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室友》足珞洛

17、理

　　“宗静园？宗静园？”

　　“请问宗静园来了吗？”

　　同一时间的楼上，脑病科的AI询问无果，下一位患者便被唤入了诊室。

　　“嘶...”

　　天色渐晚，肖艾之悠悠转醒，身体的疼痛令他惊呼出声。

　　“醒了？喝点水吧。”

　　望见宗静园的瞬间，肖艾之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在这儿？”

　　“巧合吧。”

　　肖艾之无暇顾及，只是寻找起那人的身影。

　　空旷的病房令人不安。

　　“徐勍去包扎了，确认你没事，他才去的。”

　　宗静园的话另肖艾之的担忧瞬间消散，又转而露出放荡不羁的神情。

　　“没死就行。”

　　将水杯递给宗静园，肖艾之不甚在意地闭目养神起来。

　　开门声响起，肖艾之仍不打算将眼睛睁开。

　　“回来了。”

　　宗静园用眼神示意徐勍，将肖艾之已经醒了的信息悄悄传递。

　　“你们回去吧。”

　　徐勍没有过问，宗静园的泪痕，是因何而来，

　　只是望着一身狼狈的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好。”

　　拉着悠理走到门口，宗静园回过头小声地说到：

　　“好好养伤，改天再来看你们。”

　　关门声再次响起。

　　床上的人试图翻过身，却被牵动的伤口再次激出泪花。

　　“啊...”

　　“谢谢。”

　　徐勍走近，下意识抬起的手在触碰到被角的瞬间，又收了回去。

　　“下次，给爷当盾牌就是了。”

　　虚弱的声音却带着强势的语气，肖艾之微微睁开眼，看着蓬头垢面的人继续到：

　　“不换身衣服吗，盾牌？”

　　“......”

　　“小爷没事，正好你回去给我拿些用品。”

　　徐勍思忖着起身，又小声地开口：

　　“我很快回来。”

　　灰土洒在被擦拭地洁白的地面，宗静园望着镜中毫发无伤的自己，将身前的人拥入了怀中。

　　“我，不难过。”

　　拥抱，是蓝色对应的演算处理，对于此刻的拥抱，悠理不明白是何用意。

　　“不，这个拥抱，是感谢，也是歉意。”

　　看着悠理整理信息的神情，宗静园微笑着到：

　　“没关系，我慢慢告诉你。”

　　为悠理擦拭过身体，宗静园望着悠理胸前的闪烁没有作声，而是拿着热毛巾，在一处处肿胀中，陷入了沉思。

　　‘不过是被人类利用的机器...可悲...’

　　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话，宗静园不禁露出苦笑。

　　初次见面时的怪异，任务一般的‘陪伴’，那句‘我也是’，

　　地铁上的敏锐，父亲的约定与信，那个纸箱，

　　几乎完全一致的喜好，所谓颜色的情感表达，等等...

　　哪怕当初的一切证据，都在宣示着面前‘人’的真实，

　　但宗静园此刻更愿相信的真实，是悠理这个‘人’，已然成为对于自己，最特别的存在。

　　“悠理，谢谢你救我，我知道，也许是某种程序促使你做出了那样的行为，但还是之前的话，我希望你知道，我们，是平等的关系。”

　　想起从前期待过的自己，宗静园此刻，也并不知道，父亲将悠理送到自己身边，到底是对还是错。

　　只不过此刻的宗静园更加坚定，

　　无论将面对怎样的结果，都不会再退缩。

　　“好。”

　　仔细感受着的悠理，只简短地回答到。

　　“保护，是因为在乎，陪伴，是因为爱。”

　　不知悠理能否理解，但宗静园决定，要将这份被程序牵引着的羁绊，脱离程序的安排。

　　望着渗下来的水珠，宗静园将视线定在自己与悠理脚下的同一片地砖。

　　她感受得到，悠理在改变。

　　那双没有情绪的眼里，会出现色彩，

　　‘强硬’的关怀带给自己的，一样是真实的感动；

　　温热的触感下，一样是与自己相似的肌肤，

　　是拯救了自己的存在。

　　那闪烁的灯光里，为什么不会有感情呢？

　　宗静园想，哪怕下方真的是万丈深渊，她也要与悠理一起，找到安稳的落点。

　　“爱...”

　　‘也帮我们，把爱传递给静园，好不好？’

　　宗余夫妇的话再一次浮现，悠理望着宗静园沉默的背影，仔细地感受着，阵阵电流的温度。

　　“源息。”

　　空旷的实验室内，记忆中的声音使贾源息露出了鲜有的笑容。

　　“之今，你回来了？”

　　不是记忆中病痛的模样，与爱人年轻时几乎一致的面庞更使贾源息激动万分。

　　一把抱住僵硬的身躯，兴奋的眼角流出了泪水。

　　“是我。”

　　带着与肖之今相差无几的标志微笑，机械的手臂抚摸着怀里的发梢。

　　门外的宗余，看着颤抖的肩膀以及笑容上方那双空洞的眼，陷入了沉思。

　　“尝一尝，我和悠理给你熬的汤。”

　　温暖的阳光照在洁白的床面。

　　确认悠理的伤势完全好转后，宗静园才来慰问那位受伤的小少爷。

　　将保温盒递给了徐勍后，宗静园拉着悠理一同坐下。

　　“那我可要好好地尝一尝！”

