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嫂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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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你说的！”
“便是我说的，你待怎样！”
廖珂前所未有的冷硬强势，苍白的面容上镶嵌的两颗深不可测的眼眸更显凛冽，犹如两把寒刀，一刀一刀剜人的肉，虽在病中仍镇住了管家。
既然已经将武松扭送官府，又有什么要证实的？不过存心取笑罢了。
官府乃一丘之貉，武松已被押送府衙，此事便不能善了了。
说什么让他作证，明知道他如今不良于行，就算到了公堂之上，也说不出什么来，还要让他作残废姿态，行乞一般抛头露面，不过是想在武松心口上捅一刀罢了。
说不准武松见了他，一气之下就认罪了，张都监做梦都能乐死。
就算他为武松申冤也会被无视，说不准还会被一同押入大牢。
押入大牢，廖珂极轻极快的勾了勾嘴角，若如此，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管家瞥他一眼，好似在瞪人，旋即又得意的笑了起来，阴狠着一张脸：“你可别后悔！”
管家拂袖而去，丫头吓得白了脸，廖珂却好似被岩浆浇灌在了五脏六腑上，滋滋啦啦的灼痛敲击着耳膜，一股股热流从四肢百骸直顶到喉管——
哇的一大口血吐了出来，廖珂面色惨白如纸，嘴里还在不依不饶的念着武松两个字。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开始破碎，仿若一场盛大的闹剧落幕。
他强撑着留下一句话：“你们都走吧，莫要牵连你们……”
忽的，坠入无间黑暗。
温热绵软的触觉濡湿着廖珂的手心，有些痒。
“廖珂、廖珂！”
很轻柔很熟悉的声音。
廖珂抬起好似有千斤重的眼睛，迷蒙的扫了一眼——今天的阳光不错，从窗子外头撒进来，正好给阿卡易镶了一层薄薄的金边儿。
阿卡易还是那样，头上罩着红纱，堪堪遮住胸口的衣领，白裙下若隐若现的两条雪白雪白的腿晃得人眼花。
朦胧红纱下的猫眼关切的盯着廖珂，见他醒了，不由长舒一口气，“好小子，你可算醒了。说说吧，怎么落得如此狼狈？”
廖珂抿着嘴，满眼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阿卡易也一脸惊讶：“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廖珂头昏脑胀，嘴里还残存着药丸的苦涩味道，应该是阿卡易喂给他的药。
“我……以前的事我都混忘了，记不清了。”
阿卡易目露怜悯，“可怜见的，你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
“又不说话……觉得丢人？”
廖珂眼皮颤了颤，转过身躲避阿卡易探究的目光。
阿卡易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武松昨个被抓了，张都监使得手段，他和张团练还有蒋门神要将武松致死在狱里，若是武松不认罪，少不了一番酷刑折磨。”
她话还没说完，廖珂就猛地坐了起来，嘴唇发着抖，嗓音嘶哑：“快把我拜匣里的钱拿去，你都拿去，拿到狱里打点——”
阿卡易拍拍他的肩膀：“武松外头那个叫施恩的兄弟已经开始打点了，我正好去和他碰盘，说不准今天还能进去探望探望。——你可有要捎带的话？”
“我……”廖珂舌尖碰在下齿，厮磨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你劝他认罪罢，少受一些皮肉之苦——算了，你和他说，他要以为你小瞧他，反而要硬抗，那些伤药你给他带过去一瓶两瓶，他大抵还在生我的气，就别提我了。”
等他意犹未尽的停嘴，阿卡易已经收拾好了，“等我回来，再和你计较狗的事！”说完敏捷的从窗子越出，消失在阳光下。
马男跳进廖珂怀里，拱出舒适的位置，心满意足的蜷缩起来。
廖珂抚着它的后背，却不由想起他一手搀扶着醉酒的武松一手应付马男的那段日子。
再也不会有了。
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了。
