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国》何乐儿

15、五

　　他是我的未婚夫，认识他是在哥哥去世两年后，在我十二岁的生日宴上。
　　当时我并不知道眼前的人会和我有任何的联系，当我看到他，我以为是哥哥又复活了。
　　但，他不是哥哥，他和哥哥一点也不像，我看到的，是属于他的和哥哥一样的温柔的心。
　　他笑着向我走来，他说他叫“凌风”，他比我大了三岁，今天是特地来见他的小公主的。
　　可是我不管他会是我的什么人，我只知道，我从今天开始只会叫他“哥哥”。
　　他是我的另一个哥哥，也是我在那个世界最为牵挂的人。
　　可是我却连他的样子都模糊了。
　　凌风，哥哥……

　　从梦中惊醒的感觉竟是如此惊慌，我出了一身冷汗，在这初夏的午后，我的身体在发抖。
　　“白夜，翊儿！”我的声音回荡在陌生的房间，屋里飘着的桐花香让我打了个冷战。
　　这里，是哪？

　　正在我迟疑不定时，门忽地被推开了。
　　我扑上去，抱着白夜不肯放手。
　　白夜被我的样子吓坏了，他紧张地把我抱回到床上，一边还拍着我的背，轻声安慰着我。
　　然后我知道自己因为发烧已经昏睡了两天，而这里，便是婕城的城主容香的府邸。
　　算不上吃惊，但还是有点小小的惊讶，貌倾天下的容香姑娘，竟是许楝众多的妻妾之一。

　　“她……是婕城的城主吧？”白夜点头。
　　我抓紧了床单：“那么，娇颜怎么办……她也在这啊……”
　　白夜慢慢把我的手指掰开，他把我的手握进他的手心。
　　第一次，我看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失控。
　　直到我因为体力不支而再次昏睡，我的手始终都在他的手心里。
　　他的温暖，仍是安慰不了现在的我。

　　黄昏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让我笑了。
　　“白夜……”我抱住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他的声音也轻松了不少。
　　我伏在他的胸前，渐渐把这两天的事都理清了。
　　“翊儿呢？”
　　“他在院子里玩呢。”
　　“容香她在么？”我放开白夜问。
　　“在。”
　　“我想见她。”
　　白夜看了我一会，笑着点点头。
　　“可是，请您不要太激动。”白夜叮嘱道。
　　我点点头，从床上下来洗漱。
　　不一会，容香就来了。
　　一身华丽的鹅黄绸缎绣花罗裙，灿灿的金步摇垂到肩膀，她略施粉黛，肌肤光滑透洁，乍见她，有种让人窒息的美丽。
　　我刚要起身相迎，她几步便上来把我按回床上：“泠儿姑娘应该多多休息才是！容香怎么能让泠儿姑娘带着病的去见我呢？该是容香亲自前来问候才是！”
　　我很诧意，对她表现出来的热情感到不安。
　　“不，既是容姑娘救了泠儿，该是……”
　　“泠儿姑娘这话说得可就折煞容香了，泠儿姑娘既是桐姑爷的新妾，也是我容香的嫂子！哪敢劳费泠儿姑娘的神！”她一边把我按回到床上，一边也顺势坐到床边，拍着我的手背笑道，“泠儿姑娘来的这几日也不通知容香，怕是在外面住得不惯吃得不好才导致了这病，泠儿姑娘放心，既然你来到了婕城，容香自然把泠儿姑娘当成上宾招待，保证让泠儿姑娘满意！”
　　她的一番话，让我无话可说。
　　就感觉自己，好像又在不知不觉间闯入了另一个迷宫。
　　最后我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因为只听她说就说了有一个时辰之久。
　　我很想求助白夜，但念头只是闪就放弃了。
　　直到容香起身告辞，我才从恍惚中清醒。
　　懵懵懂懂地把她送出门，我才敢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下。

　　白夜牵着翊儿进来，看到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归笑，眼下要解决的事，还真的是很麻烦。
　　夜深，白夜帮翊儿盖好被子，放下床帏，便坐到了我对面的凳子上。
　　容香说的事，我把能记下的都告诉了白夜。
　　其实我根本不用说，他都已经知道。

　　“您确定了要淌这趟浑水吗？”白夜不放心地问。
　　“不是浑水。”我笑着在桌面上划了一个圈，“我想从圈中出来，所以只有自己找出口了。”
　　当手指无意识地滑到桌角时，白夜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抬头，看到白夜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笑问：“还是不放心吗？”
　　他松开手，笑了一下。
　　这笑容，竟是如此深沉。

　　白夜……
　　这个世上，我再也找不出如你般对我这么好的人……
　　即使是哥哥，即使是他，也都……
　　过去了，都已经结束了，那个年代的事，都已经遥远得没有边际，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