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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七杀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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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翾看了一眼小离,转身走了。
楼彩卿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一起走了。
寂静的房间内,只听得见龙骨啃果脯的声音。
小离将护身符放在鹿衔草手心里,触感冰凉。
鹿衔草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就一连串的掉了下来,道:“是我不好。我那个时候犹豫了。我应该早点去找你们的,这样你们就不会被困在火里,你也不会为了救我而受伤。”
小离微微一笑,淡紫色的眸子似乎要凝出水来,看向鹿衔草道:
“是我不该乱跑,想着去摘些柳叶。你不要自责,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你难过,我也不好过。”
鹿衔草终于呜呜的哭了出来,几块果脯塞在手心。
“甜甜,不哭。”
“谢谢,呜呜。”
鹿衔草低头咬着龙骨递来的果脯,甜甜的滋味晕开在舌尖。她小声啜泣着,“我不该,我不该跟着他们怀疑你,小离......”
小离苦涩一笑,眸子向窗外望去。窗外春光鸟语,阳光明媚,柳树的枝叶斜斜打在窗牖上。
“原来,他们是这样看我的啊......也是,一直以来我都是被人这样看待的。”
鹿衔草惊觉自己失了言,忙道:“不是的,尊上他们就是,就是......”似乎有些越描越黑了。
小离叹息一声,又展露笑颜,“没关系,别人怎么看我都没关系,毕竟他们不了解我,会觉得我很可疑吧。”
鹿衔草摇头,“不是的......”完全想不出什么解释的话啊。
小离忽然心情很好的样子,目光转回来道:“你有什么想做的,或者心愿吗?”
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忽然转到这里,鹿衔草犹豫了一下道:“好像也没有什么,应该就是给父母报仇。”
“嗯,那报完仇呢?”
“报完仇?唔,应该是和尊上一起发扬光大玄鹤门。不对不对,应该是开一所茶庄才对。”
“除此之外呢?”
鹿衔草很认真的想了想,忽然抬头目光坚定道:“我希望每一个都幸福。”
“每一个人?”
“对,我希望每个人都幸福。”
“不论好坏,每个人都能幸福吗?”
鹿衔草一愣,迟疑了一下道:“是的。我常常想,或许那些坏人幸福后就不会作恶了。”
小离笑了笑,“你真的很善良。”
鹿衔草嘿嘿一笑,道:“其实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谈不上什么善良,真要每个人都幸福多困难呀。小离呢,小离的心愿是什么呢?”
小离闭上那双淡紫色的眸子,道:“心愿啊——我的心愿是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遭受折磨,痛不欲生。跟你刚好相反呢,果然我一点都不善良。”
鹿衔草忙摇头道:“这不是很正常嘛。伤害过自己的人就该不得好报才是,应该让他们痛不欲生!”
小离脚上的铃铛轻轻一响,紫色的眸子也跟着亮了起来,笑道:“有你理解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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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宫外。
楼彩卿垂着脑袋走在朱红的宫墙边,落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鹤门尊,咱们是不是真的怀疑错了?小离他,应该只是个巧合吧。”
鹤翾抱剑而行,冷声道:“禁宫爆炸之时,你我不是都感受到其中有鲛人逃出了?”
楼彩卿沉默不语。
禁宫不会莫名其妙爆炸,必然是人为的;而这禁宫早不炸晚不炸,单单等小离来了才炸,小离又恰巧在现场;禁宫炸了逃出来一只鲛人,小离恰恰也是鲛人,很容易就可以联想到小离炸了禁宫,然后放出了鲛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小离不会武功柔弱可欺就完全成了幌子,小离便是带着不可告人目的接近他们的人。
“云来仙卷阁里,你找到小离的命书了吗?”
听见鹤翾这般问,楼彩卿回道:“查遍了也没有,小离应该是个假名。”
楼彩卿打一见小离就怀疑他的来历,上次在云来仙卷阁鹤翾曾向他小离的命书,他这才知道鹤翾与自己是一样的态度,便同鹤翾一同注意小离的行动,当然这是在鹿衔草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
“说起来鹤门尊,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小离的?”
“一开始。每一个接近玄鹤门的人我都会注意他的行动,你也一样。”
“???”
“如果你有任何异动,我会立刻出手。”
鹤翾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留下楼彩卿满脑袋问号。
“还真是......完全不近人情啊!小爷我哪里可疑啊!”
...
由于小离受伤,几人未能去寻国师的下落,只在长明宫待着。期间药香凝派人送了不少疗养香膏和补品来,其中还包括一盒红颜膏。
鹿衔草面前摆着张名单,上面列着偷香膏的嫌疑人:国师,未知小偷,郸求芳。
“我们先从哪里开始入手比较好?”
