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闲游记》华文卿

113、善恶四回

　　第一个叫梧桐。

　　“梧桐，来画船只有半年，资历尚浅，眼睛很大，她最爱吃的是小笼包，最讨厌吃的是螃蟹，尤其是螃蟹沾醋。

　　因为她小时家住渔村，笼子里没盖紧的螃蟹曾经半夜爬到了她的床上，并且用钳子打翻了一整坛的醋在她床上……”

　　鹿衔草汗颜，原来花名册是这么写的吗？

　　第二个叫夏鸣。

　　“夏鸣，她在画船已经有两年之久，腿很长。
　　她对衣服的款式十分有品味，总能说出自己独到的看法，并且她搭配出来的衣服也十分好看。

　　比如她曾经告诉我，如果人胖就要穿更为宽大的衣服遮掩肥肉，而不是穿紧身衣，那样只会显得自己更胖。”

　　鹿衔草的脸抽了一下，道：“这花名册是钱坊主自己写的吧？”

　　燕燕笑盈盈，道：“是呀。钱哥哥说既然来了画船就是一家人，所以对待画船上的人都很用心，这也是他要做的事。”

　　鹿衔草试探询问道：“敢问他要做的事？”

　　燕燕笑道：“钱哥哥说了，要给天下所有不幸的女孩一个家。所以需要很多很多钱，因为姐妹们平时被钱哥哥宠惯了，都大手大脚的。”

　　鹿衔草：“……真是高远的志向，所以他就把每一个女孩的兴趣爱好身材外貌都编成花名册？”

　　燕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置可否。

　　楼彩卿倒是没有在意那么多，他戳了戳鹿衔草，指着最后一个名字道：“小鹿，你看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奇怪？”

　　鹿衔草看去，见第三个名字叫翠娇。

　　“翠娇，大约只来了一年，总是喜欢穿一身翠袖衣裙。长相清丽可人，身材十分有致，尤其是……”

　　鹿衔草：“……我能不能跳过这些描写。”

　　继续往下看。

　　“翠娇说自己来自柳家村，但是对于柳家村的事情她很少提及，似乎是那里有什么很不好的回忆。”

　　鹿衔草读到此处，和楼彩卿不约而同地对视，果然又是柳家村。

　　“我也只知道她在柳家村有个好朋友，叫小湘，但是现在两个人少有来往，听说已经嫁作人妇，改名追玉。”

　　鹿衔草内心惊呼，是前不久刚死的追玉夫妇，连上了！

　　“只是说起这段事时，翠娇似乎并不开心。她曾经跟我说，追玉是无奈才嫁的，就像是自己一样。而自从柳玉去了修真界，就再也没同追玉见面，但是她心里始终只有她的竹马，柳玉一人。

　　她又问我为什么世间上的人不能两情相悦？男人和女人，究竟谁能专一长情。

　　可惜这些问题连我也没法回答她。”

　　花名册到此结束，剩下的其他无关女孩的记录。

　　鹿衔草读完后心中大惊，她赶忙将线索仔细整理了一番，并且讲给楼彩卿小离他们。

　　“我好像有点捋明白了，我觉得这极有可能是一场情杀。首先柳家村有个人叫柳玉，柳玉有个青梅竹马叫小湘，小湘有个朋友叫翠娇。而后柳玉家里被害，柳玉被送到修真界，柳家村被荡平，接着是翠娇被剥脸，整个画船上的人都死了，最后是已经嫁人的小湘连同丈夫被害。”

　　捋到这里的鹿衔草又忽然愣住了。

　　“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捋清楚了，可是现在有关系的人全死了，凶手又是谁，难道是唯一活着的柳玉？但是柳玉屠了自己的村，杀了青梅竹马和朋友，这有什么意义呢。柳玉的动机也不成立啊，难道是这些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总感觉还有什么关键的线索被落下了。

　　正当鹿衔草想得一头雾水的时候，一直没开口的小离忽然道：“是修真界。我们并知道柳玉在修真界里发生了什么。也许修真界的人虐待他，就像仙界的人欺骗我一样，所以柳玉因此嫉恨柳家村，继而害死了柳家村所有有关的。”

　　鹿衔草觉得有道理，连忙问楼彩卿道：“姓楼的，你不是认识柳玉吗，他是不是真的遭到虐待了？”

　　楼彩卿连连摇头道：“他小子遭虐待？他那张小脸不知道勾引了多少宗的师妹崇拜他，小爷我的风头都被抢光啦！怎么可能会遭到虐待……等等，小爷我突然想起来了。柳玉虽然招人喜欢，可是他身边一直跟着个漂亮的女孩，我们都私下传是他的青梅竹马。可是如果他的青梅竹马早就嫁人了，那么跟在他身边的是谁？”

