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钓系不走心》水水鹤

6、表白

　　纪临话音刚落，包间里潜伏着的鼓噪就在一瞬间弥漫升腾。

　　来参加联谊的大多是大一大二的学生，正是青春萌动的年纪，玩的也比学长学姐开些。

　　一名男生毫不见外，他直接上前夺了纪临的麦克风，选了一首激烈沸腾的歌曲，将全身心封闭，专心致志地投入到了歌里。

　　气氛像是水壶里烧着的水，缓慢地被加热蒸腾，氤氲白烟从壶嘴处不紧不慢地往外溢。

　　丁封的脸上也浮起绯红，他目光灼热，将视线定在包间里不显眼的角落。虽然此刻包间灯光昏暗，但他视力极好，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的情景。那里有两个女生，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其中一个女生还时不时往他们这儿瞥，似是这里有什么东西让她惦念。

　　“柳信，你说我去要微信能成功吗？”丁封红着脸转过头来，眼神里一闪一闪地盈着光。

　　“哦？哪个？”

　　柳信安静地坐在那里，手机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像是要与这嘈杂的尘世隔绝。要不是丁封突然叫他，他根本不会抬头。

　　“那个。”丁封对他使了使眼色。

　　柳信循着方向看去，微微点了点头：“去吧，加油。”

　　那女生的视线也正好瞥来，猝然与柳信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她的脸颊瞬间红了一片，眼神也赶忙闪躲到了一旁。柳信丝毫没有察觉，他看了一眼后就又低下了眸子，冷淡地把玩着手机。

　　丁封大受鼓舞，他掏出手机，作势要去同女生要微信。

　　正在这时，包间中央突然换了个人，原先唱歌的男生下去了，上来了一个要跳舞的女生。

　　纪临作为社长，调动气氛是必须的。他热烈地鼓起掌，给跳舞的女生以极大的鼓励。社员们也配合得很，他们起着哄，吹着口哨，将气氛硬生生拔高了一层。

　　虽然这包间空间不小，但跳舞不比唱歌，走动总是不方便的。丁封只得暂时歇了要微信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在下面看女生热舞。

　　女生舞技一流，加上灯光的默契配合，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紧紧抓住，除了柳信和江闲。

　　灯光时有时无，柳信的面容也时明时暗。他左手玩着手机，右手放在膝盖上慢慢地敲，指尖一点一点，像是扑朔着翅膀的蝴蝶。

　　江闲神色冷淡，目光没有温度地看向前方，但余光却不时瞥向左侧的人。

　　昏暗将指尖完全包裹，但江闲还是能看清指尖不急不缓的节奏。那叩击明明落在柳信的膝头，他却觉得心底有些痒，仿佛那震颤透过沙发传到了他的身上。

　　柳信带来的雨伞在他们中间放着，此刻正不断地往下滴水。滴滴答答的水渍缓慢地落到江闲的脚边，甚至连脚踝都有了些濡湿感。

　　只不过他没开口，只抿着唇沉默地坐着，让他的心跳与他的指尖同频。

　　仿佛是玩倦了手机，柳信将它握在手上，微微转身抽出背后的软垫，然后盖在了腿上。软垫不算小，甚至有一块都伸到了江闲那里，遮住了他垂下的左手。

　　一舞终了，喝彩声在那一瞬间此起彼伏，那架势像是要把屋顶都掀开一角。

　　跳舞的女生平复着呼吸，却并没下去，视线直直地落到了江闲身上。

　　众人都是有眼力见的，他们自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连纪临都在一旁抱着双臂，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所有人都知道女生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有江闲未曾察觉——毕竟他的目光从未落在她的身上。

　　柳信挑挑眉，唇角也扯起了一抹笑，侧头看向江闲。灯光恰好在此刻打到柳信身上，为他的眼眸添了一圈光影，同那时在酒店里一样。

　　江闲被这笑容晃了眼，一时间神情微怔。还没待他反应过来，面前就落下了一道阴影。

　　“江闲学长，我是大一化学系的孟情。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孟情害羞地抿着唇角，连眉梢都挂着一抹羞涩。

