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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公子如玉 ...

  •   那天的事情就如云烟般过去了,表哥伟岸的身影偶尔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没来由的,对他又多了一份依赖。
      水心是个称职的丫头,她似乎也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举止得体,不像是一般的市井小民。我并没有询问她的家事,也没派人调查过。这些都是她不愿意触及的吧?我还是应该给她最根本的隐私。
      我一直是把她当姐姐看待,两个人之间,也渐渐消除了最初的隔膜,变得亲近起来。
      这几日,府里忙的四脚朝天,只因为表哥正张罗着建府的大小事件,往在宫中不太方便,就在老爷子这儿暂往。
      细数我认识的几个男子,都是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俊逸之才,他们也算是各有千秋了——上官像是怪味豆,每次都能给你-种别样的感觉;小表哥像酒,让人在苦涩中沉溺;小小表哥就宛如一株倔强的向日葵,周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但表哥却好像身处云端,着实让人看不透
      他的结局无疑是皇子中比较不错的一位了——在夺嫡的过程中,他十分聪明的选择明哲保身,比起小表哥,他的境遇的确是让人眼红。康雍两位帝王的优待,并沒有几人可以兼而得之。但他却可尽收囊中。不争即是争,表哥用一种不争的姿态,为自已争得了一世平安。
      他显然是最早看清斗争本质的局内之人.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但我注视着他的目光中还是夹杂了几缕欣赏
      终于,在一个光明媚的午后,大清朝五皇子华丽丽的住进了琅環苑,琅環是传说中玉帝的书房,我希望表哥给自已新居赐这个名字,只是像其他读书人一般表达一下对知识的渴求,并不是像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似的,借用这种细枝末节向圣听传达一种超然世外的姿态
      一日,天热的使人烦闷,鸣蝉也在树枝上聒噪,我实在是做不到心静自然凉,干是就抛掉手中的笔,往厨房去也
      翻箱倒柜的找到了春天便预备好了的草莓干,又将桃儿,西瓜,京白梨等时令水果切成小丁儿,用臼子将冰粉碎成小块儿放到小冰瓷碗中,最后又淋上了浓浓的果汁儿,大功告成!在生产力如此落后的大清王朝能做出这样水平的沙冰使我十分有成就感
      “凌儿,什么事儿能惹得你这么高兴?”
      正独自暗爽,忽闻头顶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虽然返老还童可以倚小卖小,但身高差距总让我觉得低人一等。抬眼一看,呵呵,表哥正盯着我的沙冰两眼放光呢!要是这时我放块儿脱脂棉在他嘴里,指不定能挤出多少口水来。美食和美貌永远是女人不变的法宝,真理啊
      我十分慷慨的分了一半儿给他,啧啧,皇阿哥的修养真是没的说,吃个冰也优雅的用小勺慢品,照这样发展下去,就只有面条儿才合适他们的樱桃小口了
      “凌儿,味道真好。”
      表哥,你这是歧义句哈!不是我的味道好,是冰的味道好!你知道我什么味儿吗?女孩子不是这么调戏的,你应该说:凌儿我觉得你比西瓜还甜
      一不留神儿思想又跑到北极去了(不过还好,沒跑到幼儿园去,再把小朋友给教坏了)
      “表哥就想白吃凌儿的冰么?” 某位仁兄吃完霸王餐后,竟想拍屁股走人,我一看时机不妙,就耍赖般的粘住他,希望能给自己赚点儿福利。
      “凌儿想如何?” 表哥好脾气的笑着,摆出认真聆听的样子
      “那表哥就让凌儿自由进出你的书房吧。”
      “这有何难,我还以为凌儿要狮子大开口呢。凌儿识得多少字了,想看什么书?”表哥把我抱至他的膝上,略略低头,温和的说。
      “表哥真是太小看凌儿了,凌儿差不多都把中国字儿认完了,就是,嗯,写得不大好。”切,问我想看什么书,我看过的书比你要多哦,《红楼梦》你听说过吗?《金瓶梅》你有胆子觊觎吗?
