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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章 ...

  •   由于慕容九妹罹患失心疯的缘故,南宫山庄此刻几乎集结了江湖所有的名医。一听闻我中毒的事件,南宫骞急忙将他们统统招来,给我会诊。

      挨个诊过脉,群医聚成一堆,争论不休。南宫骞等得急了,发问道:“如何?确是红颜?”

      群医面面相觑,静默半晌才踏出来一人,惭色道:“回二庄主,花公子脉象沉细,气阴两虚,确是身中奇毒,但是否红颜,恕我等无能,不能确诊,实是因红颜此毒已绝迹江湖逾百年之久,我等都未曾亲历,而前人书中所载寥寥,不足以凭据……”

      一人插口道:“二庄主,依在下看来,花公子纵然真是中了红颜奇毒,也未必会毒发身亡。男女阴阳有别,素来区分用药,而江湖传说之中,也并无男子服用红颜的先例,且花公子服用此药之后样貌并未改变,正正说明此药对男子的效果并不同于女子……”

      又一人反驳道:“即便阴阳有别,男女药效不一,你也不能肯定花公子就不会毒发身亡,也有可能毒性发作起来会更快、更猛、更难处治……”

      “可你也不能肯定一定就会更快发作……”

      “我不能肯定,你又能?”

      ……顿时,争吵声再起。我听得厌烦,悄然步出了大厅。

      竟在门口撞上了一双亮若星光的眸子。

      我一怔,让开道来:“你是来找小鱼儿的吧?他在里面。”

      她缓缓低眉,小声道:“我听说你中毒了……”

      我再一怔,难不成她是专程来慰问我的?

      她眸光往厅内一飘,面露忧色,柔声问:“很麻烦?”

      很有些莫名她忽然而来的关心,我犹疑片刻,淡淡道:“好像是。”

      她沉默好久,面颊微红,道:“后来我听三娘说起,才知余火就是你。谢谢你那天出手相救……”

      我恍然大悟,敢情这就是她态度变化的原因,挥挥衣袖:“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无缺?”这时,小鱼儿发现我不见了,寻了出来。

      乍然见到铁心兰,他亦是一怔,但立刻转开了脸,就像现场没这个人似得,笑晏晏和我说道:“我与南宫兄商量过了,事不宜迟,这就送你上少林。”

      见小鱼儿如此对自己,铁心兰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我心有不忍,暗叹一声,扯扯小鱼儿的袖子,低语:“起码打个招呼啊?”

      小鱼儿脸沉下来:“我又不认得她,有什么招呼可打?”

      此话一出,铁心兰再无法忍受,哽咽和我道一句:“祝愿你此行顺利。”含泪狂奔而去。

      我长叹一口气,道:“其实你真没必要这样做。”

      “说什么呢?”他假装糊涂,刻意转了话题,拉我,“车马该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我闪身避开了,咬咬唇,垂眸轻声道:“我是说,你没必要把她让给我!因为,我并不喜欢女人!”

      小鱼儿哈哈笑道:“巧的是,我也不喜欢女人,女人都是神经病,麻烦得要命。”

      我蹙眉。他完全曲解了我的意思嘛。

      正头疼怎么才能叫他明白,忽闻一个醇酽的语声:“无缺,江少侠,车马备好了,该启程了。”

      南宫骞。

      我心念一动,微笑抬眼,迎上去,牵起南宫骞的手,回身对小鱼儿说道:“话说到这份上,干脆我就坦白到底吧,我喜欢的人是南宫兄,不是铁姑娘。所以,你这个傻瓜快去把她追回来吧!”

      静默。

      墓地一般的静默。

      静默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直感觉度秒如年。

      小鱼儿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大笑着揍我一拳:“你这招厉害,差点就真把我给骗到了!”