　　鹿衔草仔细地思索了下，道：“看来问题很有可能出在这个所谓的‘青梅竹马’上。姓楼的，你还知道点什么？”

　　楼彩卿挠了挠头，道：“让小爷我想想，那个女孩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她看柳玉的眼里真的全是光，所以大家都以为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天造地设？”

　　鹿衔草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道：“那么这个女孩也不排除是凶手。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楼彩卿迟疑了一下，道：“说来有些古怪，虽然那个时候小爷不太关心这些，但还是听说柳玉功德无量，因而飞升成仙了。而那女孩却从那之后就消失了，就也没听说过她的事。而且你知道的，我后来就离开修真界了。但是柳玉飞升到仙界，她又不能跟着去，所以她很明显是被抛弃了。”

　　鹿衔草心中开始进行大胆的推测，道：“如果说凶手是柳玉并不成立的话，那么凶手是这个女孩或许就成立了。她被柳玉抛弃后，就想到报复柳玉。由于她去不了仙界，所以想到了报复跟柳玉的有关的人：柳家村，柳玉的青梅竹马，以及他的朋友，都是报复的对象。只是，如果真的是她所为，她为什么要把对方的脸剥掉呢？”

　　百思不得其解，鹿衔草又理了一遍，道：“如果说是柳玉做的，那就是柳家村知道什么，他在杀人灭口。如果是她做的，那就是因爱生恨，真相到底是哪一个。”

　　想得正头大时，一旁的燕燕却忽然道：“我想起来了，那天画船遭难时，我和钱老板躲在暗阁里，并不是什么也没有听到。我听见那个人一直再问一句话。”

　　…

　　鹤翾同鳍一起向京城前进。

　　鳍一面轻功飞速前行，一面道：“贺将军的头颅一直在安右相手里。那里有国师布下的阵法，十分危险，我无法靠近，只能拜托你了！”

　　鹤翾淡然道：“嗯。”

　　鳍忽又问道：“说起来，你找那个盒子做什么，是为了找寻过去的记忆吗？”

　　鹤翾道：“不知道。”

　　鳍：……头一次见把不知道说的这么干脆的人。

　　鹤翾轻功飞点，足尖轻踏飞雪，转瞬又前进了十几里，道：“怎么，你知道些什么？”

　　鳍摇摇头，道：“我并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的时候，忘掉的记忆还是忘掉比较好，找回来也许会很痛苦。”

　　鹤翾冷冷道：“可是不找回来，就会很虚无。”

　　鳍一愣，随即释然道：“也是，忘记过去的滋味应该也很难受。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个盒子在魔界一个非常机密的地方，那绝对不是一个平平常常的盒子会安放之处。也许找到它，你会牵扯出一场血雨腥风。”

　　鹤翾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几人说话间就已经来到了京城皇宫，此时正值月黑风高，是个偷人头颅的好时候。

　　鹤翾随着鳍一起，悄无声息的翻墙而入，一点也没有惊动守卫。

　　等到了一栋阁楼前，鳍停下了脚步，对鹤翾道：“就是这里了，我去过很多次，我们一起进去。”

　　鹤翾看了眼旁边的鳍，道：“好。”

　　随即立刻入内。

　　据鳍所言这里是呈星楼，即国师夜观天象，推理天机之地。

　　呈星楼分为内外两层。

　　外层布有重重陷阱，阻拦外来者的入侵，内层则是更为隐秘，只有国师一人能够进入，而贺将军的头颅就被藏在内层之中。

　　鳍趴在阁楼的窗沿上，探出一根手指戳破了纸窗，透过小小的空隙查看里面的情况。

　　只见呈星楼内高悬着无数打磨光亮的圆形银片，或大或小，样式各异，皆用白线悬了，坠在楼内。

　　而那些白线上又相互纠缠，在楼内交织成局，宛如一张巨大的天网，将呈星楼覆盖的仔仔细细。

　　在那天网之上，几个关键部位处坠着颗淡蓝色的宝珠，从下往上看，竟然好似在推演夜空的星图。

　　鳍将窗户戳的大点，使鹤翾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他道：“这便是国师亲自布下的天网星图。每一根丝线都有生命，一旦碰触到人就会紧紧缠绕至死。

　　而那上面悬挂的银片，更是会折射出幻象，使进入天网中的人看见无数个星空，迷失其中。

　　所以我们必须小心。等下你跟在我后面，我们小心翼翼地绕过去，这才能够有一丝胜算。

　　而在天网星图后，更是有‘追魂鸟羽’、‘占命亡咒’、‘判官神笔’等巧妙咒法机关，稍有不慎就会葬送其中……人呢？！”

　　鳍话还没说完，一转头却发现鹤翾不见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呈星楼内银片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