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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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成了另一个人。
幸好他的记忆还在。是段十分简单干净的记忆。
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这绣玉谷，移花宫，从没出去过半步。上有两个师傅，也就是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姐姐邀月和妹妹怜星。在他的成长过程里，这两人似极了一对严父慈母。
如今想来，那“严父”邀月实是过于严厉了些。否则，我也不至于来到这里。
话说这移花宫有一门独门功夫，名叫“明玉功”，这种功夫共分九层，只要能使到第六层，已可与当代第一流高手一争长短，若能使到第八层，就可无敌於天下。
按说我现在身体的原主人花无缺以区区十二岁的幼龄就突破了“明玉功”的第五层，这样的进境已是旷古空前，可那邀月还不满意，而这实诚的孩子就卯足了劲加倍练功，想要让师傅高兴。可这修内功的东西怎么能急呢？这不，走火入魔见阎王去了。
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我素来喜欢小孩子，喜欢他们透明纯粹的心灵。更何况我与这一个还有着一体骨血的渊源。
想着这一层，我在地面用手指撮起三个小灰堆，表示三柱香灰，阖目默哀片刻，聊表祭奠。
静默中，我听到身后有轻微的木板开合声。心知是每日三次的递送食水，于是便并不予理会，继续默哀。
待默哀完毕，我睁开眼轻轻将三小堆灰吹散了，这才从蒲团上站立起来，转身去看那食水盘子。
移花宫逾百年基业，历代以来攒下大量珍宝，到如今堪称富可敌国。然而人往往都是这般古怪，当有什么是随手可得时，就会失去对它的兴趣。这无缺即是如此。移花宫给了他锦衣玉食、铺张浪费的资本，可他只爱穿一袭轻便的白麻素衣，吃则更不讲究，一碟青菜，一碗白饭，就已足矣。着实简朴。计起来，这一点倒对足了我胃口。
席地用过了饭，端起水杯漱了漱口，我推开门板下那块活板，将食水盘子拿了出去，就又回到了蒲团处盘膝坐下，吐纳调息，运功凝气。片刻，物我两忘。
从今天起，我就是花无缺。
从今天起，花无缺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
这样的转换并不难，因我的性子素来散淡，对生活随遇而安。若真要说有点什么别扭之处，恐怕就一点，即：我此前为女，如今为男。不过幸而这个身体还年幼，第二性征还未显现，是以我还比较容易适应。至于今后？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也许是因为我对邀月少了那么一份反哺之情，所以我对功力的晋级并无要求，练功的时候能够心无旁骛，以至于我的功力反而进展飞速，不过一年时间，就到达了第六层。
须知，如此类神功，愈到后阶愈难，以无缺为例，他三岁开始习明玉功，不到半年即完成第一层，可到第二层就花了将近一年，到第三层是一年半，到第四层则两年，等到第五层，则足足花了四年零两个月十九天。由此可见。
那日，验收完功夫进度，邀月师傅以她惯有的冰冷语气对我说：“无缺，如今你的明玉功已至第六层，继续留在这绣花谷潜心修炼并无多大裨益，是以我和你怜星师傅决定，放你出谷，江湖历练。”
她这话一出，我看见怜星师傅的眸光跳了跳。我心微沉。莫非其中有何玄机？但并不显露，恭敬回道：“徒儿一切听从师傅安排。”
邀月师傅冰冷语气不变：“很好。你此番出谷，若是遇见一个人，为师要你一定将他杀死。”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我淡然问道。
“他姓江名鱼，人们叫他小鱼儿。”她吐出这个人的名字时，冷艳的花容并无丝毫变化，但双眸亮起了两簇小小的火焰，似乎看见这个人死去是件十分令她兴奋的事，“而且必须得是你亲手将他杀死，绝不能让他死在别人手里。”
“为什么呢？”我依然淡然。
“为什么？”她似是没料到我会反问，怔了怔，“为什么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我杀死他？”我静静看着她问道。
她沉吟好一阵才回答：“因为……因为移花宫杀死了他的父母，所以如果你们相遇，你若不杀死他，他便会杀死你。”
我若有所思：“是这样。徒儿知道了。”我这人原就最忌麻烦，自然不会任自己套进这死圈套里。是故只说知道了，并没有应允。
她只当我是应下了，又嘱咐道：“另外，你日后若遇见─位‘铜先生’，万万不能违抗此人。这‘铜先生’乃是古往今来江湖中第─位奇人，武功更是高绝天下，连为师都差上许多。是以无论‘铜先生’说什么，你都必须听从。清楚了吗？”
什么都必须听从？怎么可能？于是我也不作明确承诺，而是含糊答道：“徒儿谨记师傅教诲。”
她挥挥手：“好，你可以下去了。稍作休息，明日一早出谷。”
我拱一拱手：“是。徒儿告退。”转身离开，回房了。
次日清晨，我如平常一般，于卯时起床。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用过清粥小菜，就去向两位师傅辞行。
见我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邀月师傅沉吟一阵，轻击两下掌。
无声无息的，大殿现出两名宫女。
左面一人身材较细，长长的瓜子脸，尖尖的柳叶眉；冷漠中又带着股说不出的娇俏。
右面的那人则身材娇小，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鼻尖上浅浅有几粒白麻子，却使她在冷漠中平添了几分妩媚娇憨。
这两名宫女我是见过的，她们是邀月师傅的贴身侍俾。
“荷露，莲雾。你们随少宫主前去，一路务必好好照顾少宫主的饮食起居。”邀月师傅道。
我心微笑。随同照顾？随同监视才是真吧？
“是。”荷露、莲雾领命退下。估计是去打点行装去了。
果然，当我慢悠悠走向谷口，远远便见到三匹一般摸样的白色骏马，通体纯色，不见一丝杂毛，拉着一辆镶饰五色玉石的镀金马车在那静静候着。
见我出现，荷露、莲雾闪出身形，迎了过来。她二人换下了轻纱制成的宫女装，现在穿着的是适合行走江湖的白布衫裙。
我蹙眉看着那家奢华的三驾马车问道：“非得如此么？”
荷露愣了愣，不失恭敬地回答道：“属下知少宫主生活向来简朴，但还望少宫主能顾念一下移花宫在江湖中的声誉地位。”
心知没有弯可转，我只得上了车。掀开车帘一看，只见车内的装饰比之车外更加精细华美，铺的是和田羊毛毯，挂的是蜀中雨丝锦，坐榻更是用整件的小叶紫檀木雕刻而成，覆以凉滑的真丝软垫。
“那就起程吧。”我进入车厢，随手放下了车帘。
“是，少宫主。”她二人应声跳上车，坐在前端，并不进来。
不一会，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我在榻上卧下，闭目养神。
江鱼，我来了。盼你的运气能好点，别遇见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