人，只见她面色蜡黄，汗大如豆，眉头紧皱，看上去痛苦至极。
　　“阿姨，你还好吧？你是不是毒发了？”这两天看过她毒发的样子，可是都没有痛成这个样子的，她不由有些慌了，“我扶你回床上，我去帮你要解药。”她费力的将女人扶上床，准备去找那个皇帝要解药。
　　女人一把拉住她，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去。叶小浅只好转回身，一边替她擦汗，一边轻拍她的肩安抚着她。一直到她慢慢的恢复过来。
　　对这个女人，自己的感觉很怪，一方面痛恨她对翰的残忍，另一方面又隐隐同情她的不幸，特别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就象个孤苦无依的老人。
　　“你好些了吧？”看到女人已经慢慢没有了刚才的痛苦不堪。
　　“你这么讨好我，就是想要套出那解药吧？”女人冷哼一声。
　　“是，我非常想要解药。”叶小浅还算坦白。
　　“很好，没想到你这么直接，我答应去给他化蛊，但是你得答应我蛊毒解了之后，你要陪我直到终老。”
　　不是吧，这么怪异的要求她也敢提？先答应了再说吧，这种是趁人之危被逼发下的诺言，至于履行与否，那再说好了。
　　“好，我答应你。”说得一脸正气状。
　　女人怪异的笑笑，猛的塞进一个东东到叶小浅的嘴里。
　　“你，咳咳，”被迫艰难的吞下那个不明物，叶小浅双眼圆睁，天啦，这些古人真阴险，个个都来这一套，前几天毒发的痛苦还记忆犹新呢，这么快又来一种。
　　“这样我才放心。”女人微笑着解释，怎么看怎么邪恶。

　　离幽谷越来越近了，叶小浅有些情怯，那缠绕在三人之间的爱恨并未解决，走的时候，就有种想要逃开的懦弱之意。而今，还是回来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吧，叶小浅交握的手的关节处有些发白。
　　“你在害怕？”女人望着叶小浅道。
　　“没有啊。”这个女人好象对自己不错，可是一想到她强迫自己喝下毒药就悲愤不已。
　　这辆狭小的马车里坐了四个人，除了自己和翰的妈妈，还有那个阴险大大的皇帝和那个怪里怪气的紫衣女人，看着这些人就觉得异常郁闷。

　　“缡缡。”小声唤了声，叶小浅有些象作贼。
　　院子里的四人都看向叶小浅，和她身后的人。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弼先是向完颜晟请了安，然后目光移向叶小浅，没意识的，叶小浅扭头就跑，却被旁边的女人一下拉了回来。
　　这是什么状况？真是糟糕，叶小浅怯怯的向他们笑笑。
　　晕倒啊，快点晕倒啊，这种情况快点晕啊，拜托！叶小浅乞求着，眼睁睁的看着完颜宗弼逼近，“小四。”低喊，他的样子怎么那么憔悴？
　　“叶小浅。”小四，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坏了。叶小浅退后几步，避开他的拥抱。
　　“她可以解除翰的蛊毒。”叶小浅故意不去看完颜宗弼，当务之急应该解除翰的蛊毒。只是她没有说出女人和翰的关系。
　　完颜宗翰凝视叶小浅的目光转投到女人的身上，他的目光有着此刻不该有的平静。
　　“阿姨，他就是翰。”想来她是不会认这个儿子，只是她的眼中却宣泄了太多东西，爱恨交加，她还是有一点爱翰吗？
　　其实只要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他们之间是血亲，他们的模样太神似了，难怪翰长得不象金国人，他灵秀俊美的五官完全遗传自他母亲，可是翰如果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母亲，又情何以堪啊？
　　“你还活着？”翰冷笑，他知道她？
　　“活着看你的死亡。”女人毫不示弱，不知情的人怎会相信这是一对母子间的对话。

　　他们进去了几乎一天一夜，没有丝毫动静，外面的人等的自是心焦。
　　山岭上，风清云淡，伫立其间的人却是满心凌乱。
　　良久的沉默过后，完颜宗弼终于开口道：“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如果你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就来沈王府找我，逾期，我就知道你的选择了，那时侯，我不会再等你。”
　　叶小浅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小四，我不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是我太贪心，谁都放不下，也许到最后，我们都只能注定分散。
　　心如刀割，剜心的疼，却不能哭出声来，只能在小四最后一个深深凝视的转身后化成一声无言的低唤，“小四。”
　　他的气息还在周围，他的背影却已冷却，小四！

　　失魂落魄的回到谷里，推开门。在众人的目光中，她看到翰正抱着他母亲无声恸哭，难道？心下闪过一些不祥的预感。
　　“阿姨。”女人的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看到叶小浅的刹那，她的表情居然有些慈祥。
　　“丫头。”拉住叶小浅的手，她费力的喘了一口气，“你在心底很讨厌我吧？”
　　“是。”虽然在这种情况，叶小浅还是不想骗她，自己确实很讨厌她，可是，感情又怎会那么纯粹，不是黑就是白呢？很多时候往往是爱恨交织的。
　　“他的蛊毒我已经解了，你答应我的事，”她顿了顿，看上去有些象回光返照的样子。
　　“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去，”叶小浅觉得生命在女人体内抽离。
　　“答应我的事……就……算了。”女人虚渺的笑笑，“那天给你吃……的药是，是，解……药……”女人带着笑，在翰的怀里停止了呼吸。

　　原来她给翰下的情蛊，必须要以自己体内的血来解，在翰被下蛊的同时，她也在自己身上下了同样的蛊，这种蛊只有用同样的毒，以毒攻毒才能化解，所以这种蛊叫情蛊。而每次翰所受的苦，她同样要一一经历。她明明有解完颜晟给她服的那种毒的解药，却一直让自己受穿肠之痛。她这个样子到底是恨翰还是爱翰呢？
　　经历了一场死别，爱也好，痛也好，生命脆弱至极。
　　“翰，你要走了吗？”微笑着看着翰，有些释然。爱恨情仇，有时近得噬人心骨，有时却飘渺得远在天边。
　　“是。”惊讶的看着门口的叶小浅，她的微笑灿若星辰。
　　“我也是要离开，现在来和你道别的。”翰，也许在生死间，你比我顿悟得更多，你离开，因为你看开了很多，而我离开，是因为我什么都看不开，也许这样会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