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白蜡

19、第 19 章

　　“璇钦！”兰筠觉得久违的亲切，快步走到璇钦的身边，亲昵的拉着他。

　　璇钦宠溺的看着她，任兰筠的手扯着他的衣袖。“如果不是你大哥去接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怎么会呢！我怎么舍得你呀！”兰筠冲璇钦撒娇道。

　　璇钦轻叹一口气，将兰筠拥进怀中，“你这丫头！难道不知道我们都在为你担心吗？”

　　担心？兰筠暗中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谁除了静尘、静雨外还四处安插别院的人，她有时候想也许她外出这段时间别院的护卫都被外派了，是个人就能轻易攻进来！

　　璇钦闭着眼，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情绪，但紧抓着兰筠肩膀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着白。

　　兰筠缓缓的移开璇钦过于亲近的身体，已解救自己可怜的肩膀，她甚至开始怀疑璇钦在对她小以惩罚。

　　“璇钦，我们回来时，怎么没看到别院的人呢？”兰筠将一直以来的疑惑问了出来。

　　璇钦将兰筠拉到桌子旁，两人坐下后，璇钦笑道：“筠儿嫌没有人欢迎，不够排场，是吗？”

　　兰筠无奈的暗叹一口气，自己怎么会以为可以从他的口中问出原由呢？

　　“好了！我给你带新的侍女来了！”璇钦很快将话题转移了。

　　“侍女！”兰筠看着早已立在门口良久的几个女孩子，她们都低着头，看不清长相。

　　“璇钦！为什么又要换人！”兰筠实在有些不适应。

　　璇钦笑道：“只有你很好命，隔三差五的挑些伶俐的女孩服侍你，你还抱怨！”

　　兰筠为自己再一次问了白痴的问题而默哀，其实这个问题他们早讨论过了，既然一直都没有答案，她还问什么。

　　“她们是谁？”兰筠问。

　　璇钦看着她们道：“你们自己来回答。”

　　第一个穿着绿衣的少女低着头，说：“回小姐，奴婢小鸳。”

　　站在她身边的女孩刚要开口，兰筠忙阻止道：“不必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就又要换人，我也不用记了。”

　　就在兰筠说完这句话时，几个女孩都不由得抖了抖。因为她们都听说了，不知什么原因，小姐的侍女总是不停的更换，而且那些被换掉的人好象就此消失了，也不知道她们到哪去了。

　　璇钦仿佛没看到般依旧看着兰筠，嘱咐她好好休息，又吩咐侍女们为兰筠沐浴，之后才离开。

　　看着渐行渐远的璇钦，兰筠不由得回想起初见时的情形。

　　那一年，她五岁，大哥兰箫外出拜师，父亲又经常不在家，她觉得有些无聊，在园子里无精打采的走着。突然，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个少年就站在那里。她真的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会拥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呢？因为那微微闪着光泽的头发实在是相当的抢眼。看他的衣着应该是个男孩。

　　怀着一种期待与好奇，兰筠轻轻走了过去。快靠近他时，那男孩似乎发现了她，突然转过身来。

　　落入兰筠眼中的是一张雪韵花妍般的脸，真的没有辱没她对美丽事物的憧憬。

　　“你……”兰筠还未问出口，男孩就笑着问她：“你是兰筠吗？”

　　“哦！”兰筠看着他。大概是出于习惯，她总是喜欢先了解对方的底细，而后才与之正面接触，即使没有机会能让她了解对方的背景，那至少双方都不清楚彼此，交谈中也不至于落与下方，如今这种情况，兰筠只好用含糊的言辞敷衍了。

　　“义父说，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这里。我的名字是璇钦。”男孩很有礼貌的介绍自己。

　　义父？兰筠皱皱眉，难道父亲大人又突发爱心捡了个人回来？

　　而璇钦只是冲兰筠微笑着，很温柔，很友善。

　　兰筠走到璇钦身边，抬起小手，就摸上了璇钦的头发。“真漂亮！天生的吗？”