      “是是是,是表哥有眼不识泰山,凌儿不喜欢习字?不要紧的,慢慢来,表哥闲着的时候,也会略加指导。”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表哥好像对做我的师傅显露出极大的兴趣,牵起我的手,向东南角的书房走去。
      “前日救的丫头还和你的意吧?用不用我再派两个妥帖的来?”表哥颇为关心的询问起我的生活琐事。
      “水心就很好,劳烦表哥费心了。”我四肢齐全,怎么还用得着这么多丫鬟伺候?自然是谢绝了他的好意。
      当我推门进入琅環时,终于知道什么叫汗充栋牛了,表哥书房的规模,大约已经可以跟一个小型图书馆媲美,屋子的中央是案几,上面的文件整理得井井有条,四周几乎全是书,以经,史,子,集,的顺序排放,使这里的空气都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
      要知道,这只是他临时的处所,就聚集了如此多的经卷,真不知道作为皇阿哥,表哥到底要浏览多少的名著经典,又必须要再多少个傍晚挑灯夜读,站得高,看得远,但世人所不知的是,龙子凤孙的身上,又背负了多少的责任。
      “我这儿有些字帖,凌儿就拿去临摹吧,你还小,我不应该管得太紧,但练字不是一日之功,可不许偷懒,应付了事,要让表哥知道了,一准儿打你的手掌心,记住了没?”表哥在书架上拿了些名帖给我,并吩咐我一定要多多练笔,我嘴上虽应着,心里却没将他的警告当回事,表哥是最疼我的,估计谁要是因为我的疏懒而罚我,他是第一个不依的。
      柿子,就是要挑软的捏,这是前人的教导,被我完美的应用到了实践当中。
      “表哥就不能手把手的教凌儿?”表哥是这么的平易近人,比起字帖来,我还是更愿意与他打交道。
      “女孩子家,还是写柳体字比较好。我从小就只练董其昌的帖子,估计是没办法改过来了。”说着,他就在铺好的白纸上挥洒徽墨,字形很是清秀。
      “所有的皇阿哥都是一样的笔体?”我淘气的抓住他的衣角,仰着头问。
      “大约是这样,不过四哥临的是皇阿玛的帖子。”
      哦?原来四阿哥早在少年时就如此的有远见,知道讨父皇的欢欣了。
      “表哥,大家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你的如玉又在哪里?”十五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时,不知表哥有没有心爱的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半真半假地说,我回首张望,并无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如玉竟是……
      “表哥!你又打趣我,小心我哪天生气,把你书给撕了。”
      “我正想偷一两天懒,凌儿真是大块我心。”他俯下身,半眯着眼,可是笑意,还是从他的眸中溢出。
      “我以后做了冰,再也不给你吃了!”亮出杀手锏。
      “凌儿真是不讲道理,本来还想跟你一同分享宫里赏赐下来的鲜果,现在,就免了吧。”
      那天琅環苑的笑声久久不散,响彻在蔚蓝的天空里,同时也成为我和他记忆中,最璀璨的往昔。
      表哥毕竟很忙,没时间陪我,我不得不为自己找点儿事儿干,干啥呢?后院里的花已经被我摧残的差不多了,本想勤奋一下,干点儿家务,可水心什么都好,就是太能干了,把我房里的地擦的都能滑冰,总不能再撒点儿灰在上面吧?
      于是……
      “上官逸!”我笑着拍了拍正在扫落叶的小和尚。
      “怎么又是你?要不是我修为高,不信这些妖魔鬼神的,早就吓破了胆。”他头也不抬,好像很不欢迎我似的。
      别扭的小孩~~~~
      “上官,你知不知道释迦摩尼为什么总是保持着拈花一笑的手势?”已经走到了上香的佛堂中,我忽然开口。
      “我怎么知道?只有你才会关心这种无聊的问题。”上官手持抹布,不紧不慢的在擦佛身。
      “话说有一天,太上老君和他打赌,约定谁输了就要被对方弹脑门儿,一开始,释迦摩尼输了,被狠狠地弹了一下,第二局,风水轮流转,太上老君一疏忽,落了下风。释迦摩尼心想这下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正欲动手,不料,太上老君忽有急事,先走了一步,于是乎,释迦摩尼就一直保持着弹人脑门的姿势,千百年都没变。”我煞有介事地说。
      “扑哧,咳咳,佛祖怎容得你亵渎?”上官变脸倒是挺快。
      “那你笑啥?”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在笑?我只是有所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停!别跟我整这套,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若你能答出,我就真正服气,不过,对你这种脑筋不会转弯儿的小和尚来说可是有些难度哦。”我围着上官打转,欣赏他已渐渐扭曲的俊脸。
      “你别看不起人,我读三字经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和泥巴呢。”某人倒是挺嘴硬,可心里一定是没底的,否则干吗一直把抹布当手绢绞着玩儿呢?
