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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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一如往常，春晚也坚持着传统，
宗静园却早早地睡下了。
“新年快乐，悠理。”
仍是没有回应，
楼下的电子烟花安静地绽放，像是在演绎着宗静园难以言说的内心。
提前写好的信件躺在阳台，积雪似乎悄悄地读着，将灰尘映衬得暖白。
伴着月光，宗静园轻柔地依偎在光点，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将其唤醒，
又紧紧抱着有了些许温度的身体，安静地睡去。
无事可做的日子除了悠闲，便是难挨的漫长，
残破的街道似乎在年兽的帮助下迅速恢复，失去光亮的门面仍充满了新春的气息，
随父母从外婆家回来的路上，宗静园便收到了汪儒的信息。
说起来汪儒也真的是耐不住性子，大年初三的早晨就将没能回老家的员工们召集到了发射台。
难为情地坐在位置上，还未等宗静园道出歉意，汪儒身后的助手便先一步道出了关心：
“紧张吗？”
“啊，也不是...”
“怎么感觉有些动摇了？我们可都期待宗小姐的表现呢!”
看着周围人毫无怨怒，甚至更为雀跃的表情，宗静园只觉内里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谢谢...”
一直以来默默容忍自己任性要求的人们，如今望过来的眼神中，皆是鼓励。
“小汪也准备好了，听从指令记住没！”
“好。”
舱门缓缓关闭，一双双眼增加着推力，
在脑海中将所有的按钮功能默背了一遍，宗静园才深呼吸着动起了在宇航服下略显笨重的手臂。
悠理似乎也信任般注视着自己，在身侧稳稳地坐着。
直到倒计时随着巨大的声响散入云层，宗静园的心跳才稳了一些，
直到接触到新的地面，直到这一刻真切到来，宗静园仍没能想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拉住悠理的手，将漂浮的身躯紧紧握住，
望不到边际，昏暗却又耀眼的空间，似乎要将人吞噬。
没有梦中的小屋，身边的人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宗静园自嘲地摸了摸凹凸不平的地表，
激起的粒子似乎在说着欢迎，
却不愿指引救赎的方向。
“也许悠理正在遨游，等一等，就会回来了。”
即便指尖的触感一直都在，宗静园还是咬着牙，继续着荒唐却不愿放弃的想法。
若是松开手，她就会真的消失不见的。
任性地在黑色的河流中穿梭，汪儒也乐得相伴，
“比起图片，这可要壮观多了...”
“是啊。”
与大家的求索心不同的是，宗静园恨不得自己拥有看穿星体的能力，
身边除了汪儒与通讯装备中传出的声声感叹，再无其他声响。
无垠的光环下，一样找不到，绳索的另一端。
不知漂游了多久，屏幕外与所有球体皆不同的光圈吸引了宗静园的注意，
“这就是，黑洞吗？”
汪儒的话似乎也被吞没，宗静园有些出神，
晃动的光圈，闪着记忆中的频率。
悠理胸前甚至也在刺眼的光线下，有了微光。
宗静园几乎沉迷其中，难以控制地靠近。
“时空曲率大到，连光都无法逃脱的天体吗...”
悠理紧闭的双眼也被照亮，宗静园竟产生了进入其中的想法，
“也许并非是被吞噬，而是另一边的一切都太过完美，它们只是，选择了留在那里...”
“停下！静园姐！”
汪儒的呼喊使宗静园愣在原地，双手慌张地离开操作杆，又在那双留有余悸眼中，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对不起，我...”
“你们两个，立即返回!”
在耳边回荡的呵斥像是在责骂着自己，
光点在身后越来越远，宗静园仍不敢相信，
自己刚刚竟差一点，将无辜的人一同拉入自我宣判的无期徒刑。
失重的感觉持续了许久，不知在聚餐时说了多少次抱歉，宗静园直到回到自己的床边，眼前似乎仍是那如美杜莎一般的存在。
闪耀着，却冰冷，
一如初见时的那双眼。
“但你不会把我石化的，对不对？”
轻轻触摸翘起的睫毛，紧闭的眼微微颤动，像是在做出回答。
宗静园又一次望着窗外出了神，看着有些积灰的信件，坚定了某个选择。
新的一年在复苏的气象中迅速发展着，傍晚的街角又亮起了连接的霓虹，
训练的时间压缩又连续，不知不觉中已褪去了棉衣。
又一次的飞行申请被驳回，吃过饭，宗静园推着悠理在路边散步，
学校附近的小店都回到了从前的热闹景象，没有和学生们争抢着挑选最新的饰品，宗静园站在门外，也在小吃的香气中，感受到了记忆中的悠闲。
收起笑容，为悠理将发簪摆正，宗静园回到了梳妆台前。
“明天是你的生日，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父亲的记录中，明日，便是悠理第一次‘睁开眼’的日子，
找出同款的旗袍，腹部的赘肉在训练中消失了不少，看着镜子里没有那么臃肿的自己，宗静园松了一口气。
一直没有修剪的头发刚好盘起，虽不及悠理一半美丽，却也是宗静园从未想过的模样。
悠理耳朵上的小百合吸收着月光，为避免褶皱，宗静园正襟危坐着静待城市睡去。
将信件擦拭后整齐摆放，轻轻推开门，便向着基地奔去。
几个月来，宗静园想方设法地学习了操作台的使用，从姨父那讨来的万能门禁，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电子音的倒计时又一次响起，悠理的微笑也再一次在眼前浮现，
深呼吸着拉下操作杆，宗静园直奔着那双眼飞去。
“我来找你了。”
一刻也未犹豫，对抗着强烈的光，宗静园在飞船强烈的震动中，解脱般笑了出来。
没有悠理的日子，如何的分散注意，如何地自我欺骗，都无法缓解难以呼吸的痛楚，
无论是粉身碎骨，还是奇迹降临，宗静园都甘之如饴。
似乎有碎片从屏幕前飘过，裂缝也延伸着张开了双臂，
被无尽的黑暗环抱，宗静园将宇航服甩到一旁，紧紧地抱住了悠理，
“为我指引方向，好不好？”
漂浮的发丝打在脸上，有些痛，
已经说不出哪里的疼痛更加明显，宗静园努力保持清醒，在悠理的唇上，留下了最后的吻。
喉间有了血腥的味道，宗静园控制不住地闭上眼，
身体漂浮起来，却又像是在被碾压，
手中的触感不见，宗静园努力地抓着，
却无论如何也碰不到。
“悠理！”
“悠理！呼...呼...”