　　璇钦腼腆的挪挪身子，想将头发从兰筠的手里挣脱出来，可是，兰筠却不肯松手。

　　“是！天生如此！”璇钦无奈的说，但眼中一闪而逝的黯然却表明头发异于常人让他感受了不少的“另眼相看”。

　　兰筠突然抬起头，看着璇钦的眼睛，发现他的眼中有些微的泛红，不由得想起小白兔！

　　于是……

　　“小白兔！你的义父是指我父亲——静王爷吗？”兰筠不甚在意的问。

　　小白兔？璇钦当然知道这是在叫他，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是从前，他可以感受到人们眼中的嘲笑，可这个女孩没有恶意，只是……

　　过了好一会儿，璇钦才从尴尬中回过神来，“静王爷，也就是义父，是在街上救了我的，而后决定收留我。”璇钦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卑微，语气坦然的告诉她。

　　“你多大了？”兰筠上下打量他一番，纤弱的身子好象来阵风就可以将他吹倒，个子也不太高，声音也很绵软，但却有着男孩子特有的气息，怎么看都觉得是那种无法确定性别的一种人。

　　“十一岁！”璇钦道。

　　十一岁？比她大哥才小一岁，可怎么看都不象那个年纪的男孩子。

　　“你想过要改变头发的颜色吗？”兰筠再次将问题引回到他的头发上。

　　“这……没有！”璇钦是想过如果自己的头发与别人的一样，也许不会那么的招摇了。

　　“真的吗？”兰筠看着他犹豫的神情，猜到他在说谎。

　　“我没想那么做！”璇钦很肯定的说。

　　“好！千万别改变！”兰筠拍拍璇钦的肩，道：“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只是有些人有比较明显的差异。你的头发很特别，这是你的独特所在。”兰筠很认真的帮璇钦坚定信念，她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找到这么漂亮的头发却被染黑了。

　　“我……”特别？璇钦讶异的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小女孩，她说的真的吗？自己很特别？原来拥有人人看不顺眼的头发其实也不是那么糟啊！

　　璇钦笑了。

　　“父亲安排你住哪儿？”兰筠问。

　　“在种满竹子的院子里。”璇钦回答道。

　　他发现兰筠问的很奇特，她的问题没有必然的逻辑性，有些甚至是跳着问的。

　　“太好了，离我住的地方很近啊！”兰筠笑道。

　　至此以后，璇钦总是可以遇到兰筠，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而静王爷似乎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放任两人亲近。

　　璇钦很聪明，虽然现在才开始念书，但不急不燥，有条不紊，他总是很合理的安排一切。

　　不过璇钦的身体底子太虚所以不能习武，但这并没有让他沮丧。每天都可以看到他自信而充满光彩的脸。

　　没过多久，静王爷就将很多事交给璇钦安排，包括兰筠的日常生活。

　　璇钦对于静王府的生活很满足，他希望可以永远这样生活下去。

　　可是，突然有一天，静王爷将兰筠送走了，这让他明白了，即使是在这座王府里仍有许多的无奈。他不希望再次面对这样的无奈。

　　一身紫衣的璇钦低着头看着水中唯一的一株白色的绮莲，微风抚过他柔软的发丝，竟有一缕垂到了水面上。他想起来之所以叫绮莲是取绮字的谐音，泣字。

　　那一年，静王爷去世时，兰筠一直守在王爷的墓旁，久久都不肯离开。兰箫和他就陪在她的身旁。

　　记得那时，他见天已经黑了，于是走上前，俯身在兰筠的耳边轻声说：“筠儿，该回去了。”

　　筠儿回过头来，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璇钦！我哭不出来。”

　　看着那样的筠儿真的很可怜，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想给她安慰。

　　当天夜里，筠儿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守着她的兰箫和璇钦拉着她在园子里散步。

　　就在这时，水塘里的绮莲开花了，淡淡的清香随着夜风飘了过来，璇钦就看到绮莲那雪白色的花瓣上带着晶莹的水珠，仿佛是人的眼泪一样。

　　璇钦将筠儿拉了过去，对她说，那就是她的眼泪。兰筠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朵月夜下静静开放的白色莲花。

　　于是，筠儿当晚就捧着那朵绮莲跑到静王爷的墓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