      我倍感无语。果然聪明人的思维不能用常理来推算。骑虎难下,我只好豁了出去,旋身一把将南宫骞的头扳下来,覆唇上去……

      南宫骞漆眸闪过一丝惊诧,漾漾荡起浓浓笑意,过于配合地一手揽上我的腰,另一手托住了我的后脑,舌若灵蛇,娴熟地撬开了我的齿关,加深了这个吻……

      也不知是他的技术实在高超,还是这男人的身体就是那么敏感,我突觉小腹涌起一股热流,直贯而下,某个地方有了奇异的变化……

      我顿时涨红了脸,慌乱想要把他推开,却发现自己根本已经软倒在了他怀里,全凭他勒着我的腰才勉强维持着站立。

      “你们在干什么?”伴着一声怒喝,一阵风过,一只手把我拉了出来。

      “南宫骞,你还有没有脸?”三娘扬起巴掌就是一个个大大的耳光,扫上南宫骞的俊脸。

      他居然也不躲,只静静地看着我,满目柔情,深沉似海。我的心骤然漏了半拍。

      掴了一个耳光,三娘还不解气,手掌再次扬起,我慌忙将其拦下:“三娘,你错怪南宫兄了,他没有错,是我主动的,要打,你打我好了,是我不争气,让你失望了……”

      她惊愕地看着我,准确来说,是瞪着我,满面不敢置信,扬起的手停滞在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三娘,对不起!”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半晌,她才醒神,掩面痛哭起来:“天哪,你这教我如何和燕大哥交代啊?”

      我默然好一阵,上前一步拥住她,在她耳边幽幽叹道:“你忘了?燕大叔从不曾知道我的存在,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也快死了,就让他一直只知道小鱼儿吧。”

      一听到我说“反正我也快死了”,三娘立刻就止了哭声,反而安慰起我来:“瞎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死呢?”说到这,她怒气未消地瞥南宫骞一眼,“南宫骞虽然那方面是个混账,可其他方面都还算是个人杰,颇得少林明澄大师的赏识,定可以帮你求到高僧为你解难的。”

      我微微笑:“三娘,其实你也觉得南宫骞挺好,对吧?”

      三娘柳眉倒竖,狠狠敲我脑壳一记:“你还嫌气得我不够是不是?”

      见这边雨转晴,南宫骞迈过来一步,道:“天色渐晚,我们还是及早启程吧。”

      “嗯。”我习惯性地一个回眸,看见他身后默然站立好似呆了的小鱼儿,心骤然一紧,但并不显露,笑着招招手:“小鱼儿,来,我给你介绍个人。”

      闻声,小鱼儿回神,微笑着走过来,对三娘说道:“我知道,你是张菁的娘亲、燕大叔的故交,‘玉娘子’张三娘。我还知道,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只是那个时候,你唤自己张三良。”

      我笑道:“无需我介绍更好。相信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聊,我和南宫兄有事先行一步。”说完拉起南宫骞就溜了。

      车行辘辘,我对着窗景发愣。这样做,对是不对?

      大雪迷茫,我更迷茫。

      南宫骞轻轻在我的肩上罩上一件披风,挨着我静静坐下。

      我忽然很有倾诉的欲望,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良久,才轻声吐出一句:“南宫,抱抱我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将我抱住。

      他的温度渗进我的肌肤,逐渐化成两行热泪,沿着我的面颊无声流下。

      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泪滴到南宫骞的手上,他身微微一颤,抱得我更紧了。

      我蓦然悲从中来,泪肆意流淌,仿佛要将前世今生积累的所有压抑,一次性全部释放。

      居然一直流泪到天黑。

      “让你笑话了。”我很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他微笑不语,轻轻托起我的脸,轻轻吻去我脸上残余的泪珠。

      我心一暖,送上了自己的唇。

      就让我放肆这一回吧,没有人应该孤单单地死去。

      三天后的黄昏,我们到了嵩山。

      南宫骞果然和少林交情匪浅,一说明情况,方丈明澄大师就差小沙弥请来了“少林四神僧”,打算集合五人之力,一齐为我逼毒。

      谁知四位神僧前脚刚进门,大殿所有的门窗突然同一时间“啪”的一声合上了。

      也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一个人的语声,缓缓道:“移花宫的事,少林寺的老秃驴也敢管?”