最先回应鹿衔草的是楼彩卿。
“小鹿,你不觉得这个郸求芳很可疑吗,上次他满屋子挂的美女应该就是公主吧。既然他这么喜欢公主,去她房间里偷点东西也很正常吧。”
鹿衔草点点头,此话有理,如果郸求芳爱慕公主因而去她房间里偷东西,这很容易说通。
苏臣却道:“苏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鹿衔草说讲呀。
苏臣犹豫一下,道:“郸求芳此人苏某曾有耳闻。他虽是宫中之人,却对女色格外追求,故而到处收集美女之图,存于府中,日夜欣赏。所以苏某认为,他并非只对公主一人上心,而是一位四处留情的风流浪子。”
鹿衔草心道:“喔,原来太监还能这般风流。”
楼彩卿道:“哎呀,小爷我刚想出来个疑点,你怎么上来就推翻了。再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咱们去调查一下不就清楚了?”
鹤翾一直未曾言语,静默在一旁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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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无寻处。
这次只有鹿衔草,楼彩卿和苏臣三人前来;小离龙骨一同养伤,鹤翾则在长明宫内喝茶,当然只有楼彩卿明白他的意图。
几人在这院外驻了足,一时间竟不知要怎么仔细探查。
鹿衔草心中更是一阵迷茫,难道要直接上去问郸求芳,“听说你很风流,这是真的吗?”
正在这般踌躇之时,却听门内传来一声清朗之声:
“三位动也不动站了多时,莫这门前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吗?”
言罢大门无风自开,几人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院内绿树掩映,郸求芳独自一人坐在正中央的石桌上。
虽然已是春季,几人都换上了薄衫。
郸求芳却仍然披着那件银貂裘,左腕绑着串青翠欲滴的佛珠手持,右腕挨着个酒杯,神清自若,面向几人道:
“宝物既已交付,几位再找郸某又是何事?”
鹿衔草注意到,虽然郸求芳和苏臣都是宫中之人,说话也都自称某某。可是相比苏臣那种谦卑恭敬之感,郸求芳多了一种不屑和自嘲。
“呃,之前有幸一见阁下的画,觉得十分佩服,故而,故而......”
鹿衔草实在不是一个说谎不打草稿的人。况且她身为一个女子,却说要来看别人笔下的香艳图,这也太奇怪了点,要她怎么开口。
不过好在有楼彩卿这个张口就来的人为她解围,只不过这解围的方式似乎更奇怪了一些。
“郸园主,这位苏臣兄弟听了你的美人图,无论如何都要看一眼,我们此次正是陪同他前来!”
苏臣一脸茫然,“......我?”
郸求芳将视线投向苏臣,眼角弯弯,微微一笑道:“哦?苏臣兄弟,是这样吗?”
苏臣面上一红,心想自己是个阉人却要看美人图,而且还是很香艳的那种。这像什么话?
可想到此事关系重大,公主更是尤为嘱咐自己,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拱手道:
“听闻郸园主画艺超群,苏某心中十分仰慕,特来相见,还望郸园主不惜赐教。”
郸求芳听闻此话,忽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
又回眸微笑道:“郸某原以为,只有自己一人是这般怪癖。可没想到苏臣兄弟虽同为宫中之人,却也有如此雅好。天地如此之大,郸某却能找到同好之人,真乃此生之幸事啊,哈哈哈哈!”
确实,虽然太监是可以喜欢女色的,毕竟他们心里认同自己是个男人这一点没有变。
但是像郸求芳这样大张旗鼓、大肆宣扬、大胆妄为、大言不惭的喜好女色还是少有,甚至作了如此多香艳之图。天底下的确难寻第二人了。
苏臣不愧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他既已经想明白其中利害,便不在乎自己脸皮,一拱手微笑道:“那就有劳郸园主了。”
郸求芳站起身,“几位,请。”
再次跟着郸求芳入了屋内,鹿衔草目光向周围扫去,果见墙上全贴着美人画像,只是画中之人面目陌生,竟不是药香凝。
鹿衔草大惊,道:“怎么不是公主了呢?”
郸求背着双臂走在前头,听闻这话转过身来道:“郸某尽敛天下之美人,因而这墙上所挂之画一天一换。只可惜,纵使一天一换,也无法展尽天下之美人呐。”
楼彩卿道:“还想骗小爷?你分明就是怕我们知道你觊觎药香凝,这才特意把她的画像换掉,还编造出什么一日一换的谎话。”
郸求芳眉梢一挑,道:“哦?这位兄台怎么还血口喷人呢。凡事可要讲究一个证据确凿。”
楼彩卿不屑道:“你这园子叫作药香无寻处,这就是证据!”
闻言,郸求芳微微一愣道:“哦?不知这药香凝是何人?”