      “佛教为啥最先在北方兴起?”我偏着脑袋,故作严肃的追问他。
      “这个……”上官用刚摸过香灰的手指一下下的敲打着脑袋,苦苦的思索着。“你的思维怎么都这么怪?难道是因为佛祖是在北边出生的?”他的秀眉已经打成立一个结,哈哈,黔驴技穷了吧。
      “人菜不能怨题怪,我就好心的告诉你好了,当然是因为‘南无阿弥陀佛’喽。”
      上官抬起头,凉凉的甩给我一个“我鄙视你”的眼神。“有你在这儿,我才不能好好的干活呢,这样吧,我正要送你一件礼物,跟我来。”他很“豪气”的将抹布扔到了一旁,带着我向寺中的西南角走去。
      “你还会送礼?那铁公鸡都能拔毛。”我真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又卖乖,走在路上,还不忘奚落小上官几句。
      “像你这样的女人以后怎么嫁出去?你未来的夫君八成是脑袋被门给挤了。”上官要是不还嘴,太阳就能和月亮一起出来。
      “闭嘴,你脑袋还把门给挤了呢!你给我做的那个枕头呢?我可是预付了定金的。”我很不客气地把手伸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给你就是了,我正好放到了佛堂里,喏,就是这个。”上官扔给我一个不明飞行物。
      做工倒是马马虎虎,看得出来他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只是……
      “这枕头怎么湿漉漉的?”
      “废话,你喝剩的茶叶渣子是干的?”瞧着上官那表情,好像我问了一个非常傻的问题。
      “你用喝剩的茶叶渣子给我做枕头,而且还收了我一两银子?”平静,平静,我是淑女上官是痞子。
      “虽然是我喝剩的,但那也是龙井普洱肉桂大红袍茉莉花呢!”
      “即使是龙井普洱肉桂大红袍茉莉花,那上面也沾着你的口水!”
      “你懂什么!皇上的口水还叫龙蜒呢。”
      “你是皇上吗?不是就别扯淡!”
      “你省省吧,反正我不会退货的。”
      …………
      沉默。
      不是因为我无话可说,而是因为……
      “上官,咱们是好兄弟是不,我不跟你吵了,咱俩玩儿个游戏吧。”我不怀好意的冲他笑着。
      “什么游戏?”上官看我没有找他算账,好像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弹子游戏。”
      “可是我们没有弹子。”上官甩给我一个“你是猪”的鄙视表情。
      “你有。”我挑挑眉,斜视着他脖子上挂着的念珠.
      “这可是师父给我的,特别的值钱,据说还是康熙皇帝赏给他的呢!”上官护住念珠,警惕地看着我。
      “不敢就直说,唉。”
      激将法总是管用的。
      一刻钟以后,上官脖子上的念珠悉数跑到了我的手里,小和尚摸着他那空荡荡的,才晓得自己被人算计了。
      “是你自己输给我的,你可不准耍赖!好了好了,别伤心了,你敲诈了我这么多银子,我骗走了你的念珠,现在我们扯平了。带我去看你的那个礼物吧。”
      边走边吵,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一片开阔地,上官轻车熟路的来到一个草编的窝状物前,把手伸进去,掏出了一只兔子来。
      “哇,好可爱,你怎么得来的?”