被巨大的力量推动，像是孤身一人，在瞬间走过了一生，宗静园从床上惊呼而起，大口地呼吸着。
身体有了支撑，胸口的疼痛也不见了，却又在熟悉的场景中错愕不已。
久违的阳光是那样刺眼，窗边的两颗红豆，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做噩梦了？”
发软的双腿来不及活动，越来越近的脚步再一次将宗静园的呼吸打乱，
“...姨妈？”
“这是怎么了？”
来不及追问，姨妈身上的西装裙在瞬间另血液上涌，
“时间扭曲...难道？”
关于黑洞的说辞在脑海出现，连滚带爬地来到镜子前，宗静园已然不觉疼痛，
看着一头短发的自己，看着那颓废的样子，
只觉那颗蒲公英，又活了过来。
“今天，是几号？”
“...十号啊，你这孩子怎么会关心起这个来了？”
姨妈的鄙夷更一步证实了宗静园的推想。
“2053年，十月十号，对不对？”
“对啊,到底怎么了？”
一切，真的回到了原点。
“你要去源生百货？”
“...是啊。”
“我和你一起。”
老天爷真的，给了自己机会，
宗静园兴奋地抱了抱一脸难以置信的姨妈，一如抓紧了奇迹。
在记忆的地点走出地铁，黑衣人的追随，此刻更像是美妙的协奏曲，
配合着耳边的剧烈跳动，宗静园的脚步几乎飘了起来。
“姨妈，你去那边，给吴一夫打个电话，好好地谈一谈，再让他来接我们。”
黑色的车子从远处驶来，宗静园选择将姨妈支开，
“说什么呢你这孩子，哪条筋搭错了？”
“听我的，去吧。”
提起那个名字，看着姨妈有些泛红的脸，宗静园笑着将她推到角落。
当黄色的纸盒映入眼帘，宗静园再也无法克制，
“喂！那箱子，轻拿轻放！”
将无理的人拦下，在粗鲁的动作到来前，宗静园快速地开口：
“告诉你们贾总，晚些我去找他，不想肖夫人痛苦，就留些时间给我，对了，如果可以，把你们
小少爷也叫上，还有他室友。”
不明所以的人愣在了原地，宗静园不再理会，蹲下身轻轻打开了箱子。
是初见时的衣装，
宗静园从未觉得，沉睡着的悠理，也可以这般耀眼。
“悠理？”
这一次的呼喊，有了回应。
颤动的睫毛终于做出了肯定的答复，美妙的声音再次响起：
“静园？”
没有受到损伤的人起身向前，像是看到了故交，那双眼不再是毫无情绪的，
“是我，太好了，我好想你。”
流干了的眼泪又在全新的刺激下夺眶而出，恨不得将人融进骨血，宗静园语无伦次地说出了想念。
“你，怎么了？”
熟悉的爱抚激起涟漪，宗静园胡乱地擦了擦脸，
顾不得自己的样子有多蠢，只是郑重地拉着面前的人，诉出了深藏许久的真心：
“记住，任何情况下都不要离开我，因为你在，我的世界，才真实存在。”
多重的色彩似乎有些难懂，但在黄色与粉色的交叠下，布满泪水的眼中似乎也充满了温热的情愫，
悠理将一切吸收，在真诚又委屈的注视下，温柔地点了点头，
“好。”
破涕为笑，宗静园恨不得向全世界宣誓，自己得到了，最完美的救赎。
又一次将悠理拥入满怀，在寂静夜晚重复了无数次的字眼，宗静园恨不得刻在重新亮起的光点，
“我爱你。”
悠理却又一次歪着头露出懵懂，
“爱...我还不太明白。”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边，宗静园贪恋般将脸埋进白皙的颈间，
“没关系，我慢慢告诉你。”
初秋的微风带着落叶盘旋而下，枝头的鸟儿也在等待着，周而复始的新生。
【正文完】
【附】
贾源生瞒着伙伴一个人到达星空时，才暂时忘却了几乎要将他击垮的压力，
驾驶新型飞船随心而行，被逼与恋人分离的痛苦也飘散在了天际。
又一次望向黑洞时，曾经耳边的阻拦没有出现。
贾源生竟真的想要放弃理智，
“左右没什么人真正在乎我，无论是有所收获，还是粉身碎骨，都没什么所谓了。”
将速度与脉搏增至相近，同样目光如炬的贾源生再一次深呼吸，
却在靠近的同时发现了在一旁漂浮着的物体，
突兀地叫人移不开眼。
像是在崖底发现武林绝学的末路英雄，贾源生的心跳再一次加速，
他打开舱门，试探着将那物体采撷。
像是受到了长期强力的压缩，形似心脏的块状物体，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却像吸收过宇宙的能量，绽放出的结晶之花。
贾源生只觉手中的‘心脏’正在跳动，与周遭的所有星球一样，
闪耀着绝妙的光。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