一滴滴眼泪滑落眼尾，浸湿了枕。
施恩正在家里急的坐立不安，虽说他已买求了两院押牢节级和那叶孔目，却也止不住的忧心。
正在这个档口，外头突然有人来报，说是一个番邦女子到访，施恩正心烦，本不想见，可通报的人却说那个番邦女子是为武松一事来的。
施恩心下诧异，却请了进来。
远远看见一个赤衣白裳的身影，娉婷袅娜，恍如神妃仙子，莹润的胸脯水亮亮的，和她背上血红的双刃一样晃人眼，她抬起头，霎时间屋子里都亮堂了。
阿卡易拱了拱手：“幸会。”
施恩愣了下神，方请她入座。
“大娘子拜访是为何事？”施恩袖着手，探究之意挂在脸上，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阿卡易也笑了笑：“我听闻武松在这城里有你这位兄弟，如今他落难，他姘头也病倒了，只得托我来寻你商议……”
说着，她把腰上挂着的锦缎袋子摘下，递给下人捧过去。
施恩早已目瞪口呆，他从未听闻武松有甚么姘头，还病倒了，不由追问：“我那嫂嫂现在何处？”
“他在张都监的府上，还来不及脱身。”
施恩了然，那便是张都监的家眷了。
锦袋沉甸甸地砸在桌面上，震得茶盏跳啊跳，施恩解开口子，逼人双目的橙黄色光芒使他险些惊叹出声。
“这……”
阿卡易纤细的手指绕着柔顺的发丝，老神在在地翘起一只腿：“他姘头给的，全全给你使，那张都监使了银子，咱们只能比他使得更多，千万不可少。”
她嘻嘻笑：“不用担心，这些钱对你嫂嫂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他原还让我把地契也抵押了，我推脱时间紧要，来不及，他才作罢。”
施恩惊得额角鬓发都出了汗，张都监那个家眷有如此家资？张都监却是有一对儿儿女，可那女儿还不及笄，和武松也不相配，难道……
张夫人？
施恩吓得脸都白了，慌乱的目光在灿灿的金子和阿卡易之间游弋。
“斗胆问一句，嫂嫂她是……”
“他啊——”阿卡易眼中闪过戏谑的一点光芒，缓声道：“他是扬州首富的亲戚。你只管使钱，力求早日能见到武松，其余的你无需操心。”
施恩连连应下：“施恩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嫂嫂的一片真心。”
两人约定好明日见面的时辰，各自散去。
施恩捧着那袋子金子怎么打通关节暂且不表，且说阿卡易遛入张府，摸到廖珂门前，刚要推门而入，就听得门内一阵阵喧闹。
里头有个人大叫：“拖出去发卖了！”
嘭——
阿卡易一脚踹开门板，双刀握在手里，绕手一圈，那几个莽汉的胳膊被齐肩斩下，鲜血如注喷涌而出，一时间咆哮痛呼声响彻这一方天地，阿卡易半张面纱上溅着热血，她伸舌去舔，随即露出个嗜血的笑容，诡异的让人胆寒。
“到此为止吧。”阿卡易手起刀落，几颗人头满地打滚，鲜血染红了半面墙，好似一墙怒放的桃花。
阿卡易把一具死尸抬在床上，一手人一手狗，把廖珂的家当——那个拜匣也掖下，转身放了把火，在阵阵浓烟的遮掩下逃之夭夭。
阿卡易专门挑小巷子走，在平原愣是走出了山路十八弯的感觉。
可即使一脸颠簸，廖珂从始至终都低垂着脑袋，若不是微弱的呼吸尚存，阿卡易都以为他已经驾鹤西游而玩去了。
阿卡易租了一套小宅子，地段偏远，旁人不乐意租，可巧便宜了她，借着这个便利廖珂才能安顿在这里。
阿卡易手指捏着一粒丸药，面色带着犹豫。
这药虽然能催动气血，但吃多了对脾脏的损伤也是极大的。
谢天谢地，她正犹豫的时候，廖珂终于醒了。
她长舒一口气，“你可吓死我了。”
廖珂不说话，只是两只眼睛期待地望着她，阿卡易会意，“施恩已经打点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再与他碰面，若是运气好，明天就能见到人。”
廖珂嘴唇蠕动，最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阿卡易捋着马男的狗毛，一副尽在掌握的镇定模样。
“这事儿……你要怎么谢我？”
廖珂半睁着眼，模糊挤出几个字：“要什么…你提……”
阿卡易嚯了一声：“够阔的啊你。”
“我可记下你这一遭了，你不许抵赖啊。”阿卡易志得意满，把主卧让给廖珂，自己转战耳室，一觉睡到第二天。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嫂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