      “捡的,它断了一条腿。”
      我爱怜的瞅了瞅小兔子的后肢,确实是有残缺,但应该还是能走动,没有上官说得那么严重。
      “你收养它吧,我没工夫侍弄这些猫猫狗狗兔兔。”上官的语气,竟是有些僵硬的,不知道,他又受了什么刺激了。
      “哦。”我简单的应答。
      “对了,这几天我可能是不能来了,我小表哥要过生日。”
      “哼,我既是不知道自己生辰是哪日,那就撞个日子,就今天吧,你也是要送我生辰礼的,不准赖。”上官有些霸道的接茬。
      我有些为难,“可我现在什么也没带,身无长物,只能送你空气了。”
      上官摇头,“要不你把自己送与我,我勉强可以接受……”
      我咧嘴笑,“只怕你这小庙供不下姑奶奶这座大佛。”
      上官也笑,“你今儿不送我礼,我要记恨你一辈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上官逸依然是嬉皮赖脸的笑着,把手伸到了衣襟里,掏出了……一根芦苇……将它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小司:看来小上官升级为男主的机会真是微乎其微,撇开先前的“摔倒门”不谈,光说这孩子的品位,可真是上不得台面,就算是你吹不响排箫,来个小笛子也行啊,怎么连芦苇都使上了?没钱是不?跟姐说,姐给你买。……又扯远了~~)
      我本想昧着良心夸他两句,结果一想,我的良心本来就不多,再昧来昧去,更没有了……于是支着脑袋,听他吹着不成调的曲子,觉得有点难受,上官逸啊……
      一曲终了,我的嘴巴一张一合,活像是我家池子里的傻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看见另外一个小和尚挑着两个桶晃晃悠悠的朝我们走来。他像是看见了我和上官,丢下桶,跌跌撞撞地朝我们跑来。
      “你就是释清口中的那个凌澘小姐吧?”一见到这个小和尚,上官逸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连连摆手想阻止那小和尚说话,可惜——
      “你就劝劝释清吧,让他别天天喝这么多茶了。”上官一听他说这话,不停的用手拍打脑门。一副恨不得跳江一样的悲愤表情。
      “你不知道啊,上官最近遇到了什么凌澘小姐,巴巴儿的要给人家做什么茶叶枕头。按说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可释清说了,第三泡的茶做枕头最好,松软,不咯人,香气也浓烈。他就搜罗了好多师傅的好茶叶,天天泡茶喝。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偷,啊不,拿的也不是我的茶叶。可是茶喝多的就容易尿急,偏巧着这几天都是我来倒夜壶……凌澘小姐,我也够不容易了,你说他两句,他一定听你的。”小和尚摇头晃脑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听我的呢?”我有些好笑的看着身边的上官逸……桀骜不逊的上官逸哦。
      “他当然会听你的了,我还没见过释清这么在乎一个人呢,师傅救了他一命他也从没给师傅做什么枕头。”上官一看情况不妙,想跑过来捂住小和尚的嘴,可是晚了点儿。
      “他还说了,他得攒钱娶凌澘小姐做媳妇儿,他喜……唔,唔,唔。”
      上官捂住了小和尚的嘴,然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对我说“我的意思是我稀罕你的钱,想用它来娶媳妇……”他越说越小声,可脸上的红晕面积却越来越大。
      “噢~~~”我故意拉长了腔。
      “哦什么哦,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噢~~~~”这回是我和那个不解风情的小和尚一起嘘声。
      上官好不容易把我拽到了寺院门口,这时他好像已经恢复过来了,可我还觉得这事儿很好笑——想不到他还是这种闷骚的家伙。
      “咳咳,对了,你打算给兔子起什么名儿?”他故作镇定。
      “上官禄之好了,你弟弟。”
      “贫嘴。”上官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彼此彼此。”
      我抬起头,大呼小叫“你看你看,好美的云啊。”实际上只是想给上官解解围,他的脸都可以当不粘锅来用了。
      不过此时残霞妆酒,绿云浮露,晓莺娇啼,皓色千里,景色倒真是不错。我张开双臂,沐浴在夏天和煦的清风中,却听见身边上官有些踌躇的问“凌澘,若是有一天,我们迷失在茫茫人海,无法千里相逢,只能抚琴相忆,那么你,又该怎么找到我呢?”
      傻瓜啦,伯牙怎么找到子期,我就怎么找到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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