      这语声像风一样灵动缥缈,清新撩人,却又像刀一样冰冷凌厉,充满杀机。

      众人立刻变了脸色。

      南宫骞握紧了我的手,我微笑着轻拍拍他的手背,将手抽出,向少林诸位大师深深鞠上一躬,转身推开了大殿大门。

      残阳如血,余晖黔淡,北风凛冽,枯枝乱舞,大地像是被一种不祥的气氛所笼罩,有些说不出的诡秘、恐怖。

      我的脉搏好像忽然变慢了,指尖因供血不足而有点冷。

      两道倩影悠悠飘下,仿佛乘风而来,白衣胜雪,乌发如云,春山为神,秋水为姿,风华绝代,傲然出尘,宛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南宫骞偕少林众僧追着我出了大雄宝殿。

      明澄朗声道:“自古少林禁止女子入内,还望二位女施主速速离去。”

      邀月冷笑道:“我还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明澄双眸一沉:“既然二位坚持不肯离去,那就得罪了!布阵!”

      “喝!”十六条灰影应声一跃而出,各持一根金光闪闪的精钢棒,分居其位,将邀月怜星围在中心,蓄势待发。

      邀月唇角若有若无一勾,右手轻轻一抬,名扬天下的十六罗汉阵即刻启动,道道金光耀眼摇晃,布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光罩,外面的人别说里面的两个白衣丽人,就连一线灰色也不曾见到。

      但那光罩只维持了极短的一瞬,只听一阵“锵锵铛铛”,痛呼声接连传出,金光疾速地淡了下来,十六名僧人已躺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不知怎地,手中的棒子竟好似疯魔了,一个劲往自家人身上招呼……

      明澄长叹一声:“‘移花接玉,神鬼莫敌’。果真名不虚传……”

      紧接着,明澄面色一正,唤道:“明玄、□□、明慈、明净四位师弟?”

      “少林四神僧”即刻飞身而起,跃入战圈。

      我轻声叹息。所谓移花接玉,本就是个借力打力的功夫,越弱则弱,越强则强。这场打斗若继续下去,只怕会越来越不好看。无奈大喊一声:“停!”

      众人停住,聚目看向我。

      我恭敬地上前行个礼:“大师傅,二师傅。”

      邀月冷冷看着我:“他没有来救你。”

      我笑笑:“是。”

      邀月又道:“你肯为他死,他却不肯为你死。”

      我面上笑容扩大。有谁会知道,我肯为小鱼儿死,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伟大,而是因为我厌世。如果我和小鱼儿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死,那么还是让他这个对生活更有热情的人活下去吧……

      这时,山下突然响起一串大笑,笑声震谷,树梢簌簌落下大块大块的积雪。

      “这真是我听过最狗屁的屁话!”伴着一个清澈蛊惑的男音,山岩下跳上来一人,戴着一个大大的毡帽,穿着一件打着补丁、大得把他整个人都包住的厚棉衣,灰头土脸,像个烤过的红薯,可他神气十足地站着,就好像自己是世上衣着最整洁、最华丽的人。

      我脸刷地白了。这个家伙,怎么到底还是让他给赶上了?

      邀月身子一震,冷漠的目光像火一样燃烧起来,冷笑道:“人齐了更好。”

      小鱼儿笑嘻嘻走近前,云淡风轻地问邀月怜星:“是不是我死了,他就能活下去?”

      我心一窒,他想干嘛?

      邀月怔了怔,道:“当然。”

      小鱼儿挑眉:“说话算话?”

      邀月眸中火焰跳跃,铿锵有力地答道:“决不食言!”

      “那就好!”小鱼儿的手中突然亮出了一柄火折子。“呼”的一声,火随风势,顷刻蔓延到他的全身。

      “你疯了?”我心一阵剧痛,拔腿就想要冲过去把他扑倒在雪地里,将大火熄灭。

      邀月当然不可能让我这么做,我只觉面前白影一飘,穴道受制,全身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小鱼儿陷身大火之中,像只无头苍蝇似得抱头狂奔,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我的泪霎时间汹涌如长江决堤,洪水滔滔,倾泻不止。

      在场诸人欲上前扑火,却通通被邀月击退。

      怜星好似受了什么刺激,大叫一声,冲出来,也要给小鱼儿扑火,却不料去得太迟,不知什么时候,小鱼儿已经跑到了山崖边上,脚下一个踏空,失足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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