　　气色渐好的肖艾之半坐着，若不是声音还带着几分虚弱，宗静园才不会惯着这位病号。

　　“调查清楚了吗？”

　　“核实后可以确认，两名死者是屋主林宇华及其妻子朱莉，林宇华曾是一夫集团底层员工，因意外事故遭受辐射后患上了尿毒症，朱莉则在那之后辞掉原本的工作，一边直播一边照顾丈夫。

　　现场勘察的结果得出，室内的人早在爆炸前的十个小时，便因劣质机器发生故障而触电身亡，两具尸体紧紧地挨在一起，爆炸则是开门的瞬间，压力的极具变化引发的，索性范围不大，没有其他人员伤亡。”

　　“劣质机器？”

　　痛惜的同时，宗静园有些疑惑，其实早在事件发生后，她便已经看到了关于林宇华过往的报道，

　　但意外发生后的各类揣测，可信度并不大。

　　至于朱莉，宗静园想起那则视频，且不说王叔已经将卡券给了她，
　　那位女士难道，没有买到正规的机器吗？

　　“在残骸中发现了一张源生的卡券，由于源生的机器内核不会被火焰损坏，发现的内核残量，与慰问品的数量可以对应，那么剩下的一夫集团新型内核，便可以推定，是来自于那台机器了。”

　　徐勍的话，再一次另宗静园感到奇怪。

　　“...也就是说，她没有将卡券使用，而是买了一夫的...残次品？而这台残次品，要了他们的命...”

　　“根据目前的证据，可以这样说。”

　　若对于当初意外的报道是添油加醋，那么板上钉钉的证据，又该作何解释呢？

　　宗静园不禁想起吴一夫那张沉稳的脸。

　　“监控视频还没发来吗？”

　　床上的人享受般咽下口中温热的液体，打断了宗静园的思绪。

　　“没...”

　　嗡~

　　声音及时响起，徐勍无视肖艾之的得意，将画面放了出来。

　　“这是十一日，朱莉下了地铁后的画面。”

　　宗静园虽不愿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与朱莉‘相见’，但画面中出现的身影，却令她更加震惊。

　　只见在源生门外踌躇的朱莉，被一位神秘人拉到了一旁，

　　那件深色的冲锋衣，与那人接过朱莉手中金钱时，手指闪现的光芒，都令宗静园确信，自己曾见过这样的画面。

　　“这个人...”

　　“你认识这个人？”

　　徐勍的注视下，宗静园仔细地回忆起那日的场景。

　　“见过一次，在王叔店庆那天，他出现在不远处，有些奇怪。”

　　对于宗静园的独自行动，徐勍虽有些介怀，却也没有多说。

　　“几号？”

　　“额...悠理，几号来着？”

　　“14号。”

　　肖艾之看着有些变化的悠理，与再次并排而坐的两人间，不一样的感觉，露出了一丝思索。

　　“对，那时，他似乎在远远地观望。”

　　回想起方才的对话，宗静园再一次开口：

　　“那天，吴一夫也在现场。”

　　“......”

　　陷入思虑的几人，一时间都没有作声。

　　给不了线索的宗静园，想起了今日的另一来意，便将话题转移，

　　“额，我想问，有没有能够解开他人密码的办法啊，数字以及虹膜的...”

　　在徐勍不解的眼神中，肖艾之笑着开口：

　　“这个嘛...看在汤的份上儿，告诉你喽~”

　　“啧。”

　　感谢的话也随着空荡的饭盒，被宗静园收走。

　　带着疑虑离开医院，宗静园拿出肖艾之给的地址，也望见了那张名片。

　　这一切的联系，宗静园迫切地想要理清。

　　“徐勍和肖艾之，也有爱吗？”

　　回望着病房的窗子，悠理突如其来的问到。

　　不过几日间习惯了悠理‘随心而问’的宗静园，还是被吓得不轻。

　　想起昨晚悠理忽然摸着胸口说到：

　　‘看着他们的故事，这里，为什么会变得奇怪？’

　　正在寻找日记的宗静园，望向一天便被读完的《红楼梦》，不禁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虽然自己没办法给悠理文学上的讲解，但看向那似乎也有了情绪的眉头，宗静园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也在被那双手抚摸着。

　　‘是因为，你开始，察觉得到感情了啊。’

　　宗静园顺着回忆再度望向悠理，思索一番，便给出了答案：

　　“他们...应该是革命友...爱吧。”

　　想起肖艾之与徐勍的种种，宗静园接着道：

　　“不过那个小少爷，人好像也还不错...哎呦！”

　　同样望着窗子出神的宗静园歪歪扭扭地前行，一脚便踩进了凹陷的地砖中。

　　摔得四仰八叉的人，被帽子盖住了脸，

　　宗静园龇牙咧嘴地起身，静电又将头发带起。

　　阳光直射下，‘蒲公英’伴随着秋风舞动。

　　原本担心的悠理，却不知为何，被电流的波动引着，扬起了嘴角。

　　“这就是，搞笑吗？”

　　“不，哎呦~”

　　尴尬的人在望见那不见僵硬的笑容时，不禁忘记了呼吸。

　　与那一日完全不同的后续，另宗静园的内心，感到了无比的满足。

　　“是，是该笑。”

　　就该这样的笑。

　　发梢在秋风中随着笑声舞动，柔软的蒲公英在心尖引出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