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関]狐者异之目》小神明

6、一·六

　　“没有认错人么？”
　　我才问出口，就又被木場瞪了。
　　“没有。”
　　“可是前一天是晚上吧，看不清也没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死掉的和第二天见到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你以为那种地方能找到两个长得好像老妖怪似的老头子么？”
　　“那也只是心理感觉而已，说不定那个叫三鬼浩二的人看上去根本没有那么老……又或者他真的是长得像老妖怪，实际年龄没有那么大。如果是那样，随便找个老头来画个妆什么的就可以了吧。”
　　我也知道自己这种时常会为了反驳而反驳的习惯很糟糕，尤其是这么说着的时候被京极堂用那种怪异的仿佛充满了同情的视线盯着，心里总是有点发毛，唯恐京极堂会像之前一样突然之间大声说我又在胡闹，而我还什么辩驳的理由都说不出口。
　　总觉得每次都只有我一个在那里拼命考虑合乎常理的逻辑来解决问题，到头来每次被证明是在瞎起哄的也还是只有我一个。
　　说到底，京极堂大概最好我这种惹事的家伙别出现在他面前吧。那样至少可以省去向我解释的口舌，在他看来，那显然都是浪费时间。

　　“干嘛啊、你……”
　　果然，京极堂在木場受不了地想开口的时候突然就出了声，一开口就是要对我说教的态度。——或许在他人眼里，那只是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的淡定语气，可是我知道他就是想说我胡闹得太过分了。
　　明明这次我说的很合理，也没有什么臆想的成分。
　　“等大爷说完你再慢慢反驳好了。”

　　“对当事人的话全都怀疑的话，就算是刑警也会不知道如何破案的。”
　　木場似乎也是趁这个空隙压制了他的恼火，起码说出口的话和刚才那个因为受不了而显得有些凶神恶煞的表情已经不太一样了。
　　“虽然对听来的事情表示怀疑没有哪里不对的，但是……现在先用那就是事实的心态听我说完，之后你再发表高见好了。还有啊……”
　　看见我脸上有不甘心的表情，木場的心情好像是变好了，毫不迟疑地开了玩笑。
　　“用常理思考是没有问题，可是你好歹也算是个小说家吧？偶尔也要有点想象力啊。”
　　“啰嗦，是大爷你说想要解决问题的吧？我还是好心帮你解释呢。”
　　“哈、我可受不了神经质小说家遇见任何事情都急着想逃跑的这种解释。”

　　那就是三鬼浩二。佐古是如此坚称的。
　　“老爷子，这位就是佐古老师。”
　　村长的态度很恭敬，和前一天佐古偷听的时候不太一样。佐古在震惊里愣了好长时间，直到听见对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向自己打招呼，才啊了一声有些窘迫地把始终盯在老人脸上的视线收了回来。
　　“您好，我是佐古春生。”
　　“下着这么大的雪还麻烦先生你过来，老头我太任性了。”
　　三鬼干笑起来。虽然不能判断年龄，但看上去三鬼确实应该是这种山村里很少见的长寿老人了。
　　“老头我很久没见到生人了。”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不再愚蠢地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村长杀人灭口，佐古咽了口口水，对老人低下脑袋。
　　“我去给你泡茶。”
　　老人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五官更看不清楚了。只听见声音从脸上应该是嘴巴的部位传出来，充满了慈祥和威严，这倒是和前一天夜里佐古的印象一样。
　　“我去吧。”
　　村长试图拦在老人前面，但老人却笑着挡开村长的手。——佐古意外地发现老人的身体情况和那张衰老的脸很不搭调，他行动起来很灵活，因而只看背影的话倒会有种他还很年轻的错觉。

　　“接下来，就让我们单独谈谈吧。”
　　泡了茶过来之后，老人突然就打发村长走。很显然连村长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发展，他愣在当地，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佐古，直到老人又催促了他一次之后才有些不甘心地退出去了。
　　“佐古先生，老头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啊？”
　　“老头我，是不会死的人。”
　　已经经历过无数灾祸，年轻的时候曾经从山里滚下来，还差点溺死在河里，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会死。——老人的声音变得幽远而宁静，听上去不想在说谎，或者不如说是那种声音仿佛催眠似的让佐古相信了老人的话。原本将老人的存在视为无稽之谈甚至是个骗局的佐古，不知为什么看见老人很苦恼地向自己倾诉的脸，不仅由衷地相信了，还生出了认为他很可怜的念头。

　　“能不能请你、帮我死掉呢？”

作者有话说

　　【2011-03-22 14:2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