　　江闲微微蹙眉，抬起眼皮看向来人。

　　他刚要拒绝，身体却倏然僵住。

　　不因别的，只因掌心多了一丝痒意。

　　只见柳信嘴角挂笑，神色淡然地看着这出好戏。手却伸到了软垫底下，轻轻勾住他的手，手指轻挠他的掌心，时不时蹭过他的指根处。

　　也幸亏此刻没有灯光，所有举动都被隐在了暗处，旁人根本瞧不清他们在软垫下面的异样。

　　江闲有些头疼，他唇线紧抿，一把握住那作乱的双手，然后对着女生说：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孟情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等到真被拒绝时还是有些失落，她嘴角耷拉下来，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好吧，但是学长，我会等着你的。”

　　不待江闲回应，孟情就转过了身，回到了她的座位上。

　　纪临哭笑不得地瞧着这一幕，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大家继续哈，不管有什么才艺都可以上来展示，我们都热烈欢迎！”

　　纪临也站累了，便走到了江闲的右手边坐下。

　　“你可真是……就没见你答应过谁的告白。”纪临忙着烘热气氛，却还不忘分出些精力调侃江闲。

　　只是江闲却没理他。

　　柳信挣开江闲的牵制，手却还是不老实，若有若无地碰触着他的手掌。江闲的手掌比柳信要热一些，浅淡的凉意像是毛毛雨般，不断落到手上，激起肌肤或深或浅的战栗。

　　江闲太阳穴突突直跳，却无法阻止柳信一时兴起的玩心。软垫下两只手交缠勾绕，缠绵追逐，竟分不出谁是主动方。

　　突然，手心的雨不下了。

　　江闲微微侧眸，昏暗下只能看清柳信眼尾的一抹浅笑。

　　柳信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随手将软垫掀起，一大半转而覆到了江闲的腿上。江闲垂下眸，那垫子上还残存着柳信的温度。

　　丁封也被柳信的动作吓了一跳：“你要去干啥？”

　　“唱歌啊。”轻飘飘的三个字落下，转眼间柳信就走到了包间的正中央，拿起了麦克风。

　　他薄唇轻启，尾音落下的一瞬间，周围瞬间响起了一片起哄声。

　　他唱的不是别的，正是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柳信和江闲那不可言说的两三事，因此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江闲。

　　江闲无视了从各处传来的目光，只抬眸专注地看向中央的那个人。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
　　「我爱你有几分」

　　柳信的歌声清亮又柔和，暧昧朦胧的曲调透过稀薄的空气传到江闲的耳朵里，勾起了他心底那抹痒意。

　　各色灯光缠绕在柳信身上，为他披上或浅或淡的纱。忽然，那光线只剩下了浅浅的红色，缀在柳信眼尾，为那里涂上了一层薄薄的迤逦。江闲目光扫过，神情不由微微顿住。

　　只因这抹颜色像极了他情到浓时的模样。

　　江闲在心底微微叹气，他或许明白为什么柳信要将软垫留给他了。热意涌起，软垫可以遮住他所有不堪，任由那丝本不该有的情愫被黑暗吞噬殆尽。

　　柳信全部的视线都落在了江闲身上，未分给旁人半寸。他薄唇一张一合，眼眸里盛满了情意，像是在用歌声同江闲告白。

　　「月亮代表我的心」

　　尾音暧昧又婉转，像是将满心欢喜融化成了舌尖的蜜糖，恨不能向所有人倾诉他对江闲的爱意。

　　这七个字也在江闲的舌尖滚了一圈，到最后一个字时，他倏然顿住，看向柳信的视线也缓缓沉落。

　　“心……信。”

　　啧，小骗子。

　　下面，一女生正在和同伴窃窃私语。

　　“这个学长人真好看，声音也温柔，我遇见爱情了！”

　　这女生不是别人，正是丁封想去要微信的那个。她刚来就注意到了他，因此视线时不时瞥向他那边。甚至有一次他们的目光竟然对上了，这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你是说现在唱歌的那个？”

　　“嗯嗯！”

　　“别想了，人家压